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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狮“女孩”

山藤书屋
2007-09-15 19:56   收藏:0 回复:3 点击:2326

   
  黄狮“女孩”
  
  黄狮不见了。昨晚它还在院门外吃过晚饭,今天早上就突然不见了。一家人忐忑不安地寻找了一个上午,终未见到它的影子。身怀残疾两只后腿已不能行走的小黄狮 ,怎么就会悄然消失了呢?它是被谁逮去,抑或被什么谋害?不管怎么着,它从我们生活中消失了,消失的蹊跷,消失的揪心。九岁的小孙子放学回来,看不见小黄狮,嚎啕大哭:我要黄狮!
  小黄狮是四个月前,女儿和她女婿从太原返回的大运路边,捡回的一只小雌金狮狗。它二尺来长,小巧玲珑,黄橙橙的一身长毛,金灿灿的一头披发,秀丽又威武。小孙子一眼就喜欢上了它,抱住它不肯放下。他不但偷偷地给它买火腿肠吃,还给它洗澡、梳头,又教它说话。他还给它起了一个形象的名子:黄狮。他还用一根红绳穿上个小铜铃系在它脖子上,打扮它。从此,小黄狮成了他的活玩具,亲密的小伙伴。
  只可惜,不知是何缘故所致,小黄狮走路的时候,总是把两只后脚并拢在一起,与两条前腿配合,变成三只腿,行走起来,一蹦一跳,摇摇摆摆,叮叮铃铃,好似一个俏皮洒脱的小女孩,十分乖巧,张扬着一种残缺的娇美,既讨人心爱,又刺人心疼。就这样,小黄狮又成了我们家的一个小“女孩”。
  一日上午,我一进大门,在北房台阶上正打盹的小黄狮瞧见我回来,猛地一抬头,急忙用两只前腿趴起来,拖着来不及并拢的后腿,奋不顾身地从高高的台阶上扑了下来,跌了个跟斗,又一个急翻身趴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我趋来,在我小腿上使劲地蹭着,又在我鞋上狠吻。好像几百年没见过面一样亲热。瞅着一个不顾自身残疾的小“女孩”,如此真诚地向主人表示情爱,不禁为之动容,心里酸酸的。我蹲下来,左手握住它的一只小“手”,右手摩挲着它光滑的小脑袋。它迷离着小眼,幸福得一动也不动。
  再后来,每当我骑摩托车离开家时,小黄狮总是急切地从摩托车后追来。我实在不忍心加速丢下它,缓缓而行,让它跟着送我到村口大路上。我回头挥手向它作别,它伫立在那儿,飞扬着美丽的金发,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睛张望着我,不肯离去。等我加速再走的时候,它又拼命地向我追来。我回首望望它,见它追不上了,才用两只前脚撑地坐着,沮丧得快要哭了。它那怅然若失的样子,真叫人心痛。
  小黄狮虽然淘气贪玩,却从不玩忽职守。夜里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它便“汪汪汪”地发出警报;白天有外人来,它总是披着好看的秀发轻柔地、象征性地“汪汪”几声,以示禀报。小黄狮堪称恪尽职守的小楷模。
  如此,快活了两个来月。一日,生性嗜狗的儿子不知从哪儿弄回两只小狼狗仔来。小黄狮怯生生地望着比它小不了多少的两个同类,不敢接近它们。而那两只初来乍到的小狼狗仔也不敢向美如仙子、威如雄狮的小黄狮靠近,也只是瞪着凶狠的眼睛望着它。如此,对峙了几天,到了第四天,两只小狼狗终于发觉敢于与它们对视的小黄狮,只不过是个外强中干、徒有其华表的“黔之驴”。两个承有狼的基因,狼心未泯的小家伙,终于乘主人不在家之机,向小黄狮发起了突袭。它俩把小黄狮逼到屋背后,把它扑倒在地上,嘶咬了个痛快。只可怜我们的黄狮“女孩”拖着伤痕累累的残疾之体,惶恐地逃出家门。当妻子好不容易寻着它的时候,发现它龟缩在前院房背后的杂草丛里抖成了一团,悲声地汪汪了两声,便泪汪汪地瞅着自己的主人。它是把多少话语闷在了心头,不说出来啊!妻子把它抱回家,一转眼,它又偷偷地逃出去,无论谁也把它呼唤不回来。从此,我们的小黄狮“女孩”真成了有家不能归的“小女孩”。
  然而,我们的黄狮“女孩”并不到处流浪,而只是隐居于前院大门前的敞车棚下,并未忘记自己的家和自己的职责。每天晚上它便悄声地来到我们家大门前守夜,一听到动静,就汪汪汪地呼叫起来。阒静的深夜里,那汪汪之声,仿佛撕心裂肝样难受。天快亮的时候它才匆匆吃上半小盆放在门外的早饭,又悄悄离去。
  如此这般,又一个月过去了。然而,总是祸不单行。长大了的黄狮“女孩”,一天在村里玩耍,不知怎么着被弄断了后腰。它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女儿和小孙子为小黄狮的不幸,大哭了一场。几天后的上午,我回到家,妻子满目潸然地向我述说:“上午头,我把黄狮抱到东边大路上,放在大路中间,离开它,藏在一边,想让它碰上一个好主人。它趴在地上,扬着头,东瞅瞅,西望望,见不着我,绝望地把头枕在地上,两眼直涌泪。好大一会,一个骑摩托的小伙子带着他媳妇走了过来,看见小黄狮。他们停下车,就上前要抱走它,小黄狮突然扬起头,疯了一样朝他俩人吼叫。它呲着牙,头上的毛都扎了起来,样儿真怕人。我还从没见过它发这样大的火。不管那两个年轻人怎样哄它,喝斥它,它都不服,只是一个劲地吼叫反抗。他们俩看看实在抱不走它,才又骑着摩托走了。我再也忍不住,就又把它抱起来。它把头紧紧拱在我怀里,真像一个小女娃一样,只怕我再放下它。就这么着,我又把它抱回来……”她抹了一把泪,“咱养着黄狮吧。”“好,咱养着这个可怜女孩吧,会养好的。”我点点头。
  三天过了,小黄狮在妻子精心的护养下,腰伤似乎好了些。它已能用两只前脚趴着地,拖着后腰,拉曳着后腿挪动几步了。我们暗暗为它祝福。
  第二天早上,小黄狮突然不见了。它以自己不能自理的残疾之躯,又会能走到哪儿去?该是仁慈宽厚的上苍请了它去吧?要不若大的一个世界,怎么就容不下这么一个善良可人的小“女孩”……
  会是这样的吧。我想。
  
  
  
  
  
  
原创[文.浮生杂记]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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