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江洲死马-个人文章】
七月
□ 江洲死马
2007-06-13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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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
题记:当你不再拥有一件东西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学会不要忘记。
我大学一毕业就失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失业,莫名其妙地就失业。一天早上我醒了过来,发现我的房间一片狼籍,扔满了散落的书籍和酒瓶的尸体,像刚被打劫。几位中年妇女大声忙碌着,把我四年的时光打包,塞进一个破旧的蛇皮袋子,然后很直地接翻开我的柜子,把我硕大的旅行包扑倒在地,倒过来,像在阳光下抖动一条湿透的短裤,“哗哗哗”地吐了一地的卡夫卡和杜拉斯。当然还有某些裸露的身体和突兀的思想。
我打了个饱满的呵欠,向右侧翻了半个身,碾过了一只破碎的蜘蛛网。一伸脚,一只空的啤酒瓶“哐镗”一声砸在地下,跳了起来,滴溜溜的转,没碎,只是溅起了一缕正午的阳光。
于是我就失业了。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说我毕业了。我只说毕业没说失业,我知道我失业了我妈会马上跳起来揪我的耳朵,把我的双手扭到背后咬牙切齿:屁用的书!去,讨饭去!
我知道你妈也会这么说的。所有人都一样没有谁为谁活着。但我仍然没心没肺的活着,对,为了吃饭。我每天可以吃两碗饭,可以一口气喝完四瓶扎啤。
死亡是一个勤劳的农夫,而我是一茬快要成熟的庄稼。
七月。我不知道你在大学里是否听人唱过一首歌,七月1号,买张车票。我觉得这最好笑了,好象我们所有的努力就是在某个季节里买张车票回家。我是一个很有理想的青年,除了偶尔愤怒我从不怨恨某个季节:)
我背着厚厚的帆布包站在学校门前的公交站牌前,太阳照在发烫的柏油沥青上,热浪扑过来,和我血管里的红色液体一起不安地跳跃。胡子疯长,头发绕过半只眼睛,像七月下午的庄稼缺少养分。一颗硕大的青春痘在我身体的某个角落里潜滋暗长。
我回头看了一下还很安静的校园。几个昨晚翻墙看球赛的男生正和门卫激烈地争吵,食堂门前的自行车被风吹倒了,我走过去,一辆一辆地扶了起来,对面小学一个小女孩哭着跑进了教室——她要迟到了。我忽然莫名其妙地放声大哭,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身体哭得一颤一颤的,鼻涕和眼泪流进了嘴里,咸咸的。
谁都不明白在七月这样一个炎热的下午,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哭的这么伤心:(
在我上车的瞬间,一个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仿佛看到大学从我身上起来,边系裤子边对我说:青春留下,你走!我也终于明白:不是我上了大学,而是大学上了我!
我在老乡招待所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树影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方便面发酵的味道混合七月烦躁的空气弥漫开来,渗透进我身体的每一个缝隙。破旧的风扇如一台年久失修的收音机在我头顶卡卡做响,我伸了一个懒腰,站了起来,在十几平方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走来走去,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站起来,我重新走回窗边,外面夜色渐渐合拢,人群像三月旷野上衰败的野草,倏地从地底下钻出来,蔓延。黑色树影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巨大的空洞,我开始莫名其妙地怀疑我是否真的存在。
有人说每一个人只能适应城市的某一个地方,所以我总能找到一个城市最阴暗的角落。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有着文化的底蕴却没有文化的现状,整个城市仿佛都沉浸在老酒的坛子里,和唐诗宋词的韵脚悠然地躺在历史的回忆里。
离这个城市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城镇,很多人在那里卖布,当然也有很多人在那里卖身。鉴湖越台和物欲横流的距离是两块钱的公交车费。我听说有一个地方叫下方桥,那里童叟无欺,价格很公道,而且很直接。老七说你看准哪个就进去,一百块钱一次,整个世界就都是你的了。
我不知道老七怎么会知道这些,但是我知道老七很诚实。老七是我的师兄,在大学里无论碰到谁他都会伸出暴怒青筋的大手说,你好我是老七,你叫什么名字?
我在新生接待会上认识了老七,他正满头大汗的替我女朋友抗行李,一脸憨厚。后来,我们每次踢球的时候,老七都把球往我脚下送,我知道他很想打听我们班女生的电话号码,但是我怕他近乎固执的简单大脑会吓坏我们班女生,每次都没有告诉他。
我已经不记得我是怎么联系到老七了。但像所有英雄的出场一样,老七那天的出现也给了我很大的震撼和感动,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我还是心怀感激。那天,我背着厚厚的帆布包在熟悉而陌生的城市中间茫然失措,我站在斑马线上,在响成一片的汽车喇叭声中惊若寒蝉。
老七老气横秋地骑着一辆叮当做响的自行车,在交警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穿过红灯,还没到我跟前就把自行车扔了出去,伸出暴怒的大手把我拥在怀里。
毕业了兄弟?
老七拿过我的行李放在车上,扔给我一只烟。我苦笑了一下,想了想把烟还给了他,我说我不会抽烟。老七很奇怪地看着我,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还是个处男呢兄弟?老七不屑一顾的看了我一下,跨上他的宝马,在落日余辉中肆无忌惮地穿过这个城市。
我坐在他后面,七月黄昏的颜色照在他身上,嘴里的烟雾随风散了开去,使他变得有些朦胧而不真实。我突然间很想问他现在有没有问到我们班女生的电话号码,但是却忍住了,因为我知道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就像这七月沉下去的太阳一样,不再属于他,也不再属于我。
老七租住在这个城市最北的角落。那里有数不清的民工和游走于这个城市无家可归的人们。我每次经过的时候总能看到无数巨大的帆布包、草席和塑料脸盆,盖住了他们的脸,使他们被这个城市忽略成了一个符号。在夏天最炎热的下午,他们睡在发烫的板车上,用一片梧桐的叶子遮盖七月无情的鞭子,她们坐在超市的地下室入口处,就着超市吹出微弱的冷气掀开身体,把乳房塞进孩子的嘴里,他们光着身子聚在水龙头下打牌,他们在七月黄昏简易的工棚里升起这个城市没有的炊烟……他们没有性别和年龄,他们和我和老七一样,简单而渴望幸福。
在老七家门口有一个车站,是这个城市最北的汽车站。那里有很多网吧,它们是很多无家可归的人的安慰。我经常去一家叫力波的网吧。因为那里有很多无聊的电影可以满足我七月无聊的性欲。打开电脑。老七跳了出来。老七说饿死了就给我打电话。我能想象老七说话的样子,老七说,知道吗,这个世界就像我家承包的二亩坡地,耕不耕耘都只长红薯,永远不会长出玫瑰和水稻,你不能改变它。但是耕不耕耘的区别在于一簇红薯和一大片红薯——这就是理想。我忽然觉得老七这个人其实挺带劲的,只是我们埋没了他。是的,我们埋没了很多东西,包括我们自己。但是现在我还不能给他打电话,因为我还没饿死。
很多年后有人告诉我,吃饭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并不是只为了吃饭。我想这个人可能每天都有饭吃,而且不吃饭肯定是为了减肥。对我来说,活着就是为了吃饭,当然最好能一边吃饭,一边一口气喝完四瓶扎啤。
所以我找了一个工作,但很快就辞了。如果我说原因你肯定会认为我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每次上到二十楼从电梯里出来到公司门口的时候,我就想大便。我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一考试就会坏肚子,总是在之前不停地去厕所,医生说是太紧张了,长大就会好的。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对自己的不信任,或是害怕。
这个大厦里的人让我有了同样的感觉。每天这里都有穿着体面的人进进出出,紧抿嘴唇,双眼严峻。雅致到冷漠,无谓到无情。让我想起教堂里黑色的牧师和脸皮下垂的修女。我每次在电梯里总是站在最后,把左手放在右手背上,嘴角优雅倾斜,露出成熟淡然的微笑。我妈跟我说过,我小时候换牙的时候没有把换下的牙齿扔在我家四合院的瓦屋顶上,所以留下了一条很大的缝隙。所以没人的时候,我独自在电梯里的钢精表面努力盛开一个大笑容,露出我大门牙一条美丽的缝。像一朵塑料花,苍白而寂寞。
歌词里说这个年头谁不寂寞,每个人都是千仓又百孔,所以保护和防备也是值得原谅的:)
我拿着一大叠个人简历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电梯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小姑娘”对我抿嘴一笑,我知道咸亨酒店里穿长衫的那些人笑孔乙己就是这种笑法,我有一种冲过去踢她屁股,往她嘴里吐唾沫的冲动。我为这种冲动感到兴奋,但同时也验证了想象的虚无性,我低下头,笑了笑,深呼吸,出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挂钟,时间是2003年7月某日下午三点10分。
我出来经过天桥的时候,看到一大堆人围在一起。像大多无所事事喜欢看热闹人一样,我也充满了好奇。我挤过人群。在充满气味的人群中,一个少年跪在那里,前面放着一个书包,地上有一行用粉笔写的字,我很饿,给点钱买吃的吧。我看着他,干净的衬衫,洗的发白的运动鞋,在周围各种不屑或没有表情的表情中,平静而淡然。
我淡淡的笑了,深呼吸,退出了人群。很多年后我已经不记得那个少年的样子了,但是我却还记得当时的心情,我一直认为我会愤怒,哀民生之多艰,会浑身颤抖热泪盈眶,会鄙视周围麻木的人群,会义无返顾帮助那位落魄少年。但是我发现当时我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只是笑了笑,退出了人群。
老七给我打了电话。
老七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坐在155路的电车上。说坐是因为我对这个动词的美好想象。这是这个城市最古老的交通工具之一,开动时哐樘哐樘的声音仿佛旧上海三十年代的回忆。我掂着脚站在密不透风的车厢里,像叠起来的韩国泡菜。前面一个老太太不停地对着我咳嗽,我努力往后靠,忽然感到背部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我的身体在那一瞬间马上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变化,我为这变化感到非常不好意思,甚至有点害羞,我感觉全车厢的人都发觉了我身体某个部位的变化,像一个即将考试作弊的孩子,惶恐而又充满期待。
我转过身,一个女孩子红仆仆的脸正对着我,眼里一种安静的微笑。刹那间我所有的冲动消失地无影无踪,我满怀感激地看着她,心里一阵暖暖的感动。这是七月给我的最大的安慰和尊敬。
老七在电话里很大地说,你小子真他妈的有福气啊,有一个女孩正满城市的找你,已经找遍了这个城市差不多所有的旅馆,但还是找不到你。我笑了笑,拿着手机很夸张地喊,喂,喂,你说什么?你说……啊?……什么?我听不见啊,这里人贼多,比这个城市的贼还多哈哈。。。。
我挂了电话,突然感到一阵淡淡的难过。我想起了张爱玲的一句话,生命是一席华美的袍子,爬满了虱子。或许爱情也是吧。
我决定不再继续没心没肺下去。为了爬满虱子的生命,我决定妥协。
于是我终于我决定去一个叫人才市场的地方。你一定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好笑,人才市场?其实不用大惊小怪,我想你一定知道菜市场,跟那差不多。
但是我发现我还是错了。那里更像古罗马的斗兽场,或是十四世纪贩卖黑奴的夹板。我很努力地挤进人群,想把我的年龄和性别展现给那个奴隶主,必要的话我准备张开嘴,让他看我强壮的牙齿。
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有工作经验吗?
没有。
有客户吗?
没有。
会跑业务吗?
不会。
会烧饭做菜吗?
不会。
……
那你他妈的还会什么?
……
我站在那里想了好久,还是想不起来我会什么。我会什么?我会什么?我本来想说我会吃饭,会一口气喝完四瓶扎啤。但是我隐约的知道那将会很丢人,就像我说我会英语会电脑会写字一样丢人。我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舌头不住舔着干燥的嘴唇,像是一条被水遗弃的鱼。我可怜巴巴地看着笑嘻嘻的奴隶主,我都快要哭了,我会什么啊?我什么都不会!后面的人提着长矛匕首把我围在战场的边缘,用眼神的利器刺杀我,我觉得快要被吞没了。忽然我的脑子里闪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刺激而略带血腥的味道布满了我的神经末梢。我说我会杀人。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赶紧激动地重复了一遍,是的,我会杀人!
我为这个发现感到无比兴奋。我还发现其实我心里一直就有这个想法,只是被掩盖了,你知道很多事实都被掩盖了,就像有钱人说他妈的钱一文不值,被掩盖了。
周围“轰”地一声发出了巨大的笑声。那位奴隶主显然是被感染了情绪,哈哈,哈哈哈笑着向周围的人点头,又像领导似地一挥手,大家安静这个大家安静一点。他充满期待地转过头来看着我,甚至把我拉到了一边,你会杀人?
他盯着我的眼睛。你知道从哪里下手最好吗?让他感觉不到痛又不能让别人发觉。下刀怎么样?不过那样不干净,容易让那些条子盯上。要不用枪?他诡秘地看了看四周,俯到我耳边悄悄地说,我有枪,上次就用它,“砰”,就结束了,嘿嘿干净。知道中国银行吧,就在我家墙对面,每天几个警察抬着几箱几箱的东西出来,里面压缩饼干似的,只要砰地一声,就都是你的了嘿嘿。不过,他又皱起了眉头,你知道现在会使枪的人不多,他妈的又不是拍电视,拿着枪鸟射,这要有艺术。懂不?艺术!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背着手转了一圈,自言自语……哎,射哪里最好呢。
射头部。我忽然冒出了这一句。我吓了一跳,妈呀,原来我真的是杀手。我说射头部。最好装个灭声器,对准头,手不要晃动,“砰”,伤口就这么大。我拿起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一个铜钱的形状。我舔了舔舌头继续说,杀人之前最好先吃两碗饭,喝四瓶扎啤,这样就更艺术。懂不?艺术!
他满脸崇敬地看着我,我知道他现在沮丧极了。他委屈地说,我哪知道这些啊,我又不是经常杀人。我没钱了才杀人,只有那些傻瓜才会去偷去抢,杀人多直接啊,一杀人他所有一切就都是你的了,你简直轻而易举,“砰”地一声,容易极了,他的一切就都是你的拉嘿嘿。
啪。我给了他一巴掌。天哪我居然打了他一巴掌。但是我会杀人了我怕什么。我对他说,他妈的你懂什么,我莫名其妙地就命令他,走开,你他妈的给我滚开……
自从发现我会杀人后我就留意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我发现满大街上的人都是杀手。我为这个发现感到震惊,同时又有点惶恐,我要加紧行动了。
于是我深夜出没。我在寻找猎物。我发现杀人真的比我所有一切的努力实际而有回报。而且我发现深夜其实很适合杀人,所有一切悲琐的和假装高尚的东西都在这个时候出现。于是,我就埋伏在那里,像一只狗一样潜伏在那里。
我经常埋伏的地方叫“夜玫瑰”酒店。我知道那里面那里经常有大腹便便的商人和香水浓烈的小姐走过,我对见鬼的香水过敏,所以她们一经过我就得打喷嚏就恶心。我就醒了过来。我埋伏在“夜玫瑰”灌木丛里的一张草席上嘿嘿。
我埋伏的对面是一家中国银行。我每天都看见几个警察抬着几箱几箱的东西出来,离我埋伏的地方只有一面墙的距离。我看着他们把箱子放进车子后备箱,悠闲地在那里跟那个打扮妖艳的银行小姐聊天,好象从来不害怕墙那边马上会有个人跳出来。这让我很气愤,他们居然不知道满大街的人都是杀手,随时会有人跳出来把它们劫了去。
有一天,我又打喷嚏了。一股浓烈的香水直冲我走来,我甚至可以闻到青菜肉丝面的味道。一个喝醉的男人搂着香水哼哼指手画脚,我最讨厌这种人,好象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似的。
他们经过我的眼前,那个男的往我的草席上扔了一个硬币,叮铃叮铃地响。他妈的他当我是乞丐了,他竟不知道我是一个杀手。香水弯了一下腰去扶那个男的,我看了她一眼,是的忍不住就看了一眼。
然后我就被点着了。我身上的火腾腾腾地往上烧。我摸了摸我黑色的旅行包,一个硬硬长长发着芒的东西突兀地横在那里。那是一把刀!我不知道这里怎么会有一把刀,我向上帝保证那不是我放的。但是已经太迟了,因为我马上想了起来我会杀人,我是一个杀手。
我拿起刀,很熟练地向那个男的扑了过去。香水像一只受惊的野兽嚎叫了起来,救命…救命…有人杀人了。
人群围了上来。警车呼啸着,警察一排一排戴着头盔拿着挡牌,从车里倾泻出来。我看见了他们黑色的枪。
我把那个男的从后面环住,刀放在他的脖子上。我又被自己吓了一跳,我发现我的动作竟是这样熟练。我叫着说你们最好不要过来,我会杀了他的。我的声音非常平静,比任何一次都平静。七月,一只乘凉的蚊子在我耳边翁翁作响,我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夏日黄昏放下蚊帐,拿着衣服替我驱赶蚊子的那个人。我感到脸上有些湿润,他妈的下雨了。
我的眼光慢慢扫过人群,一张张兴奋麻木的脸。香水呆呆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竟然有点害羞,我连杀人都做不好。那个男的靠在我身上打着呼噜,在我发芒的刀光里竟然昏昏欲睡,这让我很懊恼也很没面子,我连杀人都做不好。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夹在人群里,嘿嘿嘿地笑着。是他!就是他!人才市场里的奴隶主,他才是凶手,一切都是他诱导我干的,我忽然间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的,从我一出生就注定的。或是已经发生的。我忽然想起天桥上的那个少年。。。
后来………后来?我不知道也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只记得“砰”地一声,好像玻璃破碎的声音,似乎熟悉而又陌生。黑夜中没有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我感到有个人打了个沉闷的呵欠,好象隔壁小脚老太打着蒲扇,颤巍巍地走过我长满青苔的窗前,夜了,夜了。
雨变大了,很多凌乱的声音和着我的喘息,沉闷而又清晰。
后记:
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豆豆,对,就是我们学校的校花,扎着两个小辫子笑得很可爱的那个,经常缠着我,跟屁虫似的。毕业时我们抱着哭了一个晚上,她说毕业后要出国了,她有一个有钱的表哥在那里,她说以后会爱我海枯石烂的。我知道每个人总会有这样的一个表哥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也知道海枯石烂的意思。只是我再也不让她用香水了。你知道我对见鬼的香水过敏,一闻就恶心就吐。
我的头有点痛,我决定稍微改变一下我的写作姿势。豆豆坐在我的旁边,没涂香水。我转过身看着她,我说豆豆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豆豆鼓着腮子狠狠地咬了我一口,两眼盛满了下午的阳光。她跳起来伏在我身上兴奋地说,我们去偷,去抢,不,去杀人吧。
我伸了个懒腰,雨停了。外面的阳光很好。一些场景总让我觉得好像发生过又好像没发生过,唯一不变的是我的胃口,我仍然可以吃两碗饭,一口气喝完四瓶扎啤。
只是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冒出了这一句,杀人多直接啊,一杀人他所有一切就都是你的了,你简直轻而易举,“砰”地一声,容易极了,他的一切就都是你的拉。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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