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道snake_eyes
　　
　　　
　　 一、
　　 男人一步步走到天桥正中，向下俯瞰。各式各样的车辆一批批的急速消失在脚下。在车辆过去以后，道两边的行人开始匆匆的穿越马路。男人一个个扫视其中的女孩子，想象她的样子。他知道这里没有她，百分百没有，可是他还是愿意去想象。因为他喜欢那种想象的感觉。
　　 天仍就阴着，可是空气里没有雨的味道。刚刚男人给她发了个短信，告诉她自己住的地方和电话号码。这次是市话了，她可以打的时间长些了吧？男人笑了一笑，下意识的往天上瞅瞅。他本来是要找太阳的位置，算算时间。可是只看到厚厚的云层。男人只好看了看自己的表。他讨厌如此精确的时间：四点四十七分。这就意味着，至少还要五个小时十三分钟之后，她才会按惯性打来电话。
　　 那么久？简直不可想象。在置身这个城市以后，男人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有耐性。也许是和她太近的缘故吧，男人笑了笑。觉得已经近到连每一秒走动的时间都嫌长了。
　　 男人下了天桥，沿着街道向前走。
　　 南方的城市绿的要比北方早的多，树的叶子也更绿更油。在北方可能因为天气干燥的缘故吧，树叶上总是蒙了一层灰灰的尘，让人无法去亲近。而这里，那种绿男人更喜欢。男人想起了他初中毕业那一天。那天在老师说可以回家了以后，男人第一个冲出校门。外面整条路静悄悄的，再没有其它人。阳光从树叶之间细碎的洒下来，映在柏油路上，象平铺的万花筒。每一片叶子娇嫩透明，脉络清晰可见，就象－－现在。
　　 男人忽然有一点分不清楚现实和过去的区别，他恍然觉得自己还是当初的那个少年，惬意的走在无人的路上。他就这样满脸幸福的向前走着，所有行人和车辆全荡漾在眼睛之外。
　　 迎面驶来一个女孩，似乎不知道怎样闪避他，只好刹闸停下来。可是男人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直直的向前走，小腿和自行车轮重重的撞在一起。女孩子吃惊的睁大眼睛看着他，男人瞬间清醒过来，身体前倾，双手迅速握住车把，将自己稳在那里。
　　 “你不要紧吧？”女孩子问。
　　 男人灿烂的一笑，摇摇头，拍了两下腿上的车印，灵巧的闪过继续向前走。
　　 男人并没有觉得腿疼，他只是在想一个念头：原来不一样了，都不一样了。
　　 男人终于明白，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过去的影像将永不再来。
　　 男人走过一间网吧，他对自己说：给你一个机会。我数三个数，看你怎样选择？男人迈出一步就数一个数。一。二。三。真的不选择了？男人问自己。他已走过了十七步远，却又折回了网吧。
　　 男人找到一个角落坐下，熟练的开机上网，打开浏览器以后，一阵茫然。其实他根本不想看什么信息，他只是喜欢这种感觉。每次坐在微机前，就表示他可以随时和她联系上。可是现在还不能，她在上班。
　　 男人胡乱的点着，打开几个论坛，转转又下了。打开两个游戏，玩两下就关了。然后他打开了网吧的电影文件夹，选了《无间道》。这部电影他早就听说过，是刘德华和梁朝伟比拼演技的佳片。只是他本来不想看的，那是一种不想让完美的玻璃瓶打碎的心情。然而他还是点开了它，因为他更想忘记她，至少在几个小时内。和这重要的事情比起来，就让刘德华和梁朝伟一起见鬼去吧。
　　
　　 　二、
　　 男人刚闭了电视，关了灯，电话铃就不受控制的响起来。
　　 “喂。”
　　 “是我。”
　　 “我知道。”
　　 “今天做了什么？”
　　 “就上网吧转了一圈，看了部《无间道》，特别好，推荐你看。”
　　 “我知道。我早就买了，可一直也没有看。”
　　 “非常非常好。无间知道吧，无间是地狱里最深那一层，里面的人要受到无间断的痛苦。”
　　 “……　……”
　　 “其实我们都一样的，对不对？外面的那场雨，某种意义上讲，也是我自己的狱。而活着，是另一个无间狱？”
　　 “你怎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到《无间道》里刘德华一枪打死曾志伟后说的那句话：你自己选择的。从生从死，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　……”
　　 “喜欢你，是我自己的选择。来到这里，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无论怎样，既然是我自己的选择，后果我自己承受。”
　　 “你都想到些什么？”
　　 “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在高粱地里。要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如果走土道的话，要走很远。所以我选择从高粱里穿过去。那时候很小嘛，所以走进高粱地以后，看不到天的。而且四周高粱很密，根本不好走。我走了很久之后，感觉应该差不多到了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老农怕小孩祸害庄稼的吆喝声和他们养的狗叫。”
　　 “我知道那种感觉。”
　　 “那时候你没有方向感，你只能选择一个方向走下去。你自己选择的。而最终会走到哪里，你不知道，你所能做的只是努力走下去。至于会从哪里走出去？天注定的，结局你控制不了。
　　 “……　……”
　　 “我们也一样，我们之间是注定的，天注定的。”
　　 两人沉默了足有三分钟，女人问：“你喜欢你老婆吗？”
　　 “当然。”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说呢？她－－使我冷静。无论什么情况下，在她面前，我就可以冷静。”
　　 “明白了。”
　　 “人活着总是两面，冷静和热情的两面，你是另一面。”
　　 女人似乎轻笑一声，说：“我承受不了。”
　　 “你明白的，我知道你明白。”
　　 “来这做什么？”女人转换了话题。
　　 “单位有点事。”男人想起医生的话：“去大城市看看吧，也许还有机会。”男人想，这是不是我来这里的借口？
　　 女人没说什么，男人却忽然想问一个问题，“如果今天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最后一天，你会不会来见我？”男人问出嘴以后，已经明白答案，他的眼神黯了黯。
　　 “不会。”女人答的很快。
　　 “是呀，我猜到的，没什么意义，对不对？”
　　 “关键是我怕你见到我以后，我的吸引力太大，你抵抗不了诱惑。”
　　 “切，美女我见的多了。”
　　 “我这个不同的。我是属于……”女人措了措词，“高质美女的。”
　　 “哈哈，你让我想起《西游记》里的唐僧。”
　　 “我这个质，是质量的质。”女人解释。
　　 “我知道的。《西游记》里一提到唐僧时，总是说大唐高僧。在唐的前面加个大字，在僧的前面加个高字。”
　　 “哈……”女人也笑起来。
　　 “你在质前面加个高，在女前面加一个美字，一样的。”
　　 两人笑了三十秒钟，女人问：“可以呆多久？”
　　 “三天。”
　　 “三天呀？也足够玩的了，想去哪里？”
　　 “你带我玩吗？”
　　 “我指点你。”
　　 “那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找着玩吧。丢不了的。”
　　 女人沉默了五秒钟，说：“那好吧。”
　　
　　 放下电话，男人烦燥的下了床，将窗帘拉开一道缝。雨仍然下着，而且很大，可是没有声音。不远的街道上的灯光在玻璃上的雨水中流淌着粉红色。一个闪电打下来，整个城市阴影憧憧。
　　 男人想到某一天下雨的夜里。
　　
　　 －－我们网恋吧？
　　 看到QQ上发过来的信息，男人的瞳孔小了一小，半天没有反应。
　　 －－怎么？害怕了？那就算了。
　　 －－我怕伤害你，你知道我结婚了。
　　 －－那又怎么样？
　　 －－我怕你没有我理智。
　　 －－切，你知道我有过多少男朋友吗？
　　 十七个！如果算你的话，你是第十八个。
　　 －－那好吧，我们从现在开始。
　　
　　 　三、
　　 “你怎么现在才来做检查呀？”医生厉声喝问。在他看来，这种不注意自己身体的家伙，能得到生命这么宝贵的东西，简直是上帝的耻辱。
　　 “有点晚吗？”男人面无表情。
　　 “你以为呢？如果你早来半年，动手术的成功率至少80%以上。”
　　 “那现在呢？”
　　 “倒过来。”医生冷冷的说。
　　 “谢谢你，大夫。”男人拿起病历往外走。
　　 “你，不做手术了？”医生惊讶。
　　 “你刚才不是说……”男人迟疑的转过身子。
　　 “那不等于没有机会呀，而且即使不成功，你还可以多活至少三个月呢。”医生循循善诱。
　　 “如果不做手术呢？”
　　 医生上下仔细打量他，不明白他对自己生命淡漠的原因，然后他不确定的说：“大概一周吧。”
　　 “足够了。”男人瘦削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一丝笑容。真的足够了，男人在走出医院的时候想。一周时间已经可以做很多事了。可以打很多电话，可以买很多东西，还可以上很多次网，甚至，还可以有很多次日出。
　　 走出医院，男人头一阵晕眩，隐隐的腰又有点疼起来。他急忙扶住一棵梧桐，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白瓷瓶，颤抖的倒出两粒药，一仰脖吞了进去。
　　 男人紧紧压住太阳穴，坐到路边花坛的栏上，一辈子的细节居然象放电影一样从眼前闪过。他听到一个童声在唱歌：河边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他看到自己和人打架，被一脚踹到腰间。他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孩子站在雪地里，那是他的妻。他听到QQ上线的声音，是她么？他睁开眼，咬咬牙，将幻觉甩掉。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世界还是很真实。
　　 男人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妻拨了个电话。
　　 “喂，是我。”
　　 “怎么样？”
　　 “没检查出什么。”
　　 “怎么会？”
　　 “就是没什么嘛。”
　　 “你好好检查检查，腰疼的都直不起来了，还能没病么？”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那不是吃镇疼药盯的，有屁用呵，就能好一阵。”
　　 男人听到她骂人，心里一阵温馨，说：“怕什么，死不了那么快的，死我也会死在你眼前。”
　　 “呸，说什么呢。胡说八道，怎么？你听我的话，好好检查检查，别怕花钱，呵？”
　　 “有些钱值得花，有些钱不值得花的。”
　　 “什么叫不值得呀？检查检查不是放心吗？”
　　 “我不是想留给你吗？”
　　 “留给我干什么呀？也没什么用，你好了比什么都强。”
　　 男人一阵心酸，苦笑了一声，说：“没事的，你放心吧。”
　　 “你多走几个医院，那些大医院都看看，噢？”
　　 男人不敢再和她说这个话题，说：“知道啦，你看你，一打电话就说我，温柔一点不行么？”
　　 “我不是为你好吗？谁让我说你总不听呢？”
　　 男人想起近一年来，妻不断的让自己上医院，可自己总是没去上。一来不太在意，二来工作确实太忙，三来是对生死看得不重，所以觉得没什么意义。可是近几个月来，实在是腰疼的厉害，所以才私下去检查过，那时就已知道结局了。注定的结局。
　　 “老婆，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男人的妻在另一端沉默了足有十秒钟，“我也想你了。”
　　 “就快回去了。”男人有一点想家了。
　　 “检查好了，噢。仔细看一看，别落下什么地方。”
　　 “你看你，又来了。”
　　 “你烦我了？”妻开始撒娇。
　　 “你真讨厌。”男人笑起来。
　　 “好了，好了，不说了，白白。”妻也笑起来。
　　 “白白。”
　　
　　 男人收起手机，眯起眼睛看那个高悬在头上的太阳。太阳光强烈的辐射着一切，让热气无孔不入。路上的行人一个个来去匆匆，女孩子都打着伞，男孩子则避在建筑物的阴影里。只有男人一个人坐在阳光下，仿佛那里是他的舞台，而整个世界全与他无关。
　　 男人想起十年前的一个下午，那天的太阳也是这样火爆。男人在乡间小路上匆匆走向学校，又累又渴。这时一个赶着驴车卖西瓜的年青人，砸开一个西瓜，自己留下一半，然后把另一半递给他。
　　 男人一惊，没有接，只是说：“我不买的。”
　　 年青人友善的笑着，“吃吧，送给你的。我一个人也吃不了。”
　　 “谢谢。”男人犹犹豫豫的接过来。
　　 “天热，咱们都凉快凉快。”年青人笑起来，赶着车啃着西瓜走了。
　　
　　 那是个沙瓤无籽的甜瓜，吃起来极为解渴。男人想着，舔了舔嘴唇，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他喜欢这种意外的帮助。有多少人会在别人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呢？男人想到自己，心里有点憋闷，在我难受的时候，我所喜欢的人，一个也不在我身边。男人猛站起来，深深喘了一口气，对自己说：你自己选择的。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四、
　　 在你的学校。男人发了条短信。
　　 在家。女人回了条短信。
　　 男人笑起来，想发条短信说：又不是来找你的，慌什么。然而男人终究没有发出去。他太累了，想省一点力气，在学校走走。
　　 他从喧闹的校门口进去，灵巧的闪过所有迎来的人，灵巧的闪过所有迎来的声音。在他的眼里，这校园如此安静，安静到只有他一个人在走。是呀，这安静是专门为他而设的。
　　 他沿着主路走着，将所有的绿尽收眼底。他觉得她就在某一棵树后，或者在某一个角落里，独自踯躅。
　　 他想，你以为我认不出你吗？只要你在我眼前出现，我一眼就认得你。
　　 他闻到了水的味道，然后他看到了桥。他看到一艘大船远远的撑过来。船上有两个人，他注意到其中的一个拿了根约三米的长杠在水底撑着。他想，如果是她，她会喜欢这样的水，这样的桥和这样的船么？她会象自己一样站在桥边，忍住想要到水上一游的欲望么？
　　 男人看到路边有个竹林，信步过去，用手摸了摸竹茎，又走到边上的一个池塘。有人在看书，有人在谈笑，可是没有人看水。男人坐在水边，仔细的看水。水绿得很，但不清，男人看不透水里到底有什么。男人想，我何尝又看清了自己？男人看到池塘边的一个牌子：严禁游泳！男人想找人问一问，在池子里洗澡行不行？然后他最终还是抑止住这个念头，拐回到正路上。
　　 男人仰头看两边规划整齐的建筑物，想起女人在一篇文章里提到在一个楼的顶部得到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男人想去看一看。他每个建筑物冷冷的打量，象奴隶贩子在挑选奴隶一样冷冷的打量。然而他终于一阵晕眩。又来了，又来了。他在心里骂着，跟我倒乱是不是？他气急败坏的掏出两粒药吃下去，心里毋自想着，如果我身体好，时间又来得及，一定会一个楼一个楼的去找。男人其实已能想象到那个天地是什么样子。他甚至能想象到所有细节，他能闻到女人的气味、看到她的脸、她坐着发呆的样子、一个人听CD的表情。他知道他看到一切，他知道那个天地不但属于她，也属于自己。他们都是从那里来的人，所以才能走在一起。
　　 他忍不住发了条短信：你文章里提到的那个楼顶在哪里？你明白的。
　　 女人很快回了一条短信：不告诉你。
　　 男人笑起来，又发了一条：早猜到你不告诉我，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
　　 男人开始顺着原路往回走，在他的脑后响起他和她的对话声。他知道那只是在QQ上的一段对话，可他确实听到了声音。
　　 －－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什么情况，可能别的事情我做不到，我会一直宠你。
　　 －－谢谢。女人低低细语。
　　 －－我会宠爱你到死，直到睁不开眼睛，停止呼吸。那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女人的声音低的如同幻觉。
　　
　　 五、
　　 总机没有人接。
　　 那算了，不用打了。
　　 男人有点生气，回到床上，把壁灯关了，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猛地坐起来，这才发现天早就亮了，而昨晚亮度调到最小的壁灯还没有关。男人也没有坐起来，只是将被的一半踹到了地板上。男人定了定神，看看短信。没有新的，可是“总机没有人接”这六个字是有的。
　　 男人看了看表，她该是还没有起床吧？可是自己临走前，还是想再听一听她的声音。还是－－想再听一听她的声音。男人拿起手机，随意翻着旅店的介绍书，犹豫着不知道打她的手机还是座机好。男人无意中瞥到介绍书里居然有打外线的方法，大喜之下，立刻拨通了女人的电话。
　　 “没起来吧？”
　　 “嗯，还闭着眼睛。”
　　 “这是我房间的电话，刚发现能打出去。”
　　 “好，你等一下，我打给你。”
　　 男人撂下电话，钻进被窝，觉得有些冷。这时电话响了。
　　 “喂，今天，走吗？”
　　 “是呀，再打最后一次电话。”
　　 “嗯，是最后一次市话。”男人笑起来，心想，其实一样的。可是并没有这样说出来。
　　 “你今天上午有事吗？”
　　 “没事，你有事呀？”
　　 “也没什么事。”
　　 “到底什么事呀？你不说，我可能要走的。”
　　 “就是送点东西。”
　　 “什么东西？”
　　 “不告诉你。”
　　 “花？”
　　 “聪明。干嘛要猜到？”
　　 “你不会亲自送来吧？”女人警觉起来。
　　 “怎么会？一会就要走的。我倒是想亲自送去。”
　　 “你来我不会开门的。”
　　 “骗也能骗开的。”
　　 “你一说话我就能听出来是你。”
　　 “可以不说话嘛。”男人笑起来，“你放心，你不想见面，我不会去的，我从来也没有勉强过你，对不对？”
　　 “……　……”女人不说话。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在电话里说过一次，在短信里说过N多次了。”
　　 “那就再说一次，我－－爱你。”男人说的很慢，声音低沉，“在我们离得最近的时候。”沉默了片刻，男人忽然笑起来，说：“我要烦死你，让你忘也忘不了。”
　　 女人也笑起来，幽幽的说：“忘不了的。”
　　 “还困吗？”男人问。
　　 “现在不困了，不过一会还能睡一觉。”
　　 “那就睡吧，睡醒了就能收到花了。”男人说：“我要走了。”
　　 “现在就走吗？”女人明白那个时刻终于来了。
　　 “是呀。”
　　 “顺风。”
　　 两人沉默了一分钟，男人笑着说：“我是说后会有期好呢，还是说后会无期？”
　　 “什么都不要说。”
　　 “好吧，白白。”
　　 “白白。”
　　 男人放下了电话，这是他第一次先放下电话。只是不知道会不会也是最后一次。
　　
　　 六、
　　 男人结了账出去，阳光明媚，但是男人有一点冷。
　　 男人想起他在阳光明媚下走进那家花店。
　　 “可以送花吗？”
　　 “可以呀，不过得看是哪里？”
　　 男人把写着女人地址的纸条给花店主人看。
　　 “可以的，这里可以的。你要送什么花？”
　　 男人转了转，看到阳光照耀下艳丽的白玫瑰。她有多漂亮，和这朵花比？一定是人更漂亮了，对不对？
　　
　　 男人顺着人流上了地铁，终点就是了。他闭着眼睛，扶着自己的腰。
　　 男人问：“玫瑰有吗？白玫瑰？”
　　 “有的。这就是。”花店主人指着男人眼皮底下艳丽的白玫瑰。“你要送多少？”
　　 “一朵。”
　　
　　 “一朵？”花店主人象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对，一朵。就一朵。”
　　
　　 男人想起自己对女人说过的话：“如果能给你送花的话，我一定会只送一朵。那一朵，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朵。因为再没有第二个人会象我这样爱你，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在这朵花上注入那么多感情。”
　　
　　 “一朵你不合算的。”
　　 “我就送一朵。可以加钱么。”
　　 “好吧。我替你问问。”
　　
　　 男人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最后一眼望着这座城市。在她看来，这座城市就是她，她居于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现在他们真的要分开了。男人低低的咳嗽，决绝的转过身去。
　　
　　 “花两块，运费十块，卡片五块，留言一块，一共是十八元。你真的只送一朵？”花店主人从眼镜后面释放出浓浓的疑问。
　　 男人笑了笑，问：“地址和留言写在哪里？”
　　 花店主人拿出了一张纸。
　　 男人想了一分钟，写下一句话：早就想送你一朵玫瑰，现在终于可以了，希望这不是唯一的一朵。可是男人心里知道，这就是那唯一的一朵。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那一朵。
　　
　　 男人越来越冷，即使躺在厚厚的被里也抵挡不了寒意。可是他还在等，等着车开，等着花到。
　　 列车缓缓启动的那一刻，男人发了两条短信。一条是：回家了。一条是：离去了。
　　
　　 十点三十三分，手机响了起来。男人稍清醒了点，打开刚接收到的短信，简单的几个字：花收到，谢。
　　 男人笑起来，缩进被窝，太阳光直晃晃的照在脸上，象一只发亮的白瞳孔。是哪里来的独眼人？男人奇怪起来，好亮的一只眼睛，真是独一无二呢。男人笑笑，终于重重的合上了眼睛。
　　
　　
　　 这个男人的名字，就是花满楼。
　　
　　 　二○○三年四月二十六日
　　
　　
　　
　　索魂：诗酒花满楼
　　
　　勿勿看了一下，其实是温瑞的风格不是古龙，借ＭＭ分明是误导。
　　能有人仿出他的风格来，还真让人钦佩啊。
　　觉得更象陌陌一些，因为楼写得似乎没有她写得圆润。
　　不过俺这贴子主角是男人，只好弄个男人来索了。哈哈。
　　
　　时间紧迫，阿弥陀佛。吃饭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