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亓官-个人文章】
喋血双娇
□ 亓官
2007-07-01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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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双娇snake_eyes
“我是一个警察,我的职责就是抓贼。”
“那你刚才有机会的时候,为什么不开枪杀了我?”
“当不了解我的对手的时候,我不会随便开枪的。”
借借笑了起来,笑得万种风情,恍如西湖岸边飞扬的桃花,“嘻,那你现在了解我了?”
“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原则,其实在现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坚持比什么都重要。”
借借将如鹰嘴般地不锈钢发夹取下随手抛出,黑缎似的长发倾泻而下。她拿出ZIPPO打火机在牛仔裤上擦着,点上一根细细的烟,叹息着说:“真没想到,最了解我的人,居然是一个警察!”
兰逸尘静静走进江月那间大大的办公室,她穿着白色蕾丝花边的衬衫,白色裙裤衬出一双修长美腿,头发用淡紫垂带扎在脑后,少见的精悍打扮。一个打手上来搜身,在将她腰间手枪拔出的刹那,她也拔出那人腰间的手枪,“砰砰砰”三枪打出,子弹带着血线从那人背后呼啸着穿出。
还没等其它人反应过来,逸尘第二枪就打在江月身上,然后回身一阵乱枪,将众打手从门口处逼到门外。
江月被子弹巨大的作用力弹到沙发上,再滚到地上,还没等拔出自己的枪,兰逸尘的枪已经顶到了她的头上。
江月冷冷看着她,恨恨地说:“你就这么对我?”
兰逸尘的眼神有些躲闪,然而却十分坚定地说:“我只是要取回借借的那笔钱。”
江月大怒,吼着:“拿钱拿钱,我就不明白了,你是吃了她的,还是欠了她的?啊?为她这么卖力?”
“为了朋友的道义。”
“四姐,尊重你是前辈,我才这样和你说。这个世界已经变了,道义没有用了。”
逸尘将保险轻轻扳起,说:“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江月仔细看看她的眼神,确定她真的会开枪,这才把自己身边的密码箱慢慢递过去。
逸尘左手去取密码箱,右手的枪口自然放低,顶到江月的胸口。就在她的手拎起密码箱的刹那,江月忽然不顾危险,一起身将箱子轮起,将逸尘打倒在地。
众打手一拥而上,按住逸尘。江月先打了她两个耳光,然后恨恨地解开外衣钮扣。只见里面的防弹衣上,右胸位置赫然有一个弹壳。“下次你要杀我时,记得对准我的头!”
“其实警察和杀手一样,都是用枪来解决问题。”
“我有我自己的原则。虽然他们都说女人成不了大事,说我爱感情用事,那是他们不了解我。”我带着一丝忧伤地说。
“好人通常被人误解。”
我笑了笑,看看面前那闪烁不定的烛火,说:“你说你四姐去拿那笔钱,她会不会出卖了你?”
“不会,四姐不是那种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她出卖了你,你会不会杀了她?”
“不会。不管怎么说,为了拿回那笔钱,她尽了她自己的努力。对于我来说,她做到了一个朋友应有的义务,那就够了。我不想失去一个这样的朋友。”借借的侧脸在烛光下分外妖娆,宛如江南水乡夕阳下的那盅白玉杯一样白腻细润。
“是啊。现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朋友越来越少了。”我叹息着。
两个打手将逸尘架起来,一个打手则不停地揍她。她的头发已经散乱开,一只眼睛高高肿起来,脸上嘴角到处血迹斑斑。江月一拳打到她的小腹,将她打得整个下半身都向后飞去。两边的人一松手,她就趴伏在地上。
“你看看你那软弱的样子,就好象一条狗。”江月冷笑。
逸尘从地上慢慢爬起,跪了半天,才缓出一口气。她再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拂了拂衣襟下摆的灰尘,说:“就是做狗,也要有做狗的样子。”她虽然形象很狼狈,但嘴角却一直带着笑容,那是一种看透一切蔑视苍生的笑容。
一个打手一拳击出,正中她的下巴。逸尘喷出一大口血,身子又瘫软下去。
“借借算个什么东西?小混混而已。为了这样的人,你值得吗?”江月火气不减。
逸尘趴在地上,断续地说:“答应......朋友的事,就一定要做到。那是身为朋友,所应该担负起来的责任。”
江月摆摆手,说:“带出去,处理掉。”
逸尘正好趴在一具尸体上,左手偷偷地将尸体身上插着的手枪拔了出来。江月的话音刚落,她回头就是六枪,将身边的几个打手纷纷打倒。事起突然,江月手边没有枪,只能眼睁睁看着逸尘再次将枪顶在自己的头上。
“你还有子弹么?”江月问。
“干我们这行的,总会留下最后一颗子弹,或者杀人,或者自杀。你要不要试一试?”说着,逸尘将枪塞到江月的嘴里。
江月急忙摇头。
“把钱拿过来。”
江月惊恐地用眼神示意手下,把钱递给逸尘。
逸尘将钱夹在腋下,用枪逼着江月带路,两人一直走到门外的车旁。而江月的一众手下则端着枪却不敢有所动作,紧跟在两人几步远的地方。
到了车旁,逸尘将枪从江月的嘴里拿出来,又顶在脑袋上,“转过去,转过去。”
江月听话的转过去,逸尘轻轻扣动了扳机,可是却没有子弹射出来。逸尘急忙一枪托打到江月的头上,将她砸倒,然后坐上车扬长而去。
坐在车上,逸尘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计算错误。”
“大姐大!你不要紧吧?”众手下围上来,将江月扶起来。
江月兜头几个耳光煽过去,“你被打一下试试要不要紧?枪呢?把枪给我。”江月接过一把AK47,吼道:“追,给我追上去!”
圣母玛丽亚的一尊瓷塑雕像静静站在十字架之下。周边是一排排蜡烛吞吐闪烁着光芒。几只鸽子在过道上跳来跳去。
我和借借就在右手侧的烛台架旁胡乱地聊着,而亓官则在另一侧的长椅上沉静地坐着。他双眼睁得很大,却没有一丝神采。即使烛火就在眼前,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良久,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将手颤颤伸出,摸到烛台上,然后顺着蜡烛,摸到火焰上。手上传来的灼痛使他不由自主地一缩手。
他终于知道自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拿到钱以后,我就带亓官去新加坡做手术,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你就这样走了,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借借笑笑,说:“我很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干我们这行的,总会有一些意外发生。所以我想,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就把我的角膜给亓官,然后好好照顾他。”
这话是如此不吉利,以至于我沉吟起来,不敢答应她。
“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了,也只会求你这一件事,难道你都不肯答应我?”借借有些伤心。
“好,我答应你。”我被她一枪击中自己心中最软弱的部位,她只有我一个朋友,难道我不是只有她这样一个朋友了?
教堂外传来刹车的声音。
我和借借对视一眼,刹那间两人已经有了分工。她将枪别在腰间,向门口走去,而我则奔向亓官,扶着他站到一边。
踉跄的脚步声传来,门被忽一下推开,四周的烛火暗了一暗,兰逸尘披散着头发站到了门口。她全身都是污迹和血斑,衣裤也多有破损。
“四姐!”借借有些激动。
“你的钱我帮你拿了回来,总算是对朋友有了一个交待。”
激烈的枪声再次响起,借借下意识地搂住逸尘滚向一边。一群打手冲进来,被我用M203榴弹枪接连击毙几人之后,又退了出去。
“四姐!”借借大叫。
只见大口鲜血从逸尘的嘴里涌出,几处血迹也再次从她的胸前洇出,渐渐扩大如同正艳的蔷薇花。她,已经不行了。
“四姐!”
兰逸尘虚弱地说:“有人......有人说我做人很失败,不如做条狗。你说,我到底......应该做人还是做狗?”
借借咬牙切齿地说:“没有人有权利这样说我的朋友。她们不配。”
“我......我知道你总会留着最后一颗子弹,送给我好不好?我想.......死得有尊严一点。”
借借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她的贝齿紧咬,将枪口顶到逸尘的咽喉上,轻轻呼唤一声“四姐”,然后扣动了扳机。
借借将逸尘轻轻放到地上,毅然地转身,将头发用银簪挽起,走到玛利亚雕塑旁,拉开装着枪械的皮包,将一把枪别到了腰后,然后又端起一把枪,拉上枪栓。
“难道你想就这样杀出去?”我按住她的手。
“不然你以为怎样?难道看着我最好的朋友死在我面前,我却什么也不能做?”她铁青着脸说。
“我朋友死的时候,我和你的心情一样。可是我们不应该知法犯法。放手吧。让我来处理。”
外面的枪声适时响起,借借冷笑起来,“好,你出去大喊一声‘我是警察!’,看看他们是不是不会开枪?”
借借忽然一错身,将我身后一个摸上来的打手一枪毙命。我也几枪打死了一个从侧面上来的打手。枪声渐渐如爆豆般响起,大批打手开始涌入这不大的教堂,江月在外面不停地挥手让她的手下和一批职业杀手往里冲进去。我无奈地发现,原来我只有杀出去这一个选择。
鸽子被枪声吓得到处乱飞,子弹过处屑木乱溅,空气中充满着硝烟味。对着大门的十字架高高挂在墙上,巨大的阴影俯视尘世,见证着这血腥的杀戮。忽然不知从哪飞来的一颗子弹,将圣母玛丽亚的雕塑打碎。玛丽亚的头像从空中跌落的瞬间,我忽然有一种她在流泪的错觉。
我和借借不停地闪跃腾挪,不停地开枪,也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人。直到后来,江月和那职业杀手的首领都亲自冲了进来。职业杀手不愧为职业杀手,一枪就打中借借的左臂。
借借大叫一声,重重摔到长椅后面。我们几个人互成犄角,教堂里一时安静下来。
借借从自己衣袖上撕下一缕布条,咬牙将伤处紧紧缠上,然后笑着问我:“你枪法怎么样?”
“还不错,枪法不好怎么当警察呀。”
她笑笑,从枪械包里拿出一卷榴弹枪子弹的弹匣,然后指了指江月的方向,伸出三根纤细的手指,一根根弯下。当第三根也弯下的时候,她猛地将弹匣扔了出去,然后我瞬间跳起来,一梭子子弹倾泻而出,追逐着那飞在空中的弹匣。当弹匣在江月身前落地的时候,她还没明白过来,我的子弹已经到了。
“轰”的一声响,江月被炸飞。硝烟过后,江月恨恨地再次解开外衣扣,只见里面的防弹衣处处弹孔,已经不能用了。
江月又气又恨,转身跑出去。
我和借借对视一眼,一起站起,她捡起装钱的密码箱,我拎起我们的“武器库”,两人并肩向外冲去。
来到门口,我们一左一右守住,默契感油然而生。
“我知道这次之后,你或者会远走,或者会失踪,认识了这么久,我连你的真名都不知道。”
“你希望我选哪一样?”
“我两样都不想选。”
借借向外张望了一会,忽然抿嘴笑起来,说:“你不是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毛头么?这个名字就很不错啊。”
我盯看这个女人别样风情的脸,也笑了起来,“毛头!”其实,这个名字真的很不错。
“阿宝。”她也叫着她给我起的那个名字。
“毛头。”
“阿宝。”
我们大笑着一起冲了出去。
教堂外,江月一头齐耳短发,清冷的眼眸里格外阴沉。她穿着一身银灰色的套装,衣服敞着怀,里面的避弹衣千疮百孔,看着我们出来,狞笑着用枪指着亓官。
亓官什么也看不到,只是焦急地喊着:“借借,你在哪里?你没事吧?”
借借冷静地说:“我没事,我就在你前面。官人,你别担心。”
“放下枪。”江月说,“你们两个下三滥。”
我看到旁边受伤的职业杀手头领,一把夹住他的脖子,硬拖到借借跟前,“大家交换。”
江月抬手几枪将那人击毙,大笑着说:“现在你们没资格和我讲条件!”
我怕她伤害亓官,急忙说:“你不要乱来。”率先将枪扔到地上。借借盯着江月,也慢慢将枪放到地上。
江月“嘿嘿”笑起来,“你们两个还不是一样落到我手里,把钱扔过来。”
借借犹豫了一下,将密码箱扔到距她们还有几步远的地方。
我的目光向四周乱扫,想要找出破解危局的办法,借借却很沉稳,斜着眼睛示意我,“在困难的时候不要忘记,你背后有一位朋友会永远支持你。”
我顺着她的目光下去,正看到借借腰间的衣服下别的那把枪。
江月警觉地看着我们,推着亓官往前走。当密码箱在她脚下的时候,她一枪打出,打中亓官左腿。亓官猝不及防地大叫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官人,你怎么样?”借借大吃一惊,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江月顺势也跪到地上,缓缓弯下身子去捡密码箱。就是现在!我一个俯冲,拔出那把枪,向对面射去。江月慌了,以为我们根本不顾亓官的死活,于是将亓官推开,乱射一阵捡起密码箱就往后跑。
枪声里,掺杂着借借的一声惨叫,她的身子猛地跳起,又向下倒去。月光下只见她的一双眼睛已经向外鼓出两团血包,胸前对襟双排细扣的精致休闲装也已被鲜血染红。原来她也中枪了,甚至被子弹从眼前掠过。这显然比亓官当年要严重得多,她的眼睛在这瞬间已经废了。
我用眼角余光已经看到这一幕,心头充满了悲愤,“江月!!”我大吼。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江月的气势一再受挫,连与我对射的勇气也没有了。她只是急匆匆向亮光多的地方跑。
“借借?”亓官趴在地上,仔细倾听着。
“官人?”借借也努力找寻他的所在。
两人凭着声音向对方爬去。然而借借爬着爬着就没了力气,她仔细倾听着,嘴里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她的头颅重重地落到地上,砸起阵阵灰尘。那只银色的簪子也随之落到尘土之中。她的满头黑发完全散开,覆盖了半边脸。
亓官从她的身旁爬过,渐渐爬向另一个方向。他轻声地呼唤着:“借借?”然而借借已经再也听不到了。
团团警察将江月围到中间,我在后面一步步走近。
江月知道我的意图,“卟通”跪在地上,“我自首,我自首,你们逮捕我,赶快逮捕我。我要求你们警察保护无辜市民!”
我面无表情的走到江月身边,江月把密码箱递给我,说:“你把钱拿去吧,把钱拿去,这些钱够你一辈子花了,也够借借用的了,我不要了!”我摇摇头将密码箱扔到一边。
我的上司站在一旁,喝道:“骄阳,放下枪!你是一个警察,不要感情用事。她做的事,自然会由法律来判决。”
我微笑着将枪口顶到江月的头上,对他说:“我只是在尽作一个朋友的义务。朋友托付的事情,总要有一个交待。”说着,轻轻扣动了扳机。
二〇〇七年六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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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以女警察娇阳名义,向电影《喋血双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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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签名: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