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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苗头上的花环(六)
□ 鸟人
2007-05-15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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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苗回来了,背着个书包,头上立着两条小辫,小辫子一翘一翘的。
“奶奶!奶奶1我回来啦!”
苗苗奶奶迎了上去。
“死东西,怎不打伞,全身都湿透了!”
苗苗突然看见了我,她站在那里愣了半天。
“不认识啦!是你妈妈啊!”
苗苗却站在那里哭了。我走过去,她却躲在了奶奶后面。
“孩子不认得你了,跟你生疏了。”
“苗苗,我是你妈妈啊!”我哽咽着说道。
苗苗只顾哭,根本不理会我,看着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心里真不是滋味。
晚上,我和苗苗的奶奶一起在厨房做饭。我炒了几个拿手的菜,然后端到了桌子上。苗苗爬到板凳上,伸手去抓菜吃。
“死东西,还没到吃饭呢!客人都还忙乎着,你着什么急!”
客人?我竟成了苗苗心目中的客人!
晚饭后,我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给苗苗,并让她度衣服,她一边试衣服,一边扭着屁股。
“嘿!那是什么?”苗苗用手指着花环对我喊道。
“花环。”
“花环?”她伸手拿过花环,“好漂亮啊!”
“喜欢吗?”
“喜欢!”她拿在手里翻看着,“这个做什么用呢?是不是戴在头上?”
“嗯。”我把花环取来戴在她头上,她戴着花环,跑到镜子面前。
“我是小蝴蝶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飞呀!”
苗苗真好看,那红红的脸蛋真好看。
“妈妈,我长大了变做蝴蝶!”
“你叫我什么!”我高兴地跑过去问她。
苗苗却一下不说话了,并转身跑到她奶奶房间里去了。
“奶奶!奶奶!”
“死东西,别吵!我在级你爷爷熬药呢!”
“奶奶,你看吗!你看吗!”
“好看!”
“我给你跳舞!”
“好的。”
“我是小蝴蝶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飞呀!”
“给爷爷跳舞去!”
“爷爷!爷爷!好看吗?”
“好看!”
“我给你跳舞!”
“好的!”
“我是小蝴蝶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飞呀!”
听着苗苗的童声,我站在门口哭了起来。
睡觉时,我正准备熄灯了,苗苗却穿着小裤头跑了进来。
“苗苗,怎么不睡觉啊?”
“我可以跟你睡在一块儿吗?”
我的心像吃了蜜一样甜蜜,“当然可以!”我一把把她抱到床上,她身上长肉了,肉球似的,摸着真舒服。
“你认识我吗?”
“认识,是苗苗的妈妈!”
我一下就哭了。
“妈妈,不要哭,我给你唱歌!”
“嗯,好的。”
“我唱了!”
“好的,妈妈听着!”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好听吗?”
“好听!”
“我再给你唱一遍!”
“好的!”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嗯,好听!”
“妈妈,你给我唱首歌!”
“嗯,好的,听着啊!”
“嗯!”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过去的时光难忘怀难忘怀,妈妈曾给我多少吻多少吻,吻干我那脸上的泪花,温暖我那幼小的心,妈妈的吻甜蜜的吻,叫我思念到如今,遥望家乡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可爱的小燕子可回了家门,女儿有个小小心愿小小心愿,再还妈妈一个吻一个吻,吻干她那帜热的泪珠,安抚她那孤独的心,女儿的吻纯洁的吻,愿妈妈得欢欣。”
唱着唱着,苗苗甜甜地睡着了,很幸福的样子。我忍不住吻了她的小脸。
“妈妈真好!”苗苗似睡非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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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许从西村回来了。他笑嘻嘻的,我正好蹲在池子边洗衣服。
“没想到你回来了,孩子还认得你吧!”
我没理他。
“听我妈讲,你在外面可找大钱了!”
“那也不关你的事!”
“怎不关我的事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凭什么!”
“夫妻呀!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少来!我没心思陪你玩!”
“那你这次回来怎么打算的?”
“没打算,我只把孩子接到城里住段时间。”
“哦?是吗?恐怕我妈妈不同意。”
“关你妈什么事?”
“孩子和我妈感情可好了!”
“我给钱不行吗?”
“多少?”
“你想要多少?”
“1万。”
“你当我是机器!”
其实,一开始我就是个错误,我不应该与他这样交易,但我还是这样做了,第一次就给了他五千。我把孩子接到城里,找了个好的幼儿园,苗苗的适应能力强,很快就吸引了老师的眼球。
“这孩子活泼,可爱,喜欢跳舞唱歌,长大了是个人才,妈妈要好好培养啊!”
苗苗喜欢五颜六色的花环,我给她买了很多花环。
过了一年的时间,阿许跑到城里找我要孩子。
“孩子是我生的!”
“可在法律上,我是她父亲,我有责任抚养她,也有权利从你手中夺过来!”
“她不是东西方!是人!”
“嘿嘿!”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
“是啊!五万,你给不给?”
“你这个骗子!”
“那孩子就跟我回去了!”
“我只给你五千!”
“没门!”
“那你把苗苗领回去吧!”
阿许靠在门沿上想了想。
“好吧,五千就五千,不过是一半年!”
其实我的日子也过得艰难,五千也是个大数字啊!他拿走了五千,我等于一穷二白了。但为了苗苗,为了能和苗苗在一起,我只得这样。苗苗上了幼儿园大班,我准备送她上一年级,可有一天却接到法院的传书。
没想阿许主动上法院办了离婚书,我也疏了口气,但愿法院要求孩子判给阿许,我心里痛苦不已。
“你可以带走苗苗,我也愿意放弃苗苗的抚养权,但你每年必须交我三万,不然,孩子归我,我给你五天时间考虑,你可要好好考虑哦!哈哈——”
在法院旁边的小饭店里,阿许大笑到,他旁边的女人也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对我努努嘴。
“我国庆就结婚,你来不来?唠,这就是我未婚妻,漂亮吧?”
“漂亮,祝贺你啊!恭喜你啊!”
“谢谢了!”阿许眉一扬,手一挥,搂着那女人走了。
我头痛得厉害,一想到苗苗,我就不断叹气。苗苗不属于我了,我没能力养活她,因为我满足不了阿许的条件。我跑到二姐家里,二姐说不要答应阿许,如果答应了,那也是个无穷的洞,二姐还补充说,女人要是带了孩子,以后想重新找个倾家荡人家都麻烦。
在二姐家里待了个月,我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进城了,并搬到了荣的住处。荣在外面租了房子,贤勤再也找不到我了,我正在高兴的时候,医院却给我下了通知书,说我的结核细胞在不断扩散。我当时吓晕了,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就变得失魂落魄。
荣答应我,叫我好好治疗,等病好了我和他就支领结婚证。荣那时还没离婚,他老婆和孩子也找过我,还威胁我,要把我干掉。荣笑着对我说,“他没这本事的,你不要怕,他也没这么坏。”
荣的家人其实也很善良,再加上都是城里人,多多少少了解些法律。我也知道自己理亏,但我还是多次上门向他老婆说清楚。我不想荣有太大的精神压力。他老婆只是哭,最后说,“他迟早要跟我离婚的,我和他的确没啥感情!”
我打了电话给二姐,叫她上城里来照顾我。二姐来了,也看到了荣。
“你真坏啊,真是爸爸说的那样子!你也活该!”
“二姐!”我当时哭了,觉得委屈。
“我只是来尽责的,我不会同情你的!”
“那你同情阿许了!”
“我谁都不同情,只觉得你们都可恶,丢下孩子不管,多可怜的孩子啊!”
“二姐,我不能不结婚吧!”
“可人家都有是有妇之夫!”
“他老婆说了愿意同他离婚。”
“你的心啊,真歹毒!”
二姐到了城里,不怎么愿意与我亲热,倒是和荣暖和。
“你孩子也很大了吧?”二姐问荣。
“二十几岁了。”荣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我妹啊,从来是药包的,这里有问题的!”二姐指了指脑袋。
“二姐严重了!”
“不要叫我二姐!我还没你大!”
荣更是尴尬了。
“她有孩子了,叫苗苗,现在你这样一搅和,那孩子就没人管了!”
“不是还有她爸爸吗?”
“她爸爸是个畜牲,能待好孩子吗!”
“那我养吧。”
“荣!”
“可她爸爸是讲条件的,每年要给他三万!”
“为什么!”
“他是苗苗的爸爸啊!而且法院把这孩子判给他了!”
“我告他敲诈!”
“他是个流氓,啥事都干得出!”
“……”
二姐后来答应我与荣的事了,并在父亲面前说了很多好的,而且鼓励我把荣带回家,说这也满足了父亲那颗心。病好了后,我真的把荣带到了父亲家里去了,但没想到,苗苗却也去了父亲家。
“妈妈,他是谁?”
“叔叔!”
“骗我!你骗我!”
“怎么了?”
“你和爸爸离婚!你要嫁给别人!”
“谁说的!”
“爸爸说的!”
“苗苗,听妈妈说,是你爸爸先有了女人,也是他先提出跟我离婚的!”
“你骗人!你这个骗子!你从来都不想要我,也不喜欢我!你讨厌我!恨我!”
“你怎这样讲呢!”
“你这个狐狸精妈妈!”
“啪——”我气不过了,扇了苗苗一耳光。
“哇——”
苗苗被二姐抱走了,苗苗在二姐的怀里又扯又抓,二姐心烦意乱地骂苗苗不听话,苗苗给二姐脸上吐口水,抹鼻涕。我心里面酸酸的,觉得对不起这孩子,也对不住二姐。
父亲同意了我与荣的事,并叮嘱我们早点拿结婚证。当然,父亲还不知道荣没有离婚的事儿。我和荣又回到了城里。苗苗在二姐家里待了半年,阿许和他妈一起到二姐家来要孩子,二姐强不过,就把苗苗给他们了。
“我是个外人,我没权利干涉你们之间的事!”二姐内疚地说。
“我知道。”
“你和荣的事怎么样?”
“二姐,我的命苦!”
“又怎么了?”
“我们刚来深圳,荣就倒下了!”
荣的妻子本来在离婚协义书上签了字的,可荣的儿子却一把火给烧了,他不允许他母亲签字,并威胁我,要把我告上法庭。荣没了办法,便带我上了广东,投奔他的表弟。他表弟是一服装厂厂长,为人不错,对我的好象也还好。然而,荣却因淋了一场雨便一病不起。他躺在医院,气息咽咽地看着我。
“梅同志,请来一下。”医生检查了荣的病情后转过身对我说。
我跟在医生后面,医生穿着白大褂,自顾自地在前面走。
“请坐!”然后他从墙上取下X光照图,“这是你先生的,你看见没,这里整块都黑了,这是癌细胞!,并且还在不断扩散!”
“医生,没救了么?”
“发现太晚了,现在是晚期,无法救治!”
“医生……”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随时都有可能……”医生装着难过的样子低下了头。
荣在医院躺了半个月的时间便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当他的儿女及妻子赶到广东时,人已化着了灰烬。
“是你害死了他!你是杀人犯!”
“我们要告你!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杀人犯!”
瞬间,我成了罪人,不久法院又传来一张纸。
我被荣的家人告上了法庭。
“你疯啦!你想坐牢是不是!”二姐对我大发雷霆。
“那我怎么办?我活着有啥意义?”
幸好荣的医院出了张证明,证明荣是身患绝症而死亡。同时,他的表弟也站出来铸了我的证人,并叫我到他的厂里继续上班。然而,我没脸再见到荣的亲人,而去了深圳。
刚到深圳,二姐写了封信给我,说阿许没能同西村那女人结婚,结果被公安局抓了,说是他在新疆贩毒,数额巨大,被判无期徒刑。我想到了苗苗,于是立即找人借钱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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