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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乡愁

何军邑
2007-06-10 18:31   收藏:3 回复:9 点击:796

    乡愁,是渐淡渐远的追忆。
   乡愁,是夜半梦醒的发呆。
   乡愁,是没有年轮的大树……
  
   在城市漂泊久了,我早融入周围的喧嚣。总是为了生存,马不停蹄,忙忙碌碌。内心深处,隐隐约约,却有一种莫名的情绪经常在涌动,让我不知所从。年龄渐长,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好象有一根弦,牵动自己,有时竟生疼生疼。
  
   那天,接老四的电话,已是凌晨3时。老四是我儿时的玩伴。大哥回老家,同老四喝酒,酒正浓,说起我,兴之所至,一个电话,把我从梦乡喊醒。十几年未见老四了,电话里感觉他还是比我老练。说起话来,不带刺地将人一军,我不知如何对答,只是呵呵傻笑。还不敢笑,一笑,他又会说,不要把你在场面上应付人的给我用了,弟兄们不要这样。我哪里是什么场面中人,说到底只是一个流浪客罢了。可在老四眼里,我怕真的腐败得不行。絮絮叨叨一个多小时,我在电话这头开心坏了。不记得是怎样挂机的,只是我再也不能入睡了。
  
   刹那间,故乡的那山坡、那苦水、那草垛、那杨树,如此清晰地映在我的眼前。我终于知道了,曾经莫名的感动,原来是对生我育我的那片黄土地的眷恋,是对走了的和活着的亲人们的思念。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哦,我美丽的乡愁。
  
   翻身下床,披件薄衫,来到窗前。点起一根香烟,久久凝神不动。飞扬的思绪,在缭绕的烟雾中飘飘渺渺,弥漫夜空……
  
   七十年代末,我的家乡同中国所有的农村一样,深深烙下了历史的痕迹。人们都在同贫困和饥饿进行较量,不管大人孩子,经常饱一顿,饥一顿。社员们在农业社起早贪黑地忙碌,一年到头的收获,却少得可怜。当然,那时的我,仅仅是一个大唱《南泥湾》、《社会主义好》,为了“五讲四美”、“三热爱”乐此不疲的少年。
  
   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儿时在山上砍柴。几多欢笑,几多辛酸,历历在目,久久挥之不去。
  
   家乡贫穷,缺粮少吃,更稀罕那灶堂烧火的柴禾。村子里所有人家,都为这个发过愁。于是,便有了大大小小的孩子放学后,去山里铲柴的故事。
  
   每到一放学,村里所有孩子都会拿一样工具,大点儿的背个背兜,小点儿的提个酽子〈音,一种能提物什的箩筐〉,手里拿把铲子,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去山里。
  
   个别家底好点的,左手拿一块豆面饼,右手拿几根刚从园子割来的韭菜,有点炫耀,边吃边乐,悠然自得。没什么可吃的孩子,只能是一边看着人家,一边咽着唾液,眼巴巴的样子。
  
   我们是何家寨柯的老户人家,家里常有十五六口人要吃饭,做饭用柴的量也大多了。爷爷常有名言:“好娃娃,在家庭,帮大人,做事情。”我和我的姐姐哥哥妹妹们,也经常和别的孩子一起上山。
  
   砍柴有规矩。真理从来都掌握在拳头硬的人手中。儿歌云:“刮、刮、刮镰刀,驴球娃娃在我眼前跑”。儿歌又云:“逮、逮、逮蚂蚁,驴球娃娃在我后扇尾(Yi)”。谁最先抢到柴多的一块地方,不管是在他的前面还是后面,别人是不允许靠近的。凡靠近者,必有架打。现在想来可笑,不就那么一点柴禾,犯得着那样吗。
  
   我年龄小,身体单,胆子也小,总不敢跑到大孩子的前面或后面去,我害怕打架。丢人,太不男人了。更不敢往陡坡上去,常跟不上大队人马。有时一个人爬到较陡处时,心里发慌,不敢往下看,抖抖索索抓着地上的冰草,慢慢沿羊肠小道往前挪。每天下来,我的小箩筐柴最少。好羡慕别人,心想:啥时也能铲他们一样多就好了。
  
   害怕铲的柴太少家里人骂,我们几个没填满箩筐的,每天都要把本来不多的柴禾弄得虚虚的,罩在酽子口上,看起来好象很满的样子。于是也就有了一首儿歌:“虚虚拢拢拢背兜,背到家里哄寿头(家长的意思),寿头寿头你候(音,不要的意思)骂,山上还有两大洼(音,山坡的意思)。”
  
   一起拾柴的伙伴中,有一个女孩,10岁左右得了什么病,家贫没钱医治,早早逝去……
  
   没过一两年,包产到户,生产力得到解放,加上那几年雨水广,粮食成了,感觉中家乡的日子渐渐红火了起来。我们的大家庭也另家了。我父亲在外工作,排行第二,先分了出来。
  
   而我们还小,仍然背着背兜去荒地给自家的牲口铲草。夏天,就去山里放牧。我家的马是包产到户分财产时我抓阄抓来的,母亲相信我小孩子的手气好。抓到那匹马时,母亲是不怎么喜欢的,因为太高大了,不好使唤。我却开心得不得了,听人说,那是部队上退役的战马,屁股上还有个记号呢,自然深得我喜欢。我给起的名字是“无里驹”,想来怕是觉得千里马才跑千里,不快,没有无里驹快,无里嘛,就是没法计算里程,想像不到的快。无里驹很听话的,真有点训练有素的样子。骑着无里驹的感觉,好象自己就是指挥打仗的将军。这让我在伙伴中好有面子。
  
   农民人,好多对孩子上学的事,没放在心上。连爷爷都说,识几个字就行了,庄农人要能干活。所以,家长们对孩子吃公家饭也不抱什么希望,任由自生自灭。大多孩子因此而辍学。
  
   我也就成了众伙伴当中的幸运儿。小时读书还行,加之父亲在外工作,潜移默化的作用不小。母亲也常督促我们姊妹好好读书。家里所有农活全是母亲一个承担,艰辛供我们姊妹仨读书。
  
   若干年后,我和妹各自成家立业,有了宝宝,小弟也于今年五有成家。我的母亲因常年劳累落了一身病,卧床十几年,后又去了,做子女的却无能为力。
  
   这几年,我再也没回故乡了。有时候,似乎不敢面对现实。爷爷、姥姥和大妈的坟头好久没去过了,母亲在东山上孤零零的。“故乡多少伤心地”!不过,在我工作的这个城市,能碰见来自家乡的人时,可真高兴万分。王维诗云:“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在异地遇见故乡的人,我可是捧出十二分的诚心来招待的,唯恐有什么怠慢。
  
   老四的电话奇了。
  
   呼啸而过的汽车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夜还是那样深邃而遥远。城市的街灯闪烁不息。霓虹灯下时而有滑过的出租车,时而有东摇西摆的夜归者。长长的吐出最后一个烟圈,掘灭烟蒂,回到床上,想就此沉沉睡去,可再也不能安眠了。
  
   我的故土,我的亲人,我的梦……

作者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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