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慧 小紫
　　
　　我看到神头顶的光圈变成了邪恶的紫色……
　　神说：存在。是为了最后将你毁灭。
　　――题记
　　
　　（一）
　　午后。我几乎可以感觉到阳光寂静的洒满了这条街。我喜欢安静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中沉思，风越来越暖，也许春天就要来了。
　　“小涵……小涵……快跑……”
　　对面的花店里又传来子霖轻声的呼唤。我知道，他又在说梦话了。每次都到这里我都会遏制自己的好奇心不去答应他。
　　因为听到老人说，如果有人在睡梦中叫你的名子，千万不要回答他。传说那是一些找不到归宿的灵魂附到了睡梦人的身上，他们会在睡者的梦中寻找安身之所。如果他喊你名子的时候你答应了，你的魂魄就会被这些无家可归的灵魂赶走，你的躯体就会被他所使用，你的灵魂将流离失所。
　　仰望天堂，窥看地狱，却终于寻不到容身之地……
　　
　　我没有见过子霖。事实上，来到这个城市之前，我的眼睛就再不能看到任何东西。两年前的一场大火中，我失明了。除了可以感觉到太阳的一点点光亮以外，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后来姐姐把我接到这座叫做“云末”的城市中休养。我渐渐习惯了小区门口的这条小街，这儿有安静的人群，还有子霖的花店。每天清晨，我可以听到子霖快乐的吹着口哨整理他的花花草草。
　　鲜花的香味可以让我感到生命不曾绝望。
　　于是每天清晨。子霖会把一束蝴蝶花放到我的怀中。他说，蝴蝶花是一种坚强的植物，它代表着幸福。
　　幸福？我的幸福在哪儿？
　　茫然。可是这茫然中，我知道，有对子霖的期待。
　　我不知道子霖为什么会如此细心的照顾我这样一个失明的女子。只是在很久前听姐姐说起过，子霖也是从别的城市搬到云末的。一个年轻的大男孩儿，身上却有着别人无法摸透的忧郁和沉静。
　　我很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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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霖为什么常常在睡梦中呼唤我的名子？他究竟为什么要让我快跑？我突然想坚定地走进去寻找一下答案。
　　我摸索到子霖的花店，拉开门的时候，突然一片白灿灿的强光冲击了我的眼睛，只听到不远处子霖幽幽的声音：“小涵，小涵……”
　　“子霖，我在这儿。”我答应着，喊他的名子。
　　“小涵，小涵……”
　　明明是霖的声音，我却嗅了一丝诡异的气息。我突然想逃开，却在慌乱中突然不知道自己转向了哪里。突然脚下像是被什么绊到了，一辆卡车的隆鸣声在身侧响走，愈来愈近……我不知所措，卡车依然在不断的鸣叫……紧急刹车……路边行人呼喊……好像还有霖的声音吧？好乱。好乱……
　　
　　我的身体被重重地冲击，片刻惊心动魄的慌乱后，一切回归安静。我只感到从自己心脏蔓延的破裂声音渐渐变小，变弱……迷糊中，还看到了卡车司机惊吓的表情，张张嘴。没有声音，血腥覆盖了司机面前的挡风玻璃……惊心动魄的疼痛以后，我终于意识到，我被撞死了。
　　
　　（二）
　　天国的花园里。蝴蝶飞舞，如此缱绻决绝。
　　心灵深处。蝴蝶花在歌唱。倾诉。即将失去的方向……
　　
　　我是小涵，我要复仇。我痛恨在来不及思考和留恋什么的时候，被强行带到的另一个世界，虽然这个美好的世界叫做天国。
　　我本来不该抱怨什么。可是，我恨！我恨为什么甚至于我还没有看到亲爱的霖的样子，生命就这样被脱离。我要寻找令子霖一直在梦中不断喊我名子的鬼魂！是因为他的侵入才令我迷失方向，只在一瞬间夺去了我原本就残缺的生命。我要报复！
　　可我不能被任何人看穿我的心事，我现在是一个天使，天使应当是纯洁和美好的。我只可以静静地在这里等待，等待神命让我去守护谁。
　　
　　没有定性的日子里，我跟随蝴蝶飞翔。
　　神说。这里没有忧伤。这里自由。这里，就是天堂。
　　蝴蝶说。这里没有绝望。这里芬芳。这里就是天堂。
　　可是，只有神知道，天国原来竟不是天堂。
　　而我不止一次的幻听。有谁在轻声的呼唤着。小涵，小涵……
　　
　　我恨这里的阳光，恨这样的温暖。恨我的恨在一点点的柔软，恨压的我透不过气，我不要再看到花园。不要再看到蝴蝶。不要再看到太阳。我想永远的躲进黑暗里。释放我的心事，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享受片刻的黑暗。片刻的快感。
　　可是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光明，又是温暖，又是善。
　　我睁开眼睛，心底是一片黑暗；闭上眼睛，全世界又是黑暗……吵吵着飞舞的小蝴蝶忽然安静了，一股压迫感袭来……
　　
　　（三）
　　我附身向神致敬，神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小涵。”我连忙转身致敬：“是，尊敬的神。”
　　“小涵，你以后都可以看到东西了。”
　　“是，尊敬的神。”
　　“并且，你拥有了随意入侵别人梦境的能力。你可以看到梦境。”
　　神继续说着：“如果你通过考验，就可以像小慧她们一样去守护一个善良人。”
　　“是，尊敬的神。”
　　
　　压迫感慢慢减弱……小蝴蝶们又开始谈论花粉。
　　听完神的指示以后，我站起身子，茫然地看着这个花园。
　　
　　 （四）
　　我开始在别人的梦里四下游荡。
　　这是一所大学吧？打量清这里的环境后，我突然从树上重重跌下来。尘土飞扬啊，仙女下凡也不过这排场吧。我动了腿，钻心的疼痛，看来是扭到脚了，谁说天使幻化成人不会受伤？
　　球场上跑来两个男同学，一个抱起足球就跑，后面的男生露着大白牙，看来这小子以为是我被球伤了。
　　“同学，你还好吧。我扶你起来?”
　　他附身看着我，这样偶像剧的情节可以发生在我身上，还真奇怪，不过女主角们确实都还满享受的吧。很抱歉我就是个演员。于是，侧45度缓缓抬起脸，轻轻咬着下嘴唇，水汪汪的看着他。什么都不说。对，就是不说话。
　　男生一头问号的看着我：“同学？用不用我扶你？”说着就伸手扶我起来。这个时候女主角应该软绵绵的红着脸靠在男生怀里吧，想象这个场景，还满消魂儿……可是这是梦境，这是谁的梦境呢?我要这样配合他/她?
　　有个她走过来。一把把我从男同学的怀里拽出来，把毛巾和水塞给他。说：“哼。打电话你不接，发短信你不回，找你不在宿舍。看到你在踢球，就去给你买水。没想到，你……。”
　　说着说着就转向我：“你是谁，想要怎样？他是我的男朋友！”
　　一边说一边还给我推了个大跟头。
　　我看看她，又看看男同学。男同学看看我，突然凶巴巴的吼：“对啊，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你是谁。想要怎样？我很爱我女朋友的。”吼完把女朋友紧紧搂住，俩人不屑的“切……”，然后就搂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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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我是特别客串……应该是这个女生和男朋友的感情出现问题了吧。我要这样帮助他。看着他们呢喃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我的世界又开始一片黑暗，原来，别人的梦是这样子。
　　
　　（五）
　　随意进入别人的梦境原来是这样。
　　我开始寻找子霖。我想要在他的梦里找到令他不断喊我名子的那个幽灵。
　　可是，我一时之间找不到子霖在哪里。我顺着黑暗，一路走，手指被尖尖的，刺刺的东西磨破了皮，可是也只能这样吧。摸到一扇门。推开进去的时候，感觉到明亮的气息。
　　这又是谁的梦境?
　　也太奢侈了吧。一个浴室就弄成这样，比以前我家的面积还大。什么什么平方我是不懂，也换算不出数据。总之很大就是了。还有围着白色浴巾的宫廷乐队在演奏着。不留神左边有一个遮阳伞，没给我一脚滑倒。
　　伞下的椅子上躺着一个黑黑的小个子男人，还带着一个黑色大墨镜，身上应该是擦过太阳油了。黑的发亮。我想笑又不敢笑，因为我的身份大概是个服务生。可能这位先生的梦想就是仙女给他当服务生，他过着像老大一样的日子……
　　我端着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盘子必恭必敬的候在这位老大身边，一不小心抬头。看到对面墙上的壁纸是夏威夷的海滩，“噗”的笑出声来。看来这位老大被伤害到连梦都不敢做了。这一笑。引起了老大强烈的不满，他让我跪下给他搓脚，很抱歉这个梦不能配合了，这个老大被超级霹雳无敌小涵涵给踹到浴池里了。
　　四周回归寂静。
　　我想。他应该还是乐醒的吧。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出现在仇人的梦里把他推下悬崖或是推向车流。那样的话，我会不会从一个天使变成魔鬼？
　　
　　 （六）
　　“小涵……小涵……”
　　终于被我盼到了，这个声音……可是我仿佛被困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声音从四面的墙壁里渗出来，无从捕捉。
　　我用力的瞪大眼睛，环视四周。每一空间都死死盯住，好象他就在那里叫我。我想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怕。照着镜子，果然可怕，眼球都要爆出来。
　　镜子……我可以照镜子么?
　　照过镜子的鬼，会魂飞魄散。
　　
　　那我呢？我还没有找到呼唤我的人。那个害我死去的人。
　　四周都是镜子，都是我自己。哪一个是真的，我在哪里。我摸不到自己。。我找不到……
　　一个机械般的声音响起。“小涵。
　　镜子里的每一个我。都吓愣了，这个声音很熟悉。是他一直在呼唤我么?
　　
　　我突然看到了一束光亮。接着，是一座高楼中冒起的熊熊烈火。人们的喊叫声，惊恐声，建筑烧裂的声音此起彼伏。消防车还很远，情况太紧急。
　　一个年轻男孩儿的身影在烈火和楼层间不断穿梭。他在救人。然后，我突然看到8楼的楼梯窗口探出一个女孩儿的头，她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大声呼救。她把孩子送到男孩儿手里，送到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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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法预知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我想救她，却在一片慌乱中不知道该做什么。
　　“小涵！快跑！”女孩的爸妈喊。
　　“小涵！快跑！”年轻男孩子跟着她的爸妈一起喊，同时赶快再向楼上冲去。
　　
　　那个孩子得救了。女孩儿也得救了。
　　可是，女孩儿瞎了。
　　
　　我惊愕在原地。
　　
　　（七）
　　神说。
　　“小涵，你原本是我手下的一个守护天使，因为你工作失职，你的主人小涵被烈火灼伤。虽然命保住了，却失去了双眼，她痛苦，难过，可她是为了救那个孩子，这正是她以后将通往天堂的考验。”
　　神面无表情的继续说。
　　“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睡梦灵魂召唤的事情。所谓这些传说，不过是人类自己给自己下的蛊而已。小涵失明以后，被她姐姐接到云末休养。与她原本并不相识的邻居子霖，因为内疚，也寻到了云末去陪小涵。”
　　我惊讶地听神继续说下去。
　　“在你被召唤回天堂后，原本应当你去守护子霖的。若你安分等待工作，一切便平安无事。可是，你的心里只有复仇，你头顶的光圈越发的泛着紫色……那是邪恶的颜色……”
　　
　　“是不是要放我去地狱。”我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无数个自己。像是对着空气说话，“是不是要放我去地狱。”
　　“不。”
　　神面无表情地说：“如果因为个人能力不能胜任守护天使的职务，就会被贬为花园里的蝴蝶。看似逍遥自在。其实是永生囚禁。谁都不可能让你在了解这个环境以后再出去。而你，有心事有心结的你，做蝴蝶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镜子里的我只剩下一个。我看到了尊敬的神，站在我背后，和他头顶微微泛紫的光圈。可是他的手一挥，紫色又变回了金色。
　　“小涵，知道么？如果不是你工作失职，阻碍了我通往天堂的道路，我现在就不只是这个小小花园里的神，我的神力要比现在大更多。所以，我憎恨你。”
　　说完他大笑。邪恶的笑声把四周的镜子震裂。一片一片掉下来。摔碎。我看到每一个我都被震破，镜子碎片下有我腥红的血，镜子碎了。我也碎了。血流干了。这里又好象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最后的意识告诉我，我原本应该去守护子霖的，一辈子。
　　
　　天国的花园里。蝴蝶在飞舞。如此缱绻决绝。
　　心灵深处。蝴蝶花在歌唱。倾诉。即将失去的方向……
　　神说：存在。是为了最后将你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