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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故事]七月之简

晴雨西子
2007-08-01 00:34   收藏:6 回复:12 点击:2667

    一、旧时光
  二、溯迷离
  三、水江南
  四、闻家变
  五、九曲劫
  六、飘雪情
  七、缘之至
  八、惊初遇
  九、节溪流
  十、暗香远
  十一、沧桑卷
  
  一、旧时光
  
  三月的夜雨细细的,风倾斜了它的身姿,在昏黄的路灯下,扬起阵阵绵绵的雾纱。柳七叶倚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听着,心慢慢地浸染在一片纯净里。
   夜深了,七叶抱起“小雨”,在它柔软的毛里感受着温暖。该睡了,这样的夜晚听着雨声入眠,不是最美的吗?她笑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调皮的雨珠。在一片潇潇里,七叶渐渐恍惚了……
   她又听到了一个男孩在耳畔大声地喊着:“七叶,七叶!快来呀!”那声音响亮极了,穿透层层叠叠的屋檐。“我来啦!”清脆的声音呼应着,一双红皮鞋、两根麻花辫跳跃着穿越庭院。七叶看见他俩跑着,跳着,笑声如明媚的阳光,洒在青石桥的台阶上,洒在寺院前的空地上,洒在门前那条清澈的小河里……
   “七叶,把手给我!”男孩回过头,那张脸一下子清晰起来,哦,是青瞳!七叶在一片踩出的水花里,突然醒来。“把手给我!”青瞳的话音还在耳边,可是眼前却只有一片沉寂的黑暗。
   七叶的眼眸湿润了,低低地呢喃着一个名字。青瞳,你还会回来吗?你可知道七叶在等你啊!她已经长大了……七叶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只有欢笑的年纪。小河两岸有很多孩子,七叶最喜欢和青瞳一起玩,他是个有着酒窝和小虎牙的可爱男孩,常常会挺起胸膛站出来保护她。
   他是个英雄,小小的七叶一直这么认为。每次玩踢石子跳台阶的游戏,她总选青瞳,他们合作可谓天下无敌!寺院前的空地上,孩子们还常常玩迎娶新娘,“黄老虎”来抢亲的游戏。七叶是新娘,而青瞳是她的新郎。至于“黄老虎”就一定是个子高高的黄戈了,没办法,谁让他姓黄呢!可青瞳才不怕他呢,对打的时候,会使出自己的绝招——青瞳十三展,把黄戈打得连连败退,一直后退到寺院前的大狮子上。其他的伙伴就在旁边起哄,七叶却幸福地拍手直乐。
   “七叶,老家那边听说都要拆了,你有空回去看看,拍些照片回来也好当作纪念!”妈妈清晨的一个电话,让七叶傻了一天。那幽深的小巷,那长满青苔的墙壁,那错落有致的房屋都会被隆隆的推土机毁灭吗?连同那些美好的回忆,都将无处找寻吗?七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人像痴傻了一般。“你是不是病了呀?”同事问道。“恩,恩!”七叶没听清楚就在答应。事情居然出乎意料,同事一汇报,主任就让七叶早点下班回家休息了。七叶索性向主任请了三天病假。
  
  二、溯迷离
  
  几度梦回的小桥流水人家真正呈现在七叶眼前的时候 ,她的眼眸湿润了。这么多年过去了 ,小小的七叶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女子了 ,而那片熟悉的家园依然是旧时模样。杨柳依依,沿河的墙壁上露着粉红的蔷薇。小河缓缓地流着,倒映着蓝天,只是不见了云的踪影,见到的都是些陌生的脸庞。“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不知何处去。”她轻轻地叹息。
   走上青石桥,七叶摸摸那些忠实的石狮子,轻声说:“还好吗?”最上面的那头石狮子上可还留有当年他小刀刻下的七字吗?七叶的心一阵紧缩。是的,那是在一个下着雨的早晨,七叶为青瞳送行时,他默默刻下的。那时,一些微妙的情愫都还在开始萌动,却经历了分离。一年后,七叶也随父母搬离了小镇。如今几年的风吹雨打,那曾用力刻下的也已然没有了痕迹。七叶拿出照相机拍下了这头见证他俩欢笑与离愁的石狮子。
    “嗨!” 七叶突然被这意外的招呼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一个背着画夹的阳光男孩 。那瘦高的样子似曾相识,只是头发长长的,好象比记忆里的他多了些帅气。
    “是你!七叶!”没想到他先嚷起来,一双大手按住了七叶的肩膀,就差没拥入怀中了。“你是黄戈?!”七叶拉住他的手叫起来,脸上的阴霾一下子全散尽了,惊喜之情毫不掩饰:“你帅多了啊!”“你也不是当年的丑小鸭啦,长成白雪公主了!”儿时的玩伴多年后相见依然没有一点隔阂。
    “你现在是?”七叶指着画夹调皮地眨眨眼。“我啊,在美院当老师了!”黄戈甩了下头发,拍拍画夹,“依然觉得自己的家乡最美,所以来写生了!你呢?”“啊,画家了啊!不得了哦!不能和黄大画家比啊,我只在一家广告公司设计部做茶水小妹!”七叶狡诘地吐吐舌头。“你啊,小鬼头一个!那么机灵的茶水小妹一定很受欢迎!”黄戈比以前会说多了,估计沾了点艺术的光 ,七叶在心里直乐。
   俩人坐在桥栏杆上,望着儿时嬉戏的地方,又不由感慨起来。“这么美的地方居然要拆掉!”七叶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是啊,我也听说了!”黄戈扭头看七叶的时候,捕捉到了她眼底闪过的一抹忧伤,他心弦一动。
   “咦,有雨了啊?”七叶抬头望下天空,又有一滴落在她的眼皮上。“哦,是好象要下雨了!”黄戈的脸上也落了一滴。“七叶,我正想画的是飘着细雨的家乡。你做我画中的模特吧,那就更完美了!”黄戈在这一刻感觉到七叶和这周围的一切是那样的和谐,江南女子望江南,细雨迷离着眼神,空气里浮着淡淡的哀伤。“好啊,但你必须把我画得很美很美!”七叶扬扬小脸。“恩,一定一定!”黄戈迅速拿下画夹,坐到了对面的桥栏上,“你就保持刚才的神情,望着那层叠的屋檐。”七叶调整了坐姿,抬眼望去,突然发现这个角度看到的正好是青瞳的家,心里不由一动:哦,青瞳,你可知道我回来了?!
   黄戈开始在白纸上快速地描画,寥寥几笔便勾画出黑色的屋檐,那里也有他儿时的家。画着画着,画笔突然停滞,现在青石桥上端坐的那美丽女子可就是儿时游戏里要抢的新娘吗?一丝笑容浮上黄戈的嘴角。岁月剥落了长满青苔的墙壁,却无法夺走美好的回忆。他开始细细地画那个曼妙的女子,长发散落背后,干净的脸上一双水灵的大眼,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却忍不住依然探视,他就需要这样的眼神。这时,雨丝开始飘起来,七叶的睫毛上挂上了水滴。
   “你哭了吗?七叶!”青瞳的手伸过来。七叶低下头笑笑:“没有,是雨水!”记忆在此刻不容抵挡地扑面而来,他们就是在这里分别的呀。想起这一幕,七叶一下子回过头,把黄戈吓了一跳。
   “你哭了吗?七叶!”黄戈急忙站起身。“没有,是雨水!”七叶突然对着他笑了,美丽清纯得象一朵带露的百合,黄戈楞住了。
   雨渐渐大起来,黄戈拉起七叶跑进长廊边的一间茶室躲雨,两人一时之间居然有说不完的话。菊花在杯中渐渐沉淀,“黄戈,我有些头疼!”七叶靠在茶室的椅子上,晃着杯子托着脑袋打断了他的话题。其实,黄戈刚才也觉察到七叶的脸颊泛着潮红,还以为是空调的缘故。“都是我不好,一定是刚才淋了雨。”黄戈起身走到七叶身边,想摸下她的额头,他心里又着急又后悔。
   “我没病啦!我可不想一回家乡就去医院!我想回酒店,昨晚睡得不好,现在好想睡觉!”七叶挡开他的手,撅撅小嘴,拿起包。
   “你住哪家酒店啊?”黄戈想去扶七叶,却又被这丫头推开了。
   “我真的没生病!我住在银都!你呢?”她一如小时候那样的倔强。
   “真的啊,我也住那里呀!太好了!”黄戈觉得一切都是上天冥冥中安排好了的。
   “恩,只有这家酒店楼顶可以看到整个小镇!”七叶也开心地笑了。
   黄戈把七叶送到房间后,交代了些注意事项,比如多喝水啊,睡觉前把房门插起来,如果不舒服就打他电话之类的,每句话后她就重重地点头,嚷着知道啦,知道啦!然后朝他做了鬼脸后,就把门给关上了,黄戈先是发愣,继而有些傻乐起来,嘿,这丫头倒真讨人喜欢!
  “丁零零!”急促的电话铃声把黄戈从梦中惊醒。“什么酒店啊?半夜还骚扰客人!”他不情愿地拿起话筒。
    “黄戈吗?我是七叶,我难受死了!”电话里是她沙哑的声音。黄戈一个激灵,人也清醒了:“我马上过来,七叶别急!”
    七叶挣扎着起身为黄戈开了房间,又爬上床裹紧了被子。她感觉额头、脸上烫得要命,身上却一阵阵地发冷 。
    “七叶!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黄戈风一样地卷进来,看见她的模样立刻不容置疑地说。“不,我不要去!她的声音绵软无力,却依旧象个孩子一样地抗拒上医院。
    “不行,这次得听我的!”黄戈用毛毯裹在七叶身上,抱起她往外走。那一夜,黄戈陪着七叶在急症室里度过的。看着柔弱而憔悴的七叶,他的心生生地疼,一种爱怜弥漫了整个心房。
   七叶就这样昏昏沉沉病了三天,黄戈精心地照顾她,每天变换着花样。早餐是七叶爱喝的肉骨头粥、西河口的汤包,还有北街的豆浆、茶糕。挂好点滴陪七叶去北街吃小馄饨,然后让她好好午睡。而黄戈则出去一边拍照,一边写生,七叶把带照片回去的任务交给他了。晚餐,他买了饭菜端给七叶吃,还象医生一样按时喂药。
   这一切,让病中的七叶感到好温暖。可是一想到那心底最深处的人这几天在睡梦里反复出现,七叶的心又沉了下去。那是张多么英俊的脸,有着深深的酒窝和可爱的虎牙。七叶想,如果这次回来遇到的是青瞳,那该多美妙!她的脸和耳朵腾地红透了……
   “七叶,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分手的时候,黄戈在车站用力地向她挥手。
   “恩,那幅画画好了可要记得给我看!”七叶把头探出车窗,又指指照相机和自己,大声说,“还有,谢谢你!”
   黄戈笑了,那笑容在阳光下很明亮。
  
  三、水江南
  
  七叶回家后,发现家乡的照片张张都拍得很美,角度、取景都是最佳的,不得不佩服黄戈的水平,毕竟是学美术的,对美有着自己独特的感受。只有那张石狮子在那一堆照片里显得很突兀。她把这张夹进了日记本里,那一页记载着她和青瞳的离别。
   每逢周末,黄戈便会坐两小时的汽车来看七叶,给她买了好多小玩意,让七叶雀跃不已。有穿着蓝花印布的小娃娃,胸前捧的花包里是些干花,闻着清香萦绕。有蓝色珠子的耳环,带着怀古的气息。还有那些藏饰,古朴的式样,透着些神秘。这些都是七叶所迷恋的。
   “对了,七叶,我还把画带来了!” 黄戈第三次来的时候,从一个大包里抽出一幅画,
  小心翼翼地在她面前展开。
   “哇塞,画得这么美!”七叶不由惊叹,感觉就象亲眼看到了家乡,“把我画得这么水灵?!”
   “恩,题目就叫水江南了!”黄戈站远了几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眼神里有些迷恋。
   “好听!我喜欢这个名字!”七叶赞赏地点了点头。
   “七叶!这是我几年来最满意的一幅画!我会拿去参加比赛!”
   “真的吗?获奖了,“黄老虎”别忘了请客啊!”
   “啊,好你个丫头,居然敢叫我当年的绰号,那我可要抢你做新娘了!”黄戈和七叶闹成一团,笑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三个月后,黄戈的《水江南》在第三届全国青年画家邀请赛中荣获一等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黄戈正在为七叶选购二十四岁的生日礼物。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吗?麻烦您再说一遍,好吗?”黄戈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什么?《黑月》也获了三等奖,还要参加几个城市的巡回展出,那太好啦!”他听完电话立马给手机来了个亲吻。
   哦,七叶,我的幸运女神!为你而画的都获奖了!黄戈按捺不住喜悦和激动,拨通了七叶的电话。
   “对不起,我正在参加重要会议。有话请留言!电话那头传来七叶甜美的声音。
   “七叶,我是黄戈,下个周末我来给你庆祝生日,并且要带给你一个惊喜!”
   会议室里,大家正在欣赏七叶设计的钻石广告:美丽的江南,一对青梅竹马的孩子追逐着,嬉闹着渐渐长大。情人节那天,他带她去了下雪的北方。漫天的雪花轻盈地舞蹈,覆盖了整个大地。男孩子拉着女孩子的手,跋涉在雪中,身后是两串深深的脚印 。在雪地中央,两人深情对望。男孩子拿出一枚钻戒,为女孩子戴上,轻轻在她耳边说:“我会一辈子爱护你,有雪和天地为证。”一颗眼泪掉落在钻石上,晶莹璀璨……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掌声,七叶微笑着,有一颗眼泪悄无声息地滚落。
  
  四、闻家变
  
  七月一日是七叶的生日,黄戈着实打扮了一番,并把一个精致的盒子塞进了包里。乘车到E城用了两个小时,敲开七叶的门,花了两分钟。刚推开门,门后就跳出一张鬼脸面具,把黄戈吓了一大跳。
    “欢迎你,黄老虎!”
    “哈哈,坏丫头,我差点把蛋糕扔地上了呢!”
    “胆小鬼!呵呵……”面具后面突现一张干净的脸。
   黄戈突然有种想吻她,拥她入怀的冲动,可是伸出去的手只是夺下了面具。
   “丫头,生日快乐!”黄戈放下蛋糕,从包里拿出那个盒子递给七叶。
   一条紫水晶手链映入七叶的眼帘,“好漂亮!谢谢你!”她咬了下嘴唇,那是七叶的习惯动作,从小就有。
   “恩,老板说,这紫水晶会越戴越有光泽!它会给你带来幸运!”
   “真的?那我就一直戴着它,戴到老!”
   黄戈看着她戴上手链高兴的样子,微笑着摇摇头,七叶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用心在说呢?
   黄戈打算在七叶吹灭蜡烛的一刻告诉她水江南获奖的消息,就在他刚想张嘴的时候,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只听见七叶叫了声哥,然后笑盈盈的脸突然转了色,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怎么会这样?好的,好的,那我马上赶回家!”七叶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拿着话筒的手也一直在抖。
   “七叶,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黄戈急了,一把扳过她的肩膀,七叶使劲地咬着嘴唇,与黄戈眼睛对视的瞬间,那潮水绝堤而出。
   “黄戈,我爸,他……”七叶哽咽着说不出话。黄戈拍拍她的肩,心里翻腾着不知该如何安慰。
   “我爸他刚查出是肝癌晚期,黄戈,怎么会这样?你说该怎么办啊?”七叶哭完了,抬起红肿的眼睛,直视着黄戈,眼里闪烁着绝望、哀伤和无助。
   “恩,坚强点,没事的!即使是癌症,有些也可以治愈的!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赶紧回去看你爸,了解病情,再做决定!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黄戈凌乱的思绪在那一刻突然凝聚起来,变得非常清晰。他的话语,坚定的眼神给了七叶莫大的鼓励。
   “恩,我们马上回家,我要见爸爸!他会没事的。”七叶擦了擦眼泪,才发现黄戈的肩头湿了一大片。“对不起,把你的白衬衫弄脏了!”
   “傻丫头,还说这个!快去拿东西,我们立刻出发!”
    一路颠簸了几个小时,一下车他们就直奔半山医院,这是家专治肿瘤的医院,白色的墙壁泛着冷冷的光,刚走出三楼的电梯,就见到了在此等候的柳一树。“哥!”七叶开口叫了一声,便眼泪汪汪了。
   “叶子别哭啊,妈看见了会伤心的,爸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这位是——”一树的目光越过七叶的长发落在了黄戈身上。
   “一树,几年不见都不认识我了吧!”黄戈伸出手去。
   “你是黄戈?”一树和他用力一握,眼光又上下扫视了下。
   “是的,真不愧是我们当年的头啊,居然还认得我!”黄戈话音刚落,肩膀上就被一树捶了下:“哈,你这小子再怎么变我也认得,奇怪啊,你怎么会和我家叶子一起来啊?”
   “哥,以后再告诉你,爸妈在哪呢?快带我去啊!”
   “恩,他们都盼着你呢!快把眼泪擦干,我们去病房!”
   七叶深呼吸了几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妈,爸,你们看谁来了?”柳一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病房。
   “呦,我们的宝贝回来了!累了吧,快坐!”柳妈妈一把搂过七叶。
   “叶子回来了,你老爸的病就好了一半了!快朝爸笑一个!”柳向林半倚着床头,蜡黄的脸上泛起了慈爱的笑容。
   七叶一眼看见爸爸的手正挂着点滴,三个大瓶!脸黄得可怕,眼睛里也布满了黄云,心被什么狠狠刺了下,脸上却露出了两个酒窝。“是啊,林子见到叶子,三天就会病好了,我们就可以出院回家啦!”七叶边说边伸出手去想摸摸爸爸精黄干瘦的手,却被柳妈妈一把扯住了。
   “是啊,肝癌可是要传染的!”黄戈突然想到,倒吸了口冷气,不由拉了拉七叶的手。
   “哦,忘了介绍了,你们看这位帅哥是谁呀?”七叶这才想起身边的黄戈。
   “柳叔叔,柳阿姨好!我是黄戈!”
   “呦,是小戈啊!这么高大英俊啦!真是不说都认不出来了!”七叶妈妈看看黄戈又看看七叶,嘴咧开了。
   “真是小戈,呵呵!谢谢你来看叔叔。你爸妈还好吧?”柳向林也笑着问 。
   “恩,他们都好!还常唠叨起你们呢!”
   “到底是老邻居好啊!”
   “就是,就是!”……
   病房里再一次响起了久违的笑声。
  
  五、九曲劫
  
  柳向林的病情日渐严重,他越来越瘦,眼睛都凹陷了下去,可腹部却越来越大,最后不得不抽水。原本儒雅的柳向林开始变得狂躁不安,开始抵制治疗,开始嚷着要回家。柳阿姨总是躲在外面的走廊里偷偷抹眼泪,一树的手里又多了几张病危通知书。七叶开始不说话了,只是每天变着花样地熬汤,一边熬一边发呆。
   黄戈看到这一切,心疼而无奈。“七叶,求你别这样,好吗?虽然现实很残酷,可你必须要勇敢面对啊!”
   “黄戈,我不想失去爸爸啊!他从小最疼我了!”七叶趴在黄戈肩上,无声地抽泣,这些天眼泪似乎都流干了。
   “七叶!”黄戈情不自禁地把她搂进了怀里,七叶没有抗拒,此刻他的怀抱就像一个港湾,是那样温暖,那样安全。
   “小戈,柳叔叔叫你进去!”七叶的妈妈一脸凝重。
   “柳叔叔,什么事?”黄戈有些不忍心与他对视。
   “小戈,看着我,告诉叔叔,你是真心喜欢七叶吗?”
   “恩,是的!”
   “我知道自己的病拖不了几天了,我想把七叶托付给你,你答应我一辈子好好照顾她,不能让她受委屈。”
   “柳叔叔,我答应你!我会一辈子爱护七叶的!”黄戈的声音哽咽了。
   “好孩子,有你的话,我就去得安心了!”
   “柳叔叔!”黄戈泪流满面。
   踱着沉重的步子走出病房,黄戈迎面就遇上了七叶疑惑的眼神:“我爸和你都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只是让我别因为来探望他耽误了工作!”黄戈没有说出真相,“你哥呢,还有柳阿姨呢?”
   “哦,哥说有事情要办,妈妈说去给爸爸买些水果!奇怪啊,很近的,妈妈怎么还没回来!”七叶想起妈妈该回来了,不免有些着急。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七叶一看是陌生的电话。“你是七叶吗?你妈妈被车撞倒了,送进一院了!”“什么?!”七叶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都站不住了。
   赶去一院,七叶失控地冲进急症室,只见妈妈躺在一旁,痛苦地呻吟着,边上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紧张无措的样子。
   “是你,一定是你撞了我妈妈!你要死啊!怎么骑车的啊?!”七叶冲过去,死命地推那人。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按铃你妈妈也不听见,她也有责任啊!”
   “什么?你还把责任推到我妈妈身上,我要抓你去坐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要害死很多人啊!”七叶说完,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妈,你疼吗?医生,我妈妈要不要紧啊?”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而黄戈在柳阿姨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
   “你们去看下片子,估计是大腿骨折!”医生依然那样冷漠。
   黄戈拿着片子的手一直在抖,一如医生所料的,柳阿姨大腿骨折!
   一切住院手续都是黄戈去办的,他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柳阿姨还必须马上动手术,那边的柳叔叔又病危,这该如何是好啊?
   一树到病房的时候,衣服湿透了,脸无人色。他本想去续假的,却被那家私企无情地辞退了,理由就是他请假太多了。一个三尺男儿几乎被这一系列的不幸压垮了,签完手术协议书,人也虚脱了。
   黄戈突然想起爸爸的一个老朋友就在这里卫生局当副局长,连忙打了电话去咨询:“喂,您好!请问,您是李副局长吗?我是黄季翔的儿子黄戈!”
   “哦,小戈啊?你爸好吧?好久没和他联系了,今天怎么想起你李叔叔来了啊?”
   “李叔叔,我爸没事。就是我女朋友家出了点事情……您看现在怎么处理比较妥善?”
   “ ……”
   “哦,好的,好的。那就太麻烦您了!下次,我一定带女朋友亲自登门道谢!……。”
   在黄戈的心里,自从在柳叔叔病床前许诺的那刻起,七叶已经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他发誓要永远照顾好她。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一定要竭尽全力把这些事处理好,为了七叶,也为了自己,还有一个他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第二天下午,柳阿姨由外科主任亲自主刀,手术非常成功。而柳向林被安排转到了碧泉疗养院。那里医疗环境和设备都是一流的,并有专护悉心照料。
   七叶全家都从心底里感激黄戈,要不是他,一树和七叶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副残局。
   尽管如此,一星期后,柳向林还是因为突然吐血抢救无效而永远地离开了一树和七叶,离开了还躺在病床上日夜思念他的妻子。
   噩耗传来,柳阿姨叫了一声“啊!”便昏了过去,相伴几十年的丈夫临终都没有再见上最后一面,怎不叫她肝肠寸断?
   七叶一天下来,都没吃一点东西。她默默地给哭泣的妈妈擦眼泪,自己的眼泪却任它们肆意地在脸上蜿蜒而下。在爸爸的灵前,七叶没有号啕大哭,她见到爸爸被盖上白床单的时候就听到了心里那座大厦轰然倒塌的声音,那堆废墟最后变成一个黑洞,深不见底。
   守夜的那三个晚上,如果没有黄戈一直陪着她,七叶估计自己的心魂就会被那黑洞吸附了进去。只要一闭上眼睛,爸爸去世前那含泪的眼,满嘴的鲜血和痛苦的表情就会闪现。
   “黄戈,我怕 ,不要离开我!”
   “七叶,别怕!有我在!放心吧,我一辈子都会陪在你身边!……
  
  六、飘雪情
  
  时间如那飘零的落叶,转瞬又是一季冬天,八月里那一抹血红的黑色记忆渐渐掩埋,只是七叶的梦里开始多了纷乱与莫名的心悸。
  妈妈的腿没留下后遗症,想到这点,七叶轻轻地吸了口气,黄戈的样子浮了上来。几个月里,他就这样走进了自己的生活。这是七叶从未想到的,而那些关于青瞳的记忆和等待呢,如握紧的沙子就这样从时光的缝隙间渐渐遗漏了吗?七叶对着镜子散开了一头的长发,也散开了那么多那么乱的困扰。
  公司把到Z城总公司培训的指标给了七叶,一是她近段时间的工作表现尤为出色,接了几个广告设计客户都非常满意,赞誉很高。二是以前她那明媚的笑容少了很多,总把自己埋在工作中,听说她的男朋友就在Z城,有人陪伴多少可以减轻些伤痛。这也是分公司经理对下属的一种关怀吧!
  七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黄戈,因为他一星期前说是要外出写生,也不知道是否已回,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了。
   一个人来到Z城的时候,天空居然飘起了雪花,开始只有星星点点,后来就渐渐密集起来。七叶望着陌生的城市梦里熟悉的雪花,感到一阵轻松。安顿好后,撑着伞徒步穿越了几条街,心里突然念及黄戈,毕竟这是他待的城市啊。既然来了Z城就去他那里转转,如果不在就当参观美院了。
   心念一定,七叶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些。一路上,时不时有调皮的雪花钻进伞里,飘到她的眼眸,落在她的嘴角.伸出舌头,尝了一点,好清凉.到了美院,依着门卫所说的方向,过了学生寝室楼就是老师的住所了。
   站在黄戈门前的时候,七叶的伞上满是厚厚的一层了。轻轻抖动蓝色的碎花小伞,雪花就簌簌地落下来。黄戈的门上正中贴着一张纸,:“本人外出写生,有事电话联系!”下面的日期是两天前的。七叶笑了,黄戈做事总是如此细致。
   电话通了,“喂,七叶?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找我有事?”黄戈的话透着些许惊喜。
  “你还没回来吗?你猜我在哪里给你打电话呢?”七叶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不就在你的猫窝里啊?难道会飞到我的狗窝里去啊?”
  “哈哈,你好聪明啊,我就在你的狗窝门前,上面贴着一张纸—本人外出写生,有事电话联系。”说到狗窝时,七叶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天哪,居然有这种事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咋不等我回来就一个人跑来了,想给我意外的惊喜啊?”黄戈有些激动,“我立刻回来!”
  还没等七叶问出口,那边黄戈就急急挂了电话。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赶回来。想到在这么个雪夜,路上也不安全。七叶转身走进飘着雪的天地里,心里有些混乱。
  在路边的餐馆,七叶随便吃了点,就回了住所。雪依然没停,地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几寸。已经两个小时了,黄戈在回来的途中了吗?七叶担心地望着已经黑下来的窗外。
  “黄戈,你在车上吗?路上好走吗?”七叶忍不住又打了他的电话。
  “七叶,还有两个小时我就能见到你了!我打的回来的,这边也在下雪,路有些滑……”话没说完,突然他“啊”地叫了起来,“完了,车胎陷进路边的坑里了!七叶,我得下车帮忙,我挂了!”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七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哎,都怪自己,刚才不告诉黄戈在Z城就好了。凭他对自己的感情,即使再远他都会赶来啊!她突然有些懊恼。
  “七叶,我们已经快到Z城了。有没有牵挂我啊?快告诉我你住的地址!”黄戈的电话总算让七叶松了口气。
  半小时后,黄戈带着一身的雪花敲开了七叶的房门,开门的一瞬,七叶居然恍惚了。“青瞳,是你来了吗?要带我去雪中吗?”
  “七叶,七叶!”耳畔响起的却分明是黄戈的声音。七叶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难道黄戈陪伴自己度过这么艰难的日子,青瞳的影子居然还藏在心底?没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被黄戈拥入怀中。
  
  七、缘之至
  
  “喂,亲爱的小懒猫,还在窝里迷糊吧?有没有梦到我啊?”一大早,七叶还在被窝睡得正香,就被黄戈的电话给吵醒了。“今天是周六啊,拜托,老大!骚扰电话也没这么早啊!”七叶嘟囔着没睁眼。
  “我想你了啊,主要是想告诉你,师娘前几天打电话过来,说老师周六回家,让我们一起过去替他接风呢!” 电话里,黄戈声音轻柔却又充满了期待,要知道老师在他的心目中就像自己父母一样,今天就是带女朋友去让他们过目啊,一定得说动七叶。
  “接风啊,我在被窝怎么接啊,门窗都关好呢!”七叶闭着眼说瞎话,倒把黄戈给懵了下:“晕,你这丫头,居然还耍我啊,给你半小时梳洗,我可要过来找你啦!到时,还在被窝,你就惨啦,嘿嘿!”黄戈挂下电话,心里暗笑,这丫头不给她压力,她就不会知道起床。
  哦,上帝!半小时,这可怎么够啊!七叶发了一分钟的呆,给老师接风啊,接就接了!一骨碌地起床,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傻笑,那风不知道有多大,自己会不会被吹跑,黄戈那小子一定会在后面追。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
  十分钟后,七叶开始站在衣橱前扫视那一溜的衣服,该穿什么去呢?看到那件格子大衣的时候,心就突然一动。就穿这件吧,暗红的格子,黑色的腰带,妩媚又不失大方,再配上黑色的裤子,一双暗红格子镶边的绒皮靴子,平添了几分女人味。七叶在镜子前转了圈,满意地笑了笑,镜子里的女孩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丁冬,丁冬……门铃响起,七叶一看时间,心想定是黄戈,说好半小时还真一分不差呢,七叶俏皮地吐了下舌头,然后去开门。
  “七叶,你好漂亮哦!”黄戈站在门口睁大了眼睛,然后不由分说抱起她转了起来,“小乖乖,俺老师和师娘见到你,一定会说我找了个小仙女,嘿嘿!”黄戈想到他们的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七叶也笑了,站定了身子,看他高兴样,忍不住刮了下他的鼻子,然后转身去拿包:“我们去接风得出去买些礼物哦!”“恩,对啊,还有我那小师妹呢,是得买份礼物哄哄她。”黄戈想起嘉黎,脱口而出。这丫头见到七叶,不知道会如何?心里还在转念,就已经被七叶推攘着出门了。
  
  八、惊初遇
  
   “七叶,前面就快到了!”黄戈点着不远处那幢小宅院,扭头告诉她。哦,七叶拽紧手中的礼物袋子,心里突然一阵慌乱,似乎有种预感,有什么会发生。黄戈上前,按下了门铃,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回音:“来了!”“是嘉黎这丫头!”他冲七叶笑笑。
  “戈,你来了啊!”一个长发女子惊喜地扑向黄戈,被他一把撑开了:“嘉黎,别这样!”七叶楞了下,戈,多亲昵的称呼!“我带女朋友一起来的。”黄戈的脸上有些尴尬。听到这话,嘉黎一阵犯酸,目光扫到七叶身上的时候,带了几分敌意。七叶是个聪明女子,当下已然明了,也不示弱,微微一笑迎上这挑衅:“你好,我叫七叶。”
  “恩,你好,叫我嘉嘉好了!戈平常就这么叫我的。爸 妈,戈来了!”嘉黎僵硬地对着七叶咧了下嘴,算是笑过了,然后径直挽过黄戈的手臂,亲热地朝客厅边喊边走去。黄戈有些不自然,想扳开嘉黎的手,奈何她死死拽着,只好抱歉地朝七叶瞅瞅,希望她能谅解。七叶拍了下他后背,说了声进去吧!但心里多少有了几丝异样。
  “呦,小戈来了啊!女朋友有没有带来啊?”赵阿姨出了厨房间,扯开了嗓门。“师娘,您吩咐的事,我哪敢不照办啊!”黄戈对着七叶揶揄地挑了下眉毛,七叶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啊,乖孩子!师娘没白疼你!”赵阿姨拍了拍黄戈,然后拉过七叶的手,满心欢喜地上下瞅了瞅,“好漂亮的姑娘呢!小戈眼光不错!不错!”
   听了她的话,七叶的脸腾地红了。“谢谢阿姨,这是给您的!”七叶笑着递过一个精致的盒子,“希望您喜欢!嘉嘉,这个是你的。”七叶没有忘记身后站着的闷闷不乐的嘉黎。“哦,谢了!”嘉黎接过盒子,随手放桌上了,但眼睛还是紧紧望着黄戈。她就是不明白,自己比眼前的女子到底差哪里了,戈竟然在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与接近里依然不喜欢自己。瞧他望着七叶的眼神,那般深情,这是嘉黎一直所渴望却从没得到过的,她心里一阵难过。
   黄戈环顾四下,疑惑地问:“师娘,怎么不见老师?”“恩,我们还有礼物送给老师,为他接风!”七叶手上还留着一个长长的盒子。“爸在里面和一个小子研究画呢!”嘉黎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顺手拽了下黄戈,“戈,你坐啊!”
  赵阿姨正在泡茶,听了问话,赶紧往屋里喊去:“老头子,青瞳,快出来!黄戈他们到了,先别忙活了。”青瞳?这名字一下落入七叶的世界,不亚于春雷乍震,她觉得耳朵里一阵骤然的鸣响,难道会是左青瞳么?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身子却有些摇摇欲坠。
  赵阿姨指着走出来的男子笑道:“小戈,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不?”黄戈疑惑地顺着师娘的手指望去,一楞后突然惊喜地叫起来:“左青瞳?你真是左青瞳?哇,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说完,腾地向那个男子伸过手去。
  七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边听到的名字,可是与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子那一瞬间目光交接的时候,她似乎又看见旧时那个白衣少年清澈地望着自己,一如很多年前的水岸边。
  左青瞳自走出房间那一刻,原本放松的脸肌突然凝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沙发前那个神情有些恍惚的女子身上,几乎忽略了回应黄戈的手势。这些日子循着那幅获奖的《水江南》一路而来的找寻终于挑开了面纱,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此刻撞见眼前这个仿佛一触即碎的瓷娃娃,他还是有些悬心,她是否真的是以前那个在水岸边执手相望的七叶,那个执著站在他回忆中央占据他全部童年的女孩。他不知道这样的找寻是否真的具有价值?
  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里,还是有些令人惊讶的。尤其是黄戈,看着七叶的表情和自己有些僵硬的手势,心里骤然冷了下来。原来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努力,还是抵不过她对往日的痴恋和回忆。三个人就那么尴尬地站着,一时之间居然无话可说。
  幸亏随后出来的赵教授出来打了救场:“小戈,这是你的女朋友吗?好标致的姑娘呢,介绍一下啊?”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光已经扫视了下各人的脸。这几个年轻人之间的纠缠,老头子心里多少有了几分数,但这又绝非是他可以扭转的,也只能这么打个哈哈来冲淡气氛了。
  “老师,看样子精神不错啊!这是七叶,柳七叶,我女朋友!”黄戈见到老师,悻悻然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特别强调了下女朋友三个字。这一声让七叶和青瞳一下从记忆的泥沼拔了出来,恍若梦醒。七叶上前扶住黄戈的手臂,努力挤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只是伸出手去和赵教授握手的时候,觉得心里被撕裂了一样的疼,于是低低地说了声:“赵伯伯好!”
  而青瞳毕竟是个男人,面对这样的场面,有些不甘地说:“黄戈,你个好小子,居然趁我离开江南,把七叶追到手了啊?”一拳擂在黄戈的肩上,眼睛还是迅速掠过黄戈的脸望向七叶:“柳七叶,你不会是忘了我了吧?呵呵!” 赵阿姨本就有些疑惑,这下不由脱口而出:“啊,你们都是旧相识?”黄戈拍拍青瞳的肩膀笑起来:“是啊,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哦!七叶,你不认识他了么?”
  七叶无法再回避,伸出手:“青瞳,你好!怎么会不认识?你几乎没变!”“呵呵,七叶,你也没变!”青瞳一把握住,几乎不忍放手。这时,只听得厨房一阵吱吱声,赵阿姨一声惊呼:“哎呦,我可把高压锅里的菜给忘了!你们快去坐!嘉黎招呼他们啊!”然后,急步去了厨房。
  赵教授一把拉了青瞳,拍拍黄戈,带了众人去了餐厅。在饭桌上,这老头谈起丽江之行,简直滔滔不绝,也总算化解了些几个年轻人间有些僵持的气氛。并且在饭桌上还定下了个明日之约,要大家一起去望鹤岭一游。
  
  九、节溪流
  
  九鹤岭是Z城最负盛名的旅游景点,出城几十里处便进入岭区,山势逶迤陡峭,远远的就可看见山顶未化的积雪。初春,山里还是挺冷的,游人也不多。
  一路上,青草已经鹅黄初绿,偶尔裸露出一些山的肌肤,两边的树木依旧茂盛,仿佛未曾经历一个寒冬。抬眼处,山石怪峋,大家比划着说像公鸡像仙鹤。最吸引众人的还是那条节溪,晶莹的水夹杂着冰屑淙淙地一路蜿蜒而下,清澈透亮得像条白缎子。
  “溪水真美!”七叶一改一路上的沉闷,露出孩子样的天真,飞奔过去把手伸进溪水,凉得顿时倒抽一口冷气。黄戈见了,一把拉过她的手:“傻丫头,又不是夏天!”嘉黎见了赌气地也把手伸进去:“哎呀,好凉!”她在一边搓着手龇牙咧嘴,把楞在那里的青瞳倒是逗乐了!他捡起一块小石片,嘴里嚷着:“我给你们报仇哦!”斜瞟着眼嗖地把石片扔进溪水里,溅起一些清冽的水花,还连着跳了几次滑过水面。
  黄戈抚掌大笑:“青瞳,你的水平不减当年啊!”“哈哈,当然!”被黄戈的话这么一带,青瞳的记忆突然就滑到了从前,当初就是在石桥下的初见河边和七叶这么比赛划水片的,她的笑声宛如银铃,不是吗?他的眼光灼灼地望向七叶。七叶正捡起一块石片也划向了溪水,只跳了两下落进水中。黄戈笑着说:“七叶差了点啊,看我的!”也嗖地扔了起来。赵教授夫妻俩笑了:“还真是水乡边的孩子呢,会玩这些!我们往上走,看看别的去!”
  嘉黎本想缠着黄戈教的,这时抬头一看,发现上面正有一对情侣乘着滑翔机飞过,不由得兴起,一把拽过黄戈:“戈,陪我去玩这个,好不好?”“啊,我的小姑奶奶,我有恐高症啊,饶了我吧!”“不行,就求你这一次,最后一次,好吗?”嘉黎任着性子不依不饶。七叶知道嘉黎对黄戈的心意,心生怜悯,拍拍黄戈:“去吧,反正又不高,我喜欢勇敢的男人哦!”
  黄戈有些为难,一心想陪着七叶,何况身边还有个青瞳,但眼见嘉黎都快掉出眼泪来了,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小师妹啊,这么得罪了,师傅师娘那里也交代不过去,楞着头皮就答应下来了,嘉黎这才破涕为笑。“那我去陪她玩了,你在下面要看哦,别走远了!”黄戈被嘉黎扯着往前走,还是忍不住回头来交代一声。“有我呢,放心吧!”青瞳这一句让黄戈心里直犯嘀咕,对于青瞳他多少还有几分防范之意的,但答应了嘉黎就只好一起往滑翔机的出租处走去。
  赵教授夫妻俩找了块绿草茵茵的地,说是要歇歇脚。眼见得黄戈和嘉黎乘着悬车上山,缓缓地滑进弥漫雾气的山峦,青瞳和七叶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青瞳歪着头,邪邪的一笑,那眼里的波光流转,那熟悉的笑瞬间瓦解了七叶心里预备的层层壁垒,原来这一切对这个男子是如此的虚设。“七叶,陪你去看上游的节溪,好吗?”他卸下了伪装,语气一下子柔软起来,让七叶的心突突直跳。两人结伴而行,偶尔抬头仰望,过后突然的沉默,仿佛在一起走向一条回溯的记忆之路。
  向上斜爬几百米,山间的空气骤地冷冽了,草色也基本已无。听着节溪中碎冰叮当的微响,两人觉得天地陡然澄澈了起来。清冽的山风拂过来,渐渐平复了两人的激动,青瞳拉过七叶,把那小小的冰凉的手紧紧握住,才柔声说道:“七叶,你知道吗?在北方的一个画展上我看见了一幅叫《水江南》的画,一个女子倚在石桥上,所有一切都是真切而熟悉的。看到的时候,我觉得她那目光里,也是在回溯时光的,她是在看一道将逝的美好。于是,我出发了,循迹而来,我在想,是不是那些美好还是可能挽回的呢,无论怎样,我都得试一试。那天之后……”
  
  十、暗香远
  
  “七叶,你想好了吗?我会在建设路的‘暗香’茶吧等你,现在是傍晚六点,在午夜之前,我都在。”收到青瞳的短信,七叶正站在窗前遥望山岭的方向,白色的窗帘在晚风中徐徐飘动。
  昨日的九鹤岭一游,节溪前彼此的倾诉,还有那深情的拥抱和炽热的吻,仿佛还犹在眼前。只是下山前,七叶还是坚决不同意青瞳立即宣布彼此的感情,对于黄戈来说,这太残忍,毕竟他是陪伴自己走过磨难的人,把纯真的感情完全交付了自己,如果这次没有青瞳的出现,也许七叶会把这个梦藏起,而和黄戈一路静好地走下去的吧。可是,青瞳毕竟真的出现了,七叶又怎能违背自己最真实的感情呢?
  是自己定下的一天后有了决定再联系。但今天真正地要面对青瞳,七叶还是有些犹豫的,尤其山岭回来黄戈也有些反常的默然,她还是颇有点担心的,但也不敢直接问。
  这时,时钟当当地响了七下,每一下仿佛重重地敲在七叶的心上,她决定停止徘徊,去“暗香”见等待自己的青瞳。换上浅紫的一身衣裳,七叶轻描黛眉,抹了晶莹的唇彩,脖子上系了块白色镶紫边的丝巾,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妩媚地笑了,心想不知道青瞳看到自己会有怎样的神情呢?
  那天晚上的士特别少,等拦到车时已是近九点了,七叶坐在后座上,摇下窗玻璃,看着倒退的一幢幢房子,青瞳的样子又浮现出来,那温软的唇有力的臂膀,彼此贴着颊顶着额时的迷乱,想着感觉浑身发热,不由自嘲地笑了。
  一路上就这么神思恍惚着,建设路在望了,七叶忍不住对司机又说了遍:“师傅,到暗香茶吧。”这时突然手机响起,不会是青瞳吧,一定是等急了,应该知道我会来的啊,呵呵。这么想着,她打开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竟然不是青瞳。
   她疑惑地按了接听。“七叶吗?我是嘉黎,黄戈出意外了,现在在人民医院,他不肯手术一定要见你。”
   七叶脑子里轰的一声,刚答应一声,手机就从掌心滑落了,“啪”的掉出车外,司机在后视镜里看到,吱地刹了车。七叶手颤抖着打开车门,下车。却看见自己的机子被压在了车轮下,已经支离破碎了。
   那司机也下车,看到这一幕,连忙说:“小姐,这可不管我的事。” 七叶沉默,从地上捡起那一堆碎片,又上车。说:“掉头,去人民医院。师傅,你有机子吗?借我用一下。”
   那司机道:“哎呀,不好意思,我手机今天在家充电呢,出来忘拿了,要不我停车,你找个公用电话打一下?”
   “不用了,你速度放快,尽快赶到人民医院吧。”暗香茶吧渐渐抛在了身后,这时七叶也顾不得那个痴痴等待着自己的人了。
  
  十一、沧桑卷
  
    门诊大楼灯火通明,七叶赶到的时候,黄戈已经被强行推进手术室了,时间可就是生命啊!赵教授一家都在走廊里等着,嘉黎看见七叶,像见了仇人一样哼了一声,瞪她一眼:“都怪你和青瞳,我和黄戈那天在滑翔机上看见你们了,他不让我说。”
   七叶听闻,才明白原来黄戈早已洞悉此事,却深埋在心里,甚至都不向她质问。想到这里,她的心真如揉碎了一般疼痛,这个执著的纯真的大男孩,在这不短的岁月里,是真的爱她的啊!她语音抖不成声地问:“伤得怎么样?究竟怎么回事?”
   赵阿姨把今早黄戈向赵教授借车去郊区的事就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是交警打来电话,才知道黄戈在庆岭路上出了车祸的。七叶软软地倒在长椅上,脸埋在双手里,泪珠大颗地从指缝滑落。都是自己害了黄戈,要不然刚拿到驾照的他也不会一个人驾车出去狂飙啊。
  过了许久,手术室门开了,一架担架床推了出来,黄戈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左半边脸包着厚厚的纱布,身上是什么样子,被床单遮住看不见。
   看医生出来,四个人都凑了上去,嘉黎一把把七叶拨到一边,问道:“医生,他怎么样?”医生擦了下汗说:“幸亏救治得及时,不然他的左腿就保不住了,不过现在没事了,就是以后可能脸上会有疤,这么漂亮个小伙子,可惜了。再就是有中度的脑震荡,调养一下就好了,你们不用太着急。”
   一路上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七叶感觉一阵眩晕,蹬蹬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眼前直发黑。那医生见状走过去,一摸她的脉搏,道:“你们把她送到治疗室,挂上一瓶葡萄糖,再量一下血压,这女孩可能有点低血糖。” 嘉黎狠狠挖了七叶一眼,嘀咕道:“装模作样。” 赵教授瞪她一眼,和赵阿姨扶着七叶去吊瓶子了。
   七叶在眩晕里回头,看见担架床上的黄戈眉眼翕动,竟似朝她微微一笑。这大概只是幻觉吧。这样想来,关于自己,无论是找寻,还是顺从,原来命运早已经注定。如此也好。那些被无限放大的挣扎和不甘,在此时此际看来,竟是那样地轻薄而缺少温度。她朝着不知名的空中微微一笑,含混地呢喃道,再见,我那不会再见的……青瞳。然后眼前黑透,就真的昏了过去。
   青瞳坐在暗香茶吧里,一直从傍晚六点半等到了深夜。手机里是公司助理林琛发来的短信,“华董病危,公司变革将至,见信斟酌。”下午收到信息后,他就打电话告诉了赵姨,说自己公司有事立即回去了,下次再探望他们。然后又电话到航空公司预定了凌晨三点多的飞机赶回所在城市,毕竟公司的变革对于副总的自己来说是一次严峻的挑战。所以,他要在回公司前,尽快把和七叶间的事情给定下来,这才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一场商战里。只是,七叶会不会在今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呢?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青瞳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按亮手机,已是十二点了,看来七叶已经决定如何了,那,自己还这么傻等什么呢?不,还有一个小时,那就再等等吧。过了不知多久,一个服务生把头探进来:“不好意思,先生,已经十二点了,我们要打烊了,您看……?”
   青瞳猛地醒过来,深吸一口气按下拨出键,熟悉的音乐响起,七叶的彩铃声居然也是《七月》。“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想,你说你的山,我说我的水乡。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讲。哦,真的,七月真的很长。”七月还在唱,只此一曲,唱彻沧桑。只是到盲音响起,依旧无人接听,青瞳苦笑一声,离座而起……
  
  三个月后,黄戈腿伤痊愈出院了,脸上的疤痕也已长出了新肉,不见了原本鲜红的颜色,在时间里开始渐渐淡去。嘉黎这丫头眼见得黄戈与七叶情投意合的,也灰了心意,不再参合,但她还是在一次病房外,警告了七叶,如果你和黄戈真的在一起,我就成全你们。如果你还念着青瞳,不能真心对待黄戈,我会对你不客气的。七叶听了,郑重地点点头。
  
  只是,每每看到那条疤痕斜斜地列在黄戈英俊的脸上,七叶就会想起那场惨烈的车祸,想起那暗香茶吧里孤单徘徊的身影。想必,这一生自己就会在这样的生命裂痕里挣扎到无力回忆吧,这么想的时候,泪水肆意地弥漫开来……
  
  而黄戈在七叶精心的照料里,感到了异常的温暖,在她面前也从未提起滑翔机上所见的一幕,也未问起青瞳的去向,他想做的是乞求上苍能看在这场未夺去他生命的车祸,给予他和七叶重新的一个开始,他决定拍卖那幅《水江南》……
  同一时刻,青瞳正为结束公司的夺权大战而和助理林琛在B城的天香楼举杯庆祝,林琛的语笑嫣然尽然与柳七叶有几分相似,这一发现让青瞳望着夕阳下这张巧笑倩兮的脸庞,突然的痴了……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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