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青衣-个人文章】
霜河镇(五)
□ 青衣
2003-10-20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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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我们第一天来到垄上行一般,党叔仍把我带到了酒庄里的后花园,葆儿就在那正和几个小厮下人玩得兴高采烈但他见到我仍是立刻飞奔过来扑向我怀里。
“姐,你去哪了,都不管葆儿啦?我们回家吧,我想娘了!”
十一岁大的葆儿仍是个顽皮的孩子,从小爹和娘就特别疼他,虽然庄稼人平日里粗茶淡饭的,比不得富贵人家的少爷娇生惯养山珍海味,但只要无病无灾葆儿也许生活得更加快快乐乐、长得结结实实,过的安稳、踏实。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格外疼他,更何况现在爹不再了,娘也不在身边。
“葆儿,姐姐带你去镇上玩,去吃好东西!”
“好耶!姐,我要去买那个巷口的糖人玩,还要吃三串,不,是四串糖葫芦!”
“好好,你爱吃什么姐就给你买什么,只是不许到处胡闹!”
“恩,姐,快走!我们这就去!”
“慢着,别跑!小心摔着!”
“党叔,我带葆儿去了,一会回来”
“好,去吧,别走得太远,一会兴许二小姐召唤呢!”
“恩,知道了!”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可这酒庄可真大!头回进来生分只是一味跟着党叔去见青姑娘了,也没顾上仔细打量。刚才着急见葆儿虽熟门熟路的再入庄内可仍是由党叔带路,这一路曲曲折折穿堂入室左转右拐的也只有紧紧跟着,仍是糊里糊涂的,这回好歹是问了几个小厮才终于出了庄子。
霜河镇其实不大,可因为地处北陲要塞来往的车马商贩都需经过此间,便热闹了许多。除了在酒坊里喝酒的酒客,街上自有那些形形色色的小商小铺,路人旅客应接不暇。我和葆儿一路好奇地四处逛着看着,不一会儿他的手中便已拿满了那些零碎的小食、玩偶,还不住地在前面叫我:“姐,你走快点,看!那边有耍猴的,快点啊!”看着葆儿玩得如此高兴,我亦十分开心。爹、娘!我和葆儿一路平安终于来到了霜河镇,也见到了党叔,你们且安心吧!
“哎呦!”
“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
“啊,对不起啊,小弟弟有没有撞疼啊?来,我扶你!”
“不要!我不要你扶,他干吗撞我!姐!疼!”
前面忽然起了争执,我远远地就见一个人影把葆儿撞在了地上,然后。。。是他们,怎么又是那个人,将军?他醒了却不知又从哪里沽了酒,竟然拎着个酒坛子在街上边走边喝,一身的酒臭味路人都远远地掩鼻避之。葆儿只顾着玩哪里看见他了,一个闪躲不及也就撞上了。其实也并未撞伤筋骨顶多只是擦伤了些皮,可是葆儿淘气拗起来就象个小牛犊一般,他竟然赖在地上不肯起,一边大叫疼一边却在朝我挤眉弄眼偷着乐,我也只好上前替他遮掩。
“对不起,姑娘!真对不起,我家爷喝多了不小心撞倒了你弟弟!撞痛了没有?这里有些碎银子,姑娘可拿去为你弟弟买些跌打药酒。。。爷,爷,你这是要去哪里。。。”还是那个白虎副将,也只有他仍如此忠心地守着将军,一路默默地跟着护着,忙不迭地为他收拾烂摊子。
“将军,将军,请等一等,这是你的埙。。。”我想起怀里还揣着那先前在酒庄大院里拾来的那只已经破损的埙,便要上前还给他。
说时迟那时快,耳畔突然就传来一片惊惧的叫嚷声,接着就是阵阵马嘶。这一回头,天哪!我当下就宛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呆若木鸡、寸步难移。眼前只见得一匹不知从何而来的脱缰马,正如一道闪电风驰电刹般地朝我和葆儿迎面狂奔而来。完了!我和葆儿这回都要完了!
这时,旦见刚才还醉得不省人事两眼朦胧的将军,忽然精神一抖猛地一个鹞子翻身就是凭空跃起,紧跟着在半空中好似大鹏展翅,然后双手轻轻一操如同蜻蜓点水在千钧一发间便把我横空带起,而他抓住的只是我的腰带。恍惚中我仿佛飞了起来,一股力量恰到好处地从腰带传到我的背上又传到体内,象一团轻柔的云就这么稳稳地把我托住,避开了这场飞来横祸。
可是,葆儿!天哪!他,他还在那里!我周身一阵战栗,不,不!先该救葆儿啊!如果葆儿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向娘向爹交代?!我真恨不得将军有三头六臂,可是他若救我便已分身无术了!不!!葆儿。。。我惊恐地不敢再看。
就在我惊魂未定时,蓦地,从人群里忽然闪现出一个人影,只见他矫捷地跃上马鞍,两腿用力夹住马蹬,这边一手牢牢地拽紧缰绳,那边俯身、弯腰、伸手,探底、救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真真是好一个海底捞月!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雀跃的欢呼声,等到我凝神再细看时,葆儿早已安然无恙地被他抱着坐在了马背上,那匹闯了祸的马儿此时也象是被驯服了一般,知错地乖乖低下了头,呜咽着任凭他们骑着在原地打转。
“葆儿,葆儿!你没事吧!你吓死姐姐了!”我匆匆上前只是担心葆儿,一时间竟忘了感谢身旁的两位救命恩人。
“你?”
“你!?”
“哼!”
“哈,哈哈。。。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杀人须杀死,救人须救彻!喝,白虎,喝!愁来饮酒两千石,一杯一杯杯莫停!”
“爷。。。唉,爷。。。”
“哈哈。。。哈哈,好!好个杯莫停!好!好个救人须救彻!”
我不知何故,只见得将军和他互相对视了一眼,那目光既象是棋逢对手的仇敌又象是久违谋面的故友,然后两人竟不约而同莫名地大笑起来。一个转身一如刚才醉时,嘴里嘀咕着晃晃悠悠地兀自离去;一个则若无其事地仍留在原地,脸上笑着嘴里亦低低地应和着目送着那背影,可是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样神情。
作者签名: 曲终人散,浮生若梦——青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