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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荆棘
□ 孙柳陌
2003-10-20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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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化身为燃烧的荆棘,向摩西启示他的使命。摩西用手捂住脸,他不敢,看神。
——题记
于是我把头偏向东一点仔细聆听,有细细微微的私语随着风飘进耳朵里来,我欢欣地想这就是了,该来的终归要来的。
然后,我动了杀气。
可是我不能杀她,那样子我将失去很多东西,包括那个使我动心的人。我只能慢慢地,再慢地,将我手中的刀移动。
我突然一惊。为什么,为什么要用刀?这真是我的一大缺点!要伤害残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用那把锋利得可以斩断灵魂的彩云归,那可真蠢透了。
我欣然一笑,为了我醒悟过来而露了一个铮狞的笑容,其实也并不很狰狞,只是有一些怪异,因为我脸上的肌肉在不停地跳,这样才使得我本来异常柔和的笑看上去好似很恐怖。其实……其实我是一个很随和很温柔的人……
彩云归归鞘的时候,天边的晚霞才有机会露一露它们娇嗔无常,诱人犯罪的脸。然后我对她说了一句话:“你为什么长得像天边的霞?”
只有我的彩云归,才可以胜过天边彩霞。
她静静地看着我, 玉容平静无波,我恨死了她的这股镇定,狠狠地道:“我喜欢看你求饶的样子。”
她仍然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秀美的眸子里透出静谥的微芒。我脸上的肌肉又开始跳了。“杀人是世上最让人愉快的事情。”狞笑着吐出这句话,同时用力抓住她的手。
她俏脸依旧波澜不惊,淡淡道:“那么流血的声音就是最美妙的音乐了。”耳边传来了自己腕骨碎裂的声音。
“这个又如何呢?”我开心地笑着,“好听么?”
她唇边逸出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微笑,道:“果然很动人。”又道:“你断了我腕骨,让我终生不能用剑,好放弃俗世,永伴你身侧么?”
“哈哈哈,你真是兰心蕙质,怪不得那么多人会看上你哩!”我突然沉下脸来向她怒目而视,恶狠狠道:“可是你以为我不知么,你只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自己好借他成名,扰得天下大乱么。你想用什么?用你这张脸,还是手中的剑?”
她轻轻摇头,俏脸微扬,美目深注地道:“真如自在,不以本心,无论我做了什么,都非本意。”
我面色在下一秒钟已变得柔和之极,向她做了一个温柔的鬼脸,柔声道:“真的?”手掌抚上她平静的脸,慢慢用力,欣然道:“这也是真如自在,非我本意,哈!”
血缓缓流出来,红得剌目。她痛苦欲绝挣扎求生的样子让我看了感到无比的畅快,心中的那股压抑与苦闷一点点的消逝了。
“喂!”有人喊我,“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吓了一跳,猛地回身,却不由得欢喜起来,叫道:“弋凫!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
他向我伸出手来,道:“当然会的,你在这里这么苦,又没人陪,我定是要过来看你才放心。”
我把那个坏女人忘了个一干二净,拉了他的手无限喜悦道:“你放心,我在这里很快乐,而且找见了许多从前没有的东西,来,我带你去看。”
我们温柔地凝视对方,坐在彼此的身旁,目光却始终缠绕不放。
“这天空很快就会出现星辰了,我一直想弄清楚它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总也不成。”我低下了头,他马上坐到我对面去。
“我差点忘了。”他说,“这次来只是为了看看你,看过便要回去。”
“为了云云么?”我幽怨地道,“这一回你看起来却是认了真,像极了传说中的动情呢。”
他笑起来,欣然道:“你居然用这种口气和我讲话,能听到可真是不枉此生。”
我眯着眼看他,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些,我总以为再也看不到他了。我说:“你的人生追求还挺高的嘛。
他不说话了,只是微微抬了头看天。天色已黑了下来,有几点星光开始闪现。
“我记得,你曾是最爱黑夜的。”我看他仰头专注的模样,并不想让沉默来打扰。
“不是曾,是一直,从来都是的。你难道不信这世上会有永恒不变的爱么。”
“我什么时候信过呢?爱往往会毁于一丁点的改变,只是一个表情,一个动作,或者只是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于是便什么都没有了,终于解脱了。”我欣慰地叹了口气,无限满足。
他把目光放回我脸上,很忧郁的道:“你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自己的一切,保住本来的面目了,可是你离到对岸去还远得很那。”
“嗯?我是痛恨过自己的失去,但那不一样,只要一点小小的柔情便又可叫我全部付出了。这也是我最为深恶痛绝的地方。”我忽地怒了起来,“我几乎预见了那结局!你能想像出看得到结果的一件事它将会是怎么样的一回事么。阴冷、灰暗、悲哀,充斥着嘲讽与讥笑,纯洁的小女孩的灵魂怎想要与虚伪的贵妇人相互客套寒暄?表面上客客气气,骨子里却恨不得把对方捏死!就像你方才看到的那个女人,美丽么,高贵么,也很善于人情世故,周旋于形形色色的人之间,打着官腔,总露一个典雅温柔的笑容,把一切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包括和男人上床。从不会嫉妒,只对男人说:去吧,只要你快乐!哈!男人都喜欢这样子的女人么?她甚至从不会犯错误!真完美啊。所以我要毁了她。你来时我虽放过了她,但别急,她迟早都会完蛋的!”
“你瞧瞧你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我真不敢相信,你也会变成这个模样,你原来简简单单,快快乐乐,什么事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就算是杀人,亦是洒脱自如。现在你残忍冷酷,杀人连刀都不用了!看来我是来得晚了,救不得你了。”他说完就站起来,神情不胜悲凉。
我也站起来道:“我从来也不用人来救我,我一个呆在这里,也是我自己想要的,是那女人出现在我这儿,她还想气我,还想让我发狂。好啊,我生气了,我发狂了,你觉得那结局如何啊?”
他凝目望住我道:“你在逃避什么?是那个困住你的人,还是那块祭天的玉?”
我转身冷哼道:“那块玉我早把它粉碎了。那个人……那个人……他就要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他很久了。”说完这句话,我浑身都开始颤抖。
然后他就来了,真的就来了。
“看来我这次是不该来的,我早知你一旦下了决心……呵呵……”他没说完这句话话,便飘然而去。我冲上前去要抓他,叫道:“弋凫!别走,我还有话要问你!”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他早已经死了,你为什么总是追逐着一个死人。”
我愕然回首,突然间天昏地暗,黄沙滚滚而起,整个空间都已被尘烟淹没,弋凫的灰色的影子早已消失在昏黄之中。
然后他抓住了我,狠狠的,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带着种残暴的气息,那股熟悉的疯狂紧噬了我,又把我带回过去一年里的生命,那曾是我永不愿舍弃的东西。我宁愿堕落,宁愿沉沦,拼了命的向下坠去,生怕别人来救,好教自己称心如意的陷入地狱。
于是那狂猛的烈火又在我身上燃烧起来,摧毁一切的绝望与深渊,和千古不变的无情韵律。他的唇冰冷地烧毁一切,以至于我的脸激动到麻木,到想残害自己。撕心裂肺的快乐,欢欣雀跃的痛楚。惨白的脸,惨白的身体,蜿蜒着凄艳的血痕,连同他扭曲了的嘶吼与我哀怨的呻吟。
终于天空中又升起了那月亮,黄色的,浑圆,周围是一圈淡黄若浓雾般的月晕,诡异地挂在那里,照着我们颤抖而冰冷的,却想要融化一切的赤裸的身体。
他看着我,静静地笑,声音却激烈异常:“你完了,你又回来了,你还是原来的你,半点未变。这辈子都别想逃掉。”
我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咬在他肩膀上,发出一种负了伤的狮子才会发出的惨叫,我被胸中的怒火烧得无以形容,骨子里的血像是要干涸了。
“够了宝贝,够了。”他紧紧搂住我,温柔的气息吐在我耳边,声音撞在我肩窝里又弹出去,荡向远处,“我爱你,就这样。”
我如困兽一般挣扎着,想毁掉的人却是自己。
“你看到她了,她那样子美么,你可满意么?”我大声叫道。
“你做什么都会给我惊喜,那样一个女人,又能值得我去在乎什么。我只想你是否回来,在我怀里。”
“我当然会回来,弋凫死了我才明白。我要回来看一看,看我们的灵魂是否还在一起。原来所谓在荒野里燃烧着的荆棘,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敢,看见你。”
他举起手来,轻轻捂住了我的眼睛,只用唇来说话。
“你只用感觉到我就够了,在我们的天涯明月刀里,你并不用,看我。”
附:
耶和华的使者从荆棘里火焰中向摩西显现。摩西观看,不料,荆棘被火烧着,却没有被烧毁。摩西说:“我要过去看这大异象。这荆棘为何没有烧坏呢?”耶和华神见他过去要看,就从荆棘里呼叫说:“摩西!摩西!”他说:“我在这里。”神说:“不要近前来,当把你脚上的鞋脱下来,因为你所站之地是圣地。”又说:“我是你父亲的神,是亚伯拉罕的神,以撒的神,雅各的神。”摩西蒙上脸,因为怕看神。
——《旧约 出埃及记》
作者签名: 歌中醉倒谁能恨
唱罢归来酒未消
梦魂惯得无拘检
又踏扬花过谢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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