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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纵横·回应]何如当初莫相识
□ 且看浮云
2007-08-20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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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红木镌刻,精雕细镂的花纹,雅致的名字,在浮躁的酒吧街上,如秀女般温婉恬淡。
当这个明显带着江南水乡韵味的名字再次映入眼帘时,浅言心里还是有些微的疼痛,他停住脚步,沉吟片刻,终于走了进去。
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仿佛要刻意回避似的,他总是从它旁边匆匆而过,带着恼恨和愤怒,不肯将目光投过去哪怕一点点,因为这里的记忆,都牵扯到魏心月,那个让他一直无法从挫败中完全抬头的女人,她带走了他的关怀,信任,还有…爱情。
曾远带着了然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他苦笑一下,脚步不停。
进得屋内,杨柯惊叹:“这哪里象酒吧,分明是一间茶室。”顿一顿,他耸耸肩,说:“不知道维克多搞什么鬼,他居然能找到这样的地方约我们。”
一切都没有变,全木质结构,几处盆栽摆放得恰到好处,正中一圈小小的水池,里面有一两丛半开的睡莲,好象从酒吧开业伊始,就一直在那里等待盛开,屋梁上悬挂的几盏红灯笼使酒吧内的气氛显得安详舒适,这里没有寻常酒吧的嘈杂,所有的人都谦和有礼,或轻声交谈,或眉目传情,高高低低的笛声舒缓流淌,浅言一时记不起是哪一首曲子。
“下次带梅蕊来,她一定喜欢这里。”曾远靠墙坐在一副小巧的布艺沙发上,四处打量,接着说:“这里真安静”。
梅蕊?浅言心中一动,是的,那是个安静的女子,她应该和他一样,喜欢这个地方。而魏心月是喜欢热烈喧闹的,象火一样让人目不暇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喜欢“苏荷”的气氛,她应该更愿意到旁边的“帝豪”去狂欢。
“浅言…浅言…”杨柯推推他,“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问你喝什么?”
浅言这才注意到立在一边的服务生,正耐心的等待着答复。
“日出吧。”他随口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点“日出”,大概这个名字让他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畅快吧,而一直以来,他只是喜欢在“苏荷”点一杯短饮,名字叫“细流”。
不是吗?细水长流的人生才是最舒适最持久的人生,可是世间男女,有几个甘于细流的平淡?他们巴不得人生有海洋波涛汹涌般的壮烈和激情,互相围困、阻拦、冲刺,最终精疲力竭,落得伤痕累累,只好愤而放手。
“日出”被送上来,浅言细看,只觉颜色非常美丽,浅橙到鲜橙,颜色递进,恍如阳光将升未升的刹那,入口初甜酸微苦,让人精神不觉一振。
“浅言”,曾远的脸部轮廓在流动的光影中柔和深邃,他将身子倾过来,对浅言认真的说:“谢谢你!”他的表情如此严肃,浅言一时有些莫明其妙,问他:“谢我什么?”
“谢一直以来你的帮忙,没有你,我这段日子没办法挺过来。”
浅言笑了,摆摆手:“兄弟之间,说这些干什么?”
“是啊”, 杨柯冲他二人举举杯,“你们是值得羡慕的好兄弟,敬你们。”他啜了一口酒,笑着说:“还有我哦,我们是铁三角,彼此合作愉快!”
三人碰杯,微笑,彼此心照不宣。
“啊哈…你们三个来早啦…”一个热情的声音由远而近,带着生硬的咬文嚼字:“真是迫不及待啊…”
不用转身,三个人就知道是维克多到了,这家伙仗着中文还算流利,老是卖弄些辞不达意的成语,不过并不惹人反感,甚至还觉得他身上带着点孩子的天真淘气。
他大咧咧的走过来,和曾远并肩坐在沙发上,高兴的说:“没想到酒吧街上居然有这么好的地方,很适合我这种喜欢中国传统文化的老外,以后要常来才是,不是中国有句老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吗?…”
“打住..打住…”杨柯夸张的做个手势,示意维克多不要再往下说了。“真是服了你,我们中国的那些老话一到你嘴里就变味,要是这里的老板听见你这番贼的高论,估计今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维克多瞪着眼睛,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滑稽样子,几个人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维克多顾不上跟杨柯调侃,望着浅言,郑重的问:“言,你知道为什么今天约你来这里吗?”
浅言脸上的笑还没有止住,随口问他:“为什么啊?”
“因为有一个人要见你。”
“哦?谁啊?”浅言不以为意,他们几个人常常聚会,彼此介绍圈内的朋友认识,互相照顾生意,浅言想这个维克多还真是够朋友,又有好介绍了。
“是我的大学同学,你的一位老朋友。她一会到。”
浅言顺着他的话音,眼睛瞟向大厅门口,一个女人正好走了进来,卷发披肩,一袭宝蓝长裙衬得肌肤胜雪。他一时想不起来,这熟悉的身影是谁的,直到维克多起身招手示意:“魏…这里…心月…这边…”女人淡然一笑,往浅言这边走来。
是她?浅言望着她,有片刻的恍惚,他的思绪回到一年或者更久以前,那时,魏心月这个名字还和他的生命息息相关,他总是沉醉在她的微笑不能自拔,她俏丽的瓜子脸上两个小小的酒窝曾被他认为是幸福的源泉。她微笑着向他走来,就好像他们相识之初,她笑着从学校林荫的岔道上跑过来撞到她的车上,他们被宿命连接在一起,浅言牵着她的手,真心的希望上苍能够让他们相守一辈子。如今她缓缓走来,浅言的心在这一刻开始疼痛,他多么希望他们不曾相识,不曾开始,那么她的迎面走来和转身而去都和他毫无关系。
他低下头,慢慢把玩手上的长颈杯,他知道每个人都在注意他的反应,他不想失态,尤其不想让魏心月看出自己的软弱。
“言...” 语气是迟疑的,探究的,带着一点点低声下气:“你…还好吗?”
空气凝固了,没有人说话,所有人平息静气,望向浅言。
浅言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冷的抬头,道:“真是好久不见了,还以为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见面了。”
听到这话,魏心月的脸瞬间笼上一层灰白,她的嘴唇哆嗦着,强自挤出一点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她艰难的看着浅言,又小声喊道:“言…”
“魏小姐,你大概忘记了我姓浅,请用全称,还有就是,如果你不急着回新西兰,我想我们有些问题需要解决,三天之内你会接到我的律师信,再就是…”浅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和你再见面。”
他站起身,说了声:“各位失陪”。便向门口走去。
魏心月仿佛最后的一丝力气被抽刮殆尽,她颓然跌做在沙发上,再没有勇气抬头看浅言。
“言…言…”维克多在后面喊他,“你们需要谈谈,这很重要…心月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浅言没有回头,他快步走出去,觉得心中憋闷的快要爆炸了。
她居然还有脸来找他,她居然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堂皇的出现在他眼前,她当他是什么?没有知觉的木头?没有血性的窝囊废?她欺骗了他的感情,卷走了他的钱财,就该远远躲着庆幸没有被他找着清算,居然还敢施施然走到他面前来喊他的名字,问他好不好?他好吗?他当然好,没有她魏心月,他仍然是成功的浅言,仍然是有血有肉有悲有喜轻松活着的浅言。
坐在车上,他点燃一支烟,这是一年前养成的习惯,魏心月走后,他觉得烟草带来的轻微麻痹可以缓解内心无处不在的痛苦,于是有了烟瘾。
曾远进来,坐在他的旁边,也抽出一支烟,点燃。
长长的烟圈吐出,曾远叹口气,递给他一张银行卡。
浅言愕然回头,望着卡发愣。
“这是魏心月给你的,四百万,她说当初带着钱走,实在是迫不得已,她初恋的那个家伙生意失败,脱不了身,她不能视而不见,只是后来发现是个骗局,幸好留了个心眼,钱没有被全部卷跑…”
浅言靠在车座上,闭上眼。
“她说还有一百万,会想办法还你,如果你一定要起诉她,她也认了…”
起诉?浅言睁开眼,刚才确实说过律师信,但是自己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起诉魏心月,当初她携款跑掉的时候,其实心中都还带着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那只是一场误会,当她回来时,还是会原谅她,因此当父亲盛怒着要报警时,都被他坚决的制止了。
“浅言…”曾远将卡放在他手上,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何况她已经知错了。”
“一句知错就能揭过不提吗?我们爱了三年,抵不上她初恋的一句话?她需要钱可以跟我说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浅言几乎是大吼出声,一行清泪顺腮而下。从魏心月离开至今,他从来没有在人前流露过一点点情绪,可是今天看见她出现,他悲哀的发现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自己。“有种就走啊,为什么要回来?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的回来?难道我浅言爱过的女人,就不过如此而已?”
曾远拍拍他的背,没有说话,他知道语言在这个时候苍白无力。
夜已深,城市的霓虹仍然不知疲倦的闪烁,一条黑暗的巷道里,有点点烟火一明一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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