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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划痕

秋眸如月
2007-06-17 15:37   收藏:1 回复:6 点击:4987

    (一)
  十五岁的时候,我抽了平生第一根烟,很浓烈的三五牌。妈妈死后我一直试图从她的生活习惯里找到一些什么,我学着她的样子蜷缩着身体蹲在藤椅里发呆,偶尔放嘈杂的音乐在房子里舞,穿着妈妈生前的紫色丝缎睡衣疯狂的旋转旋转……
  
  我想妈妈是真的绝望了吧,才那么不付责任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任我如同一艘孤寂的小舟,在一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泊着。
  
  (二)
  我是恨他的——我的父亲,这个外表儒雅却心性暴虐的男人。
  我时常会在梦里听到母亲凄惨的哭泣声,尖叫着呼喊我的名字“小妤,救我!救救我!!”我看到她被抓散的长发在夜色里诡异的飘着,苍白着脸,嘴角不断有暗红的血液流出,目光惊恐迷离……是的父亲常常打她,在夜幕下他时常会没有来由的发起火来,如同一头暴怒的兽。
  
  每次我惊叫着醒来,都能听见父亲房门“吱咯——”一声轻响,然后脚步声慢慢靠近我的房间。我总会紧张的屏住气息等待他来敲响我的门,然后怜惜的拉我入怀,心疼的摸着我的头说“小妤不怕,有爸爸在!!”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夜依旧寂静的令人窒息。
  
  我知道其实我是那么渴望他给我的暖,而那些一直盘旋在脑海里的尖叫和撕扯,在他的冷漠里变的更加的突兀。
  
  还记得妈妈倒在卫生间里,长长的黑发凌乱的覆盖在她苍白的脸上,白色的棉布睡衣上染着大片大片妖娆的红,身体静静的靠在墙边,蔓延出卫生间的血液凝固在过道里。我尖叫着冲过去抱她,她身体那么冷,那寒气几乎要滲透我的骨骼,让我不断的发抖。
  
  母亲终究是去了,我在来往奔丧的人群里呆滞的跪拜回礼。那年我几乎忘记了语言,没有笑容也忘却了哭泣。父亲在葬完母亲的第三天强行将我送到了另一个城市。在这个没有母亲影子的城市里我更加的孤单,我宁愿步行半个小时去学校,因为我希望能在路上一遍一遍温习一些关于母亲的事情,哪个美丽、忧郁、憔悴并且软弱的女人。像是埋在我生命里的伤,轻触即痛。
  
  父亲一个月来看我一次,送足够的钱给丁梨阿姨,然后匆忙的离去。每次我都站在七楼的窗前迎接并且送行。我是那么恨他却那么想要靠近他……
  
  (三)
  十七岁的时候,那个叫凯的白衣少年,悄悄触及我的手心,说,“我喜欢你”,然后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在阳光下羞涩的跑出了我的视线。
  
  “喜欢”多么温暖的两个字,我如同一个怕冷的小鸟急切的渴望一个温暖的巢。
  上学的路上,他骑着单车载我,我轻轻的将脸贴上他的背,暖暖的我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他衣服上散发出来的洗衣粉的清香。他偶尔会回头笑着看我,看我傻傻的样子。在他的眼里柔顺的如同一只猫。有时候,我会学着巫师的样子,摊开我的手掌给他看,那些断断续续纠纠扰扰的纹路。我喜欢自己的影子印满他的眼眸,一抬头就能感受到的暖……
  偶尔我会哭泣,伏在凯的背上,闻着他的发香,很想念很想念一个人,哪个我一直恨却一直想要靠近却一直无能为力的父亲。
  
  我想我该学会忘却一些事情,我在这个城市里开始游走,习惯了六月里没有任何预示的暴雨,喜欢被阳光暴晒过的大地的暖,还有和凯一起在草地上读书或者静默。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孤单。
  我拼命的想要恨我的父亲少一点。我几乎决定试着遗忘,靠近他,试着爱或者被爱。
  
  (四)
  父亲再来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他将我强行拖出了校门。在人群窜动的街头向我恨恨的甩了一个巴掌,很响,打的我几乎眩晕。我盯着父亲暴怒的脸,心底的绝望生生的顶疼了我的胸口。原来我并温暖不了谁。那些掩藏起来的恨此刻一波一波开始在心里激荡澎湃起来。
  
  我咬着嘴唇拒绝哭泣。我听见父亲颤声吼骂“这么小就学会不自重了,和你那下贱的母亲一个模样!!”
  
  我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眼泪终于奔流而下,我嘶哑着嗓子朝他大喊“你有什么资格打我,这么多年你给了我什么?除了钱,你给我的只有冷漠和暴力!!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妈妈?就因为你是我的父亲吗?就因为你给了我生命,你就可以如此蔑视我的存在?那么我宁愿自己的父亲早已经死了,早就死了,我宁愿自己本来就没有父母我宁愿我是孤儿!!”紧接着脸上又是一下,这一下更重,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看见他喘着气双手颤抖着,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我从地上爬起来,盯着他的眼睛慢慢的后退,后退,我那么绝望的看着这个我应该叫做父亲的男人残暴而扭曲的脸,那么一点一点在我泪光里模糊,所有关于爱或者被爱的幻想随之破灭。父亲的司机试图拉我一把。我惊恐的甩开手,转身疯狂的奔跑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将要跑去那里,只是心里那些积压许久的恨还有曾经那些切切的期盼让我快要窒息。大脑里幻想的幸福如同一出滑稽的闹剧,张大了嘴巴嘲笑着我的幼稚!
  
  夜色降临的时候,我独自坐在街头的角落里抱着膝盖,头蒙的低低的,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流走,我死死的咬着嘴唇有血液咸咸的味道。这让我想起十五岁的那年,母亲在卫生间里如同一朵怒放的玫瑰大片妖娆的红……
  
  (五)
  司机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我眩晕的几乎无法从地上站起。我被搀扶到了车内,瞥见父亲一扫而过的目光。没有语言没有妥协没有温度……
  
  我依旧蜷缩着身体,胃摩挲的疼痛,让我看起来更加的瘦小。然而,我却淡然的将呆滞的目光投向窗外。
  
  我病了,几乎不能吃饭。胃如同一只漏斗,进去多少一一全部吐出。
  我听见父亲焦虑的在地上来回的走,烦躁的叫骂着丁姨。质问她“你是如何照顾她的饮食的,你看她的胃怎么坏成了这个样子?”丁姨,这个看起来无比温和的女人,先是沉默着不言语,后来她似乎愤怒了用力的摔掉了手里的水果盘子,瞪视着父亲的眼里储满了眼泪只是一直一直僵持着没有流出来。
  
  我听着屋子里不断传出来的破碎的声音,闭着眼冷笑,如果你真的在乎的话,难道会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儿从小就有胃病?难道不知道那一夜的寒冷才是罪魁祸首?难道不知道那两巴掌甩下去,淤积在她心里的伤足以让她丧命?
  
  父亲在这里呆了半个月,看着我一点一点的康复起来。只是我不在开口说话,一个人在房子里一呆就是一天。
  
  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我在也没有看到凯,听同学们说他转学了。我知道这是我万事不能的父亲所为。只是我并不想再去质问他。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孤单,一个人一条路来来去去,茫茫没有尽头……
  
  我学会了抽烟,父亲要离开的哪个晚上,我蹲在藤椅里点上了一支三五,狠狠的吸了一口,那浓烈的烟味呛出了我的眼泪。我看见推门而入的父亲,诧异的惊慌的眼,我没有躲闪,将烟夹在指间,挑衅或者嘲弄的注视着他。我等待下一秒钟挥舞而来的拳,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退了出去轻轻的碰上了门。我听见走廊里他孤寂而承重的脚步声,扣的地板“咚——咚——”的响。
  
  (六)
  次生我不知道谁欠了谁。
  十八岁的时候,父亲结婚了,新娘就是哪个照顾我三年的丁姨。而我却如同被遗弃在荒野的猫,慌忙的逃离了那座冰冷的城,试图跳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孤单。
  我来到西安一所大学就读。
  
  每个月一号我会准时收到从那座城汇来的大额生活费。我挥霍的如同一个没有来日的人,买橙色的充气沙发,买鹅黄的刺绣抱枕,买粉色的蕾丝真丝睡衣……这些让人看起来温暖的东西充斥着我整个的世界,然而,我依旧冷。依旧在暖气很足的宿舍里瑟瑟发抖。
  
  我几乎继承了母亲所有的习性,抽三五,失眠,图紫色的指甲,烫烟花一般的头发,涂抹一张又一张色彩斑斓的迷茫,偶尔会失去控制的半夜尖叫……这些超越年龄的疯狂,让我看起来不那么单纯。同宿舍的人难以忍受却无人敢言及。
  
  似乎习惯了孤单,开始承受不了宿舍这样的热闹。
  一学期没满,我就搬出了学校的宿舍,在校外租了房子。这让我的生活更加的不堪入目起来,深夜依旧清醒的爬在窗口抽烟,听夜的声音如水滑过。喝很多的矿泉水,吃安定,看恐怖片,敲打阴郁的文字。白天在教室里抽烟,看书,听音乐,偶尔还会睡觉。我喜欢在教室里听着很多人轻微的呼吸声悄悄的睡去,很安全很安全的感觉。
  我绝望的,肆意的挥霍着自己的青春……
  
  (七)
  我想周生是怀着拯救我的愿望靠近我的。
  周生是我的老师,讲《中国近代文学史》的。在阶梯教室里当他第一次站在我们讲台上的时候,我不可抑制的紧张起来,他穿着大格子的棉布衬衣,灰色的休闲裤,平头,宽宽的肩看起来温和并且坚毅。这让我想起了父亲两个字!!我惊慌的摸出一支三五刚要含在嘴里的时候,看到了周生严厉并且尖锐的目光。我慢慢的将烟握在手心里,折断,搓揉,感觉到烟丝在手心里变的柔软。那节课我无比安静。几乎如同幼稚园的儿童一样遵守纪律。
  
  这天,我没去上课躲在小屋里认真的阅读杜拉斯的《情人》,电话开始坚持不懈的响,我捂起耳朵装做没有听见的样子。我讨厌接电话,我讨厌从电话里传过来的永远是丁姨甜腻而生疏的问候声。这是我来西安留给父亲唯一的线索,然而他却荒废了它,将这串号码交给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来打理我们之间的亲情……
  
  电话依旧响个没完,等我伸手接起的时候,却突兀的断了。
  我查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惊喜的猜测着,这是不是父亲。我紧张的摁了回拨,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接通的声音。
  
  我轻声的“喂?”那边便传来了周生的声音,说“是林月么?”我长久的沉默,然后说“是!”我奇怪自己在周生的面前为何会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那么小心翼翼。周生问我“你为什么没去上课?”我说“我住在七楼,窗口朝着球场,我看了两场球赛,然后读了一会杜拉斯!!”周生听到我的回答,轻声的笑了。然后说,“林月你对文字有一定的潜质的,你该好好的珍惜!!”我沉默,然后很恭敬的叫了声“周老师——”电话里就没了声音,电话没电了我想。
  
  我从来不在周生的面前这么叫他,我叫他周老师更多的时候我叫他叔叔,我喜欢这么叫他,因为叔叔如同父亲……
  
  (八)
  零四年的寒假里,我疯狂的想念我的父亲。有两年没有看到过他了,我控制不了自己,一路颠簸着回到了有他的城市。
  
  雪很大,我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在街上吃力的走着。我没有打的士,我想看看这个城市,这个让我恐惧并且思念的城变化真的很大。左边的面包店没了建起了高高的商贸大厦。前面的游乐场拆了,留着一个旧了的滑梯锈迹斑斑的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我感受着这个城市冬天特有的寒冷,在风里几乎要缩成一团。
  
  推开门的时候,我闻到了厨房里的饭菜的香味,听到了小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还有父亲,推着摇篮里的孩子,躬着身,做着鬼脸逗她。我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丁姨系着橙黄的围裙从厨房里跑出来,撮着手上的菜沫,讪讪的说“如月回来了!”爸爸尴尬的立在那里,脸上似乎有些掩饰不住的喜悦。我张了张嘴说“我回来了!”然后默然的上了楼。
  
  吃饭的时候,父亲疼爱的目光注视着怀里的孩子,丁姨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她。时而轻轻的拍拍她的背。我的眼泪就突兀的流了出来,并且抽噎出了声音。
  父亲慌乱的看着我,然后不知所措。我放下碗筷飞奔着上了楼,在我屋子里疯了一般的翻找母亲的照片,然而什么都没有,父亲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蹲在角落里无声的哭泣。那种无助和孤寂几乎要击跨我,让我不断的瑟瑟的抖着。父亲就那么喏喏的站在地上没有靠近,没有言语。
  
  (九)
  发现父亲的内心有如此柔软的一面时,我彻底的崩溃了,这么多年原来他一直都会爱,只是一直吝啬的没有给过我温暖!!
  
  我在肮脏的小饭馆里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在春风萧索的夜里慢慢游荡着回去。在夜色里旁若无人的哭泣呕吐,然后有双手从后面抓住了我的胳膊,几乎要将我拎起。我转身尖叫着撕打,然后看到了周生宽宽的肩膀。我在周生的疼痛的呵斥声里变的安静,然后爬在他的肩上流泪。我缩着身体将自己体内的寒冷压迫成一团一团。
  
  周生将我带回他家,他的妻子帮我换上了干净衣服,并且抚摩着我的额头,轻声的说睡吧睡吧一切都会过去的。我恍惚看到了母亲我哭泣着紧紧的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放开……
  
  (十)
  不知道周生有没有后悔过靠近我,后来我不止一次这么想。
  
  看到校园BBS上,我双手紧紧缠绕着他的脖子极力的缩着身体躲在他怀里的照片,我呆住了,那么多肮脏的语言!!我奔跑着去找周生,春天的雨有些凉,我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听着耳边刺耳的刹车声和叫骂声……
  
  我站在周生家的门口,脸上不断有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湿透的宽大运动衫贴在我身上好冷,我瑟缩着却一直没有摁响门铃,我不知道摁响门铃后我要说些什么,我能说些什么。我悲哀的抱住自己的肩蹲在黑暗的楼道里哭了。我隐约的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还有周生和妻子的对话。周生:“我不能让林月到学校去解释,一个小姑娘家遇到这样的事已经很难过了!!”“那还能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让你的学生当做一场肮脏的闹剧?让学校放弃你调离你?”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听到周生沉重的叹息声。
  
  “林月??!!”他们惊讶的盯着我,我抱着肩,拼命的弯弯了嘴角对他们微笑说“哦,好冷!”然后眼泪就落了下来。周生的妻子走过来拥抱我说“小月,别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别担心好么??!!”她的手暖暖的帮我将湿湿的头发掠上去,看着我的眼睛。我说“阿姨,我叫你妈妈好么?我叫你一声妈妈好么??”眼泪越来越多!!
  
  (十一)
  那天我去了教导处,还有林月的名字,跟了帖,讲述我的童年和家庭,讲述我想要的温暖,我说,我只是很想很想靠近周生他们夫妇给我的温暖,那种暖让我恍惚感受到了父母的疼爱……
  
  我悄悄的离开了学校,心似一片荒芜,空洞。我坐了最早一趟火车,听着火车的吼叫声一直向南向南,虚脱般的沉睡。我梦到了母亲,穿着紫色的衣裙,蓬松的长发上插着支百合花,微笑着旋转旋转……突然一切暗了,长长的楼道里我看到母亲消瘦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然后是玻璃器皿的破碎声,父亲疯了一般的在房子里叫骂,然后嘶哑着嗓子一遍一遍重复着母亲的名字……
  
  (十二)
  在新的城市里,我坐很多趟公车,去看一个接着一个的广场,我喜欢在那种宽广的热闹里窥视来往行人的落寞,喜欢那种用霓红灯和巨副色彩斑斓的广告牌伪造出来的温暖,喜欢注视一对路灯下拥吻的恋人,喜欢和蹒跚学步的小孩打招呼……
  
  我穿着人字拖,在南方温润的阳光下走,如同一颗尘埃随风而动,随遇而安,没有方向。心是空的不会在做梦不会在突兀的想念一个人,我想这样也好,不会疼,不会突然的惶恐。
  
  那天雨下的有些猛,我爬在打工的玩具店的玻璃窗上看来往奔跑的行人。突然门被推开了,挂在门上的贝壳风铃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父亲就站在了我的面前,脸色憔悴,愤怒里掩藏着惊喜。咖啡色的甲克衫上雨水侵湿了双肩,四目相对,父亲的语言一如既往的冰冷,“给我回去!!”而不是“跟我回家!!”我转过头不看他,不回答。我拒绝在这样冰冷的战争下去。我收拾着柜台上的毛毛熊玩具,父亲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夺下手里的玩具丢在柜台上,将我拖出了店门。我瞪着眼睛看他扬起的巴掌慢慢放下,我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雨很大,我穿过马路,一直一直不回头。
  
  身后的车辆发出刺耳的声音——
  
  父亲出了车祸,在他追着我跑过马路的时候。
  两天后丁姨赶了过来,她悲伤并且愤怒的摇撼着呆滞了的我,说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个疯子!!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疯子!!!她扑倒在父亲的尸体上嚎啕大哭,我站起身来走出殡仪馆,感觉自己如同一枚落叶飘飘摇摇的失去了重量。
  
  风很大撩起了我的长发,我似乎听见母亲温柔的叫着我的名字“小月,小月——”我寻着她的声音不断的走。我想那该是我的归宿吧,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作者签名:
海洋之所以宽广因为它汇集了大小的川流 生命之所以精彩是它囊括了深浅的缘分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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