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顽也-个人文章】
金合欢(全版)
□ 顽也
2007-09-19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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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 合 欢
文/sunny
题记:
金合欢,又名相思树。树似梧桐,枝甚柔弱,叶类槐荚,细而繁。五月开花,花丝如缕如茸,或金色或半白半红。其叶清、奇、雅,日落而合日出而开。每夜,枝必互相交结,来朝一道风吹,即自解散,了不牵缀,故称夜合,又名合昏。
柔柔,就算要用一千年一万年,哪怕永生永世,我都会在这里守着你,直到你醒来……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每年的五月,小敏都会看见山谷里那棵偌大的合欢树下有一个男子静静地守着,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仿佛忘记了时间的起讫。花开的时候他来,花落的时候他走,年复一年,小敏从记事起就一直看见他了,村里的人都说那是个花痴,是疯子,万不可靠近。
可是小敏就喜欢偷偷地看他,其实,小敏连正眼都没看到,每次她都总是躲在山坳的那块大石后面悄悄地看。
他的背影真好看啊!
古铜色的肌肤充满了阳刚之气,厚而结实的臂膀看起来是那么孔武有力。只是他…他…为何不穿衣服呢?小敏一想到这个脸就发烧一样的烫,那水中的倒影,整张秀美的脸庞都是红彤彤的,如山花烂漫般的娇艳。嘻!她窃笑着骂自己,人家哪里是不穿衣服么!只是光着膀子啦!他在看什么呢?那么专注!是那棵金合欢树么?也不知道这棵树有什么好看,这里满山遍野的到处都是,难道那棵树下有什么古怪?
可小敏每次都这么想,却从来也没有偷偷地跑去看过。在她的心里不知不觉他站的地方就是圣地,她宁愿一辈子就这样眺望也不愿轻易地闯入圣地,她怕会破坏那种美好的感觉。直到她要出嫁的前一天。
明天,她就要出嫁了,嫁给一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男人。以后的生活会怎样?像村里所有的那些女人一样,拖儿带女的生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整天煮饭洗衣起早贪黑地伺候着一大家子?小敏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厉害,她忽然很想很想见到他。但是合欢树的花还没有开,那个男人还没有来。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看!
小敏这样想着,脚步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那株合欢树下。真静啊!风从山谷里穿过,四周连只小鸟都没有。等等,那是什么声音?耳畔竟传来一阵阵清脆悦耳的铃音,不断地发出某种呢喃的呼唤。
“大师哥、大师哥,你在哪儿?我来了!”
“鬼哥哥,你呢?你还在吗?”
小敏就这样听着跟着,那轻柔娇媚的声音仿佛充满了魔力,她如被召唤了般迷迷糊糊地竟走进了那株偌大的合欢树里。眼前一闪,似乎开启了某个神秘的地方,繁密的合欢树盛开在两旁,漫天飞舞着或金色或半白半红的花絮,铃声悠扬仿佛迎接主人般的欢快,她忽然忘记了自己是谁,这似曾相识的地方,竟让她有久违的感觉。
“柔柔,柔柔,你真的回来了么!太好了,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等得你好辛苦!三千年了,我守在魔井整整三千年了……”
他?竟然是他?那个她想见的男人竟然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为什么他会喜极而泣?他…他居然一把抱住了她,把她紧紧再紧紧地搂在怀里,那么强而有力的拥抱箍得她好痛!可是却好温暖好温暖。是梦么?她可不愿意醒来,再多抱一会儿!再多抱一会儿!她喃喃地自语着。
“你是谁!!?”忽然如晴天霹雳一声断喝当头一棒!
“我是谁?我是谁……”
“急如如,令!!”
鬼哥哥,不要——!!嘤——!!
尖利刺耳的嚣叫声终于打破了这美好的幻境。小敏如被抽去了主心骨,一下子酥软如泥瘫倒在合欢树下。
“醒醒,丫头你醒醒!唉!!”鬼厉看着怀里昏迷的少女长叹了口气。他其实早知道这十年来这个丫头一直在偷偷地看他。他并没有赶走她,等待是痛苦的。长久的寂寞如一枚虫子在反复啃噬着他的心,和三千年相比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可是若不是有她陪着,这最后的十年他真怕自己会坚持不下去了。
只是她刚才走进了合欢幻境里,他才不得不出手阻止。唉!他看看她,真的好像,他第一次看到小敏时就觉得她像柔柔。柔柔…他苦涩地念着这个名字。他以合欢树枝为躯干,以摄魂金铃为灵魄,用鬼王宗的三千年修为为真气来重塑柔柔,会成功么?
“放弃吧,你不会成功的!”一个熟悉却冷漠的声音如冷水般泼了下来。他陡然一惊,发现天逸已站在自己的身后,如果刚才他要偷袭他,他真的不堤防。“你的修为退步了,怎么和我决战,我等了三千年可不是要这个结果!!”天逸冷冷地扔了句话,依旧那般桀骜不屑。
“恭喜你,终于练到青云九重!你想杀就杀吧,不过最好是明天!既然已经等了三千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鬼厉头也不抬,同样冷冰冰地回应了一句。
“我不杀比我级别低的人,辱没我的凌霄剑!”
“哦?!你就那么肯定你没杀过比你低的人?”鬼厉冷笑了一声,这笑声竟然让天逸忽然生出一股寒意。
“没有!青云正道决不会滥杀无辜!”不知为何天逸有一丝犹豫。
“哈哈,哈哈!”鬼厉忽然大笑起来,那笑声中竟是无比的凄怨。他站起来转过身紧紧地直视着天逸那双骄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那柔柔呢?你扪心自问,柔柔是不是你杀死的!!三千年了,我以为你会有一点情谊和良心想着她。可惜我错了,三千年前你无动于衷,三千后你依然铁石心肠。天逸,武学修为的最高级别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为了它,你的心再容不下任何了么?”
天逸看着鬼厉的质问毫无表情,但鬼厉的每一句话都一锤一锤地敲打在他心窝最脆弱的地方。如裂帛的撕开,那细微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到。柔柔……那个名字怎么抹都抹不去,像是生了根在他的灵魂深处已经荆棘密布。可那又怎样?他从不后悔,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就算再等个三千年,柔柔也不会回来了,就算回来也不是他要的那个柔柔了。
“你说话啊?你敢说你问心无愧么!!”鬼厉看着天逸,忽然怒火中烧,他也不拽鬼王鞭,只是一双赤手空拳的朝着天逸的面门就打,天逸愣了一下立刻闪过,见鬼厉来势汹汹却不还手,只是左躲右闪由得他发泄。
他二人其实修为皆是本门的高手,可以说棋逢对手旗鼓相当。如果不是因为柔柔,天逸和鬼厉本已是歃血为盟的好兄弟,彼此惺惺相惜。唉!世事难料,谁也想不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鬼厉一通猛打,却终不解恨。想起柔柔临终前的叮嘱,不禁又悲从心来。也许是压抑了太久,这三千年的等待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他再也承受不住,忽然停手抱头痛哭起来。天逸怔住,呆呆地看着鬼厉。才知道这条硬汉的心底原来有多么深爱着柔柔。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懂得珍惜?为什么!!为什么,柔柔深爱的是你!!”鬼厉嘶声裂竭地大吼着,仿佛要把整个心都掏出来给老天看。天逸忽然有被击倒的感觉,像一根刺扎着,却怎么也拔不出来。爱一个人竟然可以这样这般,为何,为何他从来也没有这样深彻地爱过恨过?
他爱柔柔么?有多爱?在他的心里难道真的只有武学修为是最重要的?天逸忽然傻了,天地茫茫,他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一阵风过,清脆的铃声似乎隐约又响起。像美丽的女子的笑声,银铃般的回荡在山谷里。柔柔!鬼厉和天逸异口同声地喊着,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们,只有那铃声悠悠地盘旋在合欢树的周围。
“还要多久,才会开花?”天逸第一次这么关心地问着。鬼厉看看他,有些不确信,三千年了,这个柔柔深爱的男人还从没来看过她。天逸回避过鬼厉的目光,淡淡地说:“不管她是否能回来,我都想再看一次花开的样子,像她小时侯缠着我那样,再陪她看一次花开吧。”
“好,我们一起等!花落时再决战!”
“你真的还要和我决战?!”
“是!我是鬼王宗的战士,我不会逃避!”
“好!就算你的修为都没了,我也不会承让!”
“不需要!”
两个男人互相望着对方,那种惺惺相惜地感觉再次升腾在他们周围。忽然他们的目光瞥到合欢树下,那个仍在昏迷的丫头不禁相视而笑。
“我去把她送走,这丫头明天就要出嫁了!”
“她暗恋了你很久了吧?”
“别胡说!人家可是黄花大闺女!”
“呃,谁让你整天不穿衣服的,你这身肌肉一定迷晕了这丫头!”
“靠!我哪有不穿衣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鬼王宗的衣服太难看了!”
“哈哈!快去吧!小心点别被人看见了,免得人家说你色诱良家少女!”
“天逸!你还真罗嗦!我去去就回!你等我!”
小敏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家的屋里,所有的人都焦虑地围着她转。也是,明天就要上花轿的新娘居然在前一天失踪了,幸亏是回来了,否则还不吓煞亲娘阿爹。唉!那个喜娘可真会唠叨啊,嗡嗡地就像一只苍蝇,不对!是一群苍蝇!小敏厌烦地翻翻眼睛,装着累了要困了。喜娘也不敢再多说,这大概是成亲前的综合症吧,姑奶奶哦!只要这丫头明天乖乖地上花轿就谢天谢地了。
老天,终于都走了!一见屋里只剩下自己,小敏立刻坐起来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原来,她早就醒了,按理说以那两个大男人的本事一定会发现的,可是偏偏都没有。唉!在他们的心里,那个叫柔柔的女人一定很重要很重要吧!她莫名地叹了口气,拼命地想像着柔柔的样子,但挥之不去的却是他的音容笑貌。
要是永远都这样被他抱着多好!他的胸膛宽厚温暖,他的臂膀粗壮有力。和他…和他生一堆孩子,每天给他做饭洗衣,一定…一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嘻!讨厌!又在想入非非了!唉!他那么爱那个柔柔,为什么那个柔柔深爱的又是那个人呢?小敏不断地胡思乱想着,终于累了靠着床边睡着了。
鬼厉一直在房顶上悄悄地看着,这丫头的心思他知道,就像当年的柔柔。他摇摇头,见她安分了,才飞身离开回到山谷。
远远的就听见天逸的箫声,像一种难言的低述,纠结着惆怅满怀。太阳落山了,当明天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花就会再开!那是柔柔的最爱。他不禁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柔柔的情景,这在他的心里已经不知回味过多少次了,柔柔!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再次怆然。
这一夜,真的夜凉如水,静谧无声。
天亮,花轿要出发了,小敏的夫家在山那边,必须要穿过山谷。喜娘一路上还在不停地嘀咕,还不是那些三从四德,她听得耳朵里都快要出茧子了。反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的心思早飞到那株合欢树下。快要到了,快要到那里了吧!看,已经开花了!
小敏挑帘而望,忽然发现,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次合欢树开花,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好看。只见满树绒花,清香袭人。那花丝如缕,或金色夺目令人沉醉。或白而泛红,远望婀娜婆娑,有如温柔的红云一片一片,树下飘落的花絮竟如履仙境。小敏看呆了,忽然她又听见了那种铃声,轻柔地在耳鬓边私语:“跟我来!跟我来呀!”
“柔柔,柔柔!你在哪里?”他,是他的声音。小敏有些恍惚,停下来停下来,我要去哪里!到那个男人那里去!她大声地喊着,但任凭她怎么喊,轿夫们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走越急,她探出头去,竟吓了一跳,轿子竟然飞了起来,喜娘和轿夫已不见,在轿前引路的是一白一红两位女子。“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里?”“合欢派恭迎圣姑再世!”
圣姑?我不是什么圣姑,我要回去!我要去见他!你们放我回去,放我回去!小敏着急地大喊大叫,可是怎么听不到自己的一点声音?这时她看见她的轿子已经凌空越过了那株合欢树,他还有他都在树下。他们怎么了?为何看起来如此悲伤?发生什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可是,天机已泄,她再也回不去了。
不!——我不信!!天!你还我柔柔!——
山谷间只有鬼厉凄苦地仰天长啸!!
(上篇完)
“叮铛你给我出来,为什么骗我!!”
幻月洞府内,水月池中映照出一张美丽却有几分慵懒的脸庞,乌黑的发如瀑。她未施粉黛,脸色有点苍白和虚弱。但那双眸子却闪动着某种别样的欢喜,那心思仿佛正沉浸在某种期盼之中。
忽然听见有人在外面嚷嚷,她皱皱眉头起身走出水帘。半依靠在洞门边,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是鬼厉!早知道他会来!
“好个叮铛!你骗我骗得好苦!为什么要骗我!?害我失去三千年的修为,到头来却是一场空!!”鬼厉怒气冲冲地质问着,那双目带火,怕是只稍一个火星就可把这里烧成灰烬!
叮铛却是不屑一顾,当作没事人一样,低头把玩着自己的那双白皙的素手。她的手好漂亮十指纤纤,如脂如玉,温润而柔软。修长的指甲上点染着淡淡的鸢尾花,手指间缠绕的相思坠更是翠绿欲滴,叫人爱不释手。
“鬼厉勿需和她废话,这个妖女根本没安好心!我正要找她问个清楚!妖女!你把步蟾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天逸的出现倒叫叮铛一怔,她没想到他终于会来,而且是和鬼厉一同而来。抬眼冷笑了一声:“这可不能怪我,那摄魂金铃原来根本不是什么青云门的仙器,我不过是让它物归原主了罢!我怎么知道原来你那个小师妹竟是我们合欢派转世圣姑的前身!”
“你说什么?!”鬼厉一惊,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说了合欢派圣姑再世的消息,却从未想到柔柔竟和那圣姑会有任何瓜葛。明明那对金铃就只属于柔柔,但叮铛的神情分明不是开玩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屁!你这妖女又在胡说八道蛊惑人心!那对金铃随我小师妹出生起就有,她携铃降世又怎么会是你合欢派的什么圣姑什么仙器!分明是你鬼话连篇故意害鬼厉失去三千年的修为!妖女,有何居心?看剑!”从来正邪难容,天逸哪里由得叮铛解释,话音未落一剑已刺向她的颈项。
“好啊,要动手啊!我就让你刺!”那叮铛居然不躲不闪,轻笑了一声仰颈而站,噗哧!——好快的剑!雪白的颈项间一道红印子,血立刻微微地渗出。
“你!?”天逸怔住,这妖女居然不还手!这一犹豫,剑气便断了。
“杀啊!为什么又停手了?”叮铛轻蔑的看着天逸,高傲的眼神中却是倔强的委屈。她紧紧地盯视着天逸忽然一字一句地说道:“想知道步蟾在哪里么?他就在我肚子里,还有三个月了,哈哈——哈哈!”她的笑好凄艳,“你们永远不能带走他!你们永远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杀啊!天逸你有本事就连步蟾和我一起杀啊!哈哈哈哈,哈哈……”叮铛诡异的笑声让整个幻月洞都阴风阵阵。
鬼厉闻言大惊失色,身形一闪反手就扣上了叮铛的命脉。这脉象……这……他无语了。
“你,你怎么了?”忽然,叮铛脸色有异,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滚落,一张娇俏的脸惨白惨白,她呻吟起来,一手扶住石门,一手按着自己的小腹,虚弱地大口大口喘着气,看样子痛苦万分。
“天逸,快!快给她输入真气,她脉象很乱,怕是刚才动了胎气!”
“胎气?!你说什么?”天逸有些傻了,眼前的变故似乎让他难以接受。
“还傻愣着干吗!先救人啊!”鬼厉瞪了一眼天逸,立刻以左掌心抵住叮铛的右掌心,可是他的修为刚刚用完,一时半会还凝聚不起来,眼见着,叮铛腹痛难忍,整个人已经跌倒在地蜷缩在他怀里。
“天逸!”鬼厉又叫了一声,天逸才回过神来把真气缓缓输入叮铛的体内,叮铛呻吟着才终于从痛苦中挣扎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叮铛你疯啦!你我虽是同源不同宗的魔教中人,可是你该知道用这妖术血炼还魂,是会要了你的命,让你魂飞魄散的!值得么?为了一个男人值得么?”
鬼厉痛心疾首地看着叮铛那张惨白的脸,他和她自小交情颇深。想不到她竟然会为了步蟾而用此禁术。叮铛却是无限柔情地一笑,“那你呢?为了你心里的柔柔你不也是甘愿耗尽三千年的修为!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只是好想他可以重生!”
“你说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重生?究竟谁要重生!!步蟾?我弟弟步蟾到底怎么了!!你,你把他藏在哪里?”天逸仿佛坠入一片迷潭之中,他忽然看不见岸,但岸上却有无数双眼睛盯视着他。
“他和我在一起!我们是快乐的!”她看着天逸意味深长地回答着,那声音又仿佛是在和某个亲密的人低语:
“合欢派的刺客从来独来独往,与其说为孤独而战,不如说我们活在死亡的名义下。如果没有爱我们只是杀人的工具,和行尸走肉有何分别?在我遇到步蟾前我只是一个杀人工具!是步蟾让我知道男女的欢愉,情爱的美妙,那一夜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在你眼里我是妖女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可是在他眼中我只是一个女人,有爱有恨,连看见一只老鼠也会吓得花容失色。步蟾是个好男人,重情守义!我不知道你们所谓正道是指什么?我只知道我们在一起无愧于天地!他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任何人,做出一件有辱师门的事!他,不过是敢爱敢恨!不过是爱上了我这个妖女!这又有何错?
我很想救他,可是我救不了,合欢教母的噬心大法很可怕也很诡异,步蟾受命夺回叱辟珠难如登天。以一人之力根本办不到,可惜啊!有人修为比他高几倍却两耳不闻窗外事,听任自己的弟弟深陷困境。咳!咳咳咳——”叮铛血气上涌又剧烈地咳起来,有些事情旁人又怎回明白。她向来我行我素绝不会理会别人是怎么看的。
“所以,所以你就故意当着合欢教母的面亲手杀死了步蟾,然后再偷偷用血炼还魂大法,把步蟾的元魄和血肉吸入自己的体内,好让他借腹重生?所以根本没有人找得到步蟾,因为他就藏在你的肚子里……”鬼厉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已经猜出了大概。
“是!我知道只有这个法子,才能保住他,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万蛊噬心的痛苦!我怎么忍心杀他……我爱他还来不急……”
爱究竟是何物?相守一生够不够?其实,我只愿你好好活下去! 叮铛不再看天逸,她收回目光转向自己的小腹,荡漾的神情似妻子又如母亲,人生譬若朝露,若不知所爱生又有何意,若不能与所爱的人长相厮守,那死何足道。若以我命换你命,你生则我亦永生。
此刻天逸的心头却是无声的静,如站在空荡荡地幽暗的世界里,风凛冽着穿过他的身体,他低头可以看见自己的那颗赤裸的心,通红得如被煅饶着一般。一只洁白的鸽子忽然停落在他的肩头,他茫然未动,却似乎听见那鸽子咕咕咕的叫声也在嘲笑他。
是信鸽,青云派的信鸽。
鬼厉替他取下鸽子脚踝上的纸条,原来是通知他速速赶回青云派,准备参加合欢派邀请的圣姑再世大典。
圣姑再世大典?鬼厉几分困惑地看着叮铛。
“这事可真的说来话长!”鬼厉扶她坐起,叮铛的脸色已恢复如初。“我本不知摄魂金铃竟是本派仙器。为瞒天过海不让合欢教母察觉我的行踪,我躲在这里静静待产。但是有一天合欢使者突然出现,我以为他们是来带我回去。但是他们告诉我只要我能从你们手中拿回仙器那合欢教母就会放过我,并不再追究我用血炼大法令步蟾重生。为了步蟾我便以假换真,从合欢树下取走了那对金铃,想不到竟然无意中得知,原来柔柔竟是合欢圣姑的前身。合欢教母之所以要放过我们,就是为了恭迎圣姑再世!
“鬼厉抱歉!我很自私,为了让步蟾重生,我不得不欺骗了你。”叮铛歉然。唉!一切皆天意,罢了他无奈地笑笑,不置可否。其实,从他向叮铛求助以合欢大法来重塑柔柔时,他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一定会试,只是这结果他还是承受不住。
叮铛歇了口气继续说道,“合欢圣姑再世我也觉得很蹊跷,不知道合欢教母又要搞什么鬼,听说圣姑再世那天合欢使者带走了一个很像柔柔的少女。至于这对金铃为何是本派仙器也许要去问天音的和尚们,天音怕是对世人隐藏了一个偌大的秘密,这秘密便是合欢派的来源。”
“什么?小敏,你说的那个很像柔柔的少女可是她?还有天音?这事竟然又和天音寺有关!?”
“我不知道谁是小敏,我只是从合欢使者那里听到了只言片语,想来这里面一定有许多秘密,而有一个秘密一定令天音的和尚们难以启齿!”
“好,我去天音找那些和尚问个清楚!天逸你去参加圣姑再世大典,看看合欢教母到底在搞什么鬼!”
鬼厉这就拽着天逸要动身,忽然想到叮铛便又停住问她:“叮铛你一定要这么做么?现在收手也许还来得及!”叮铛嫣然一笑,风情万种,似一朵盛开的花,开得正艳正浓。
“走吧,去寻找你的柔柔,等步蟾出世,我还要你带他回青云!”
“那你呢?”
“我?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那我呢?天逸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看到柔柔和步蟾在远处走过。
(中篇完)
合欢派圣殿的鸾凤台上,一白发老妪负手而立,她衣着华贵艳丽,背对着台阶。一名侍女匆匆上前禀报:“教母,一切已准备就绪,只是…”
“只是什么?”老妪不怒而威。
“只是那丫头迟迟不肯更衣!”
“什么?丫头……”老妪闻言渐渐转过脸来,她的脸竟然比婴儿还要细嫩光滑,犹如初生的女娃般粉粉的吹可弹破。“你再说一遍,你叫她什么?”这不紧不慢,却如同卡着喉咙冒出的尖细的声音竟让那侍女打了个寒颤,她咬紧牙齿却还是止不住牙关格格地响,“丫…丫头,教母我错了!请教母原谅!”侍女立刻俯身双膝跪倒不住地磕头求饶。
“恩,错了,就要改!”老妪看看侍女不动声色地慢慢把目光抬起,转而扫向整个大殿。仿佛寒流来袭,其目光所及之处,皆冰冻三尺。“拉下去!禁声!”
“不!!——”侍女面如死灰地大叫一声昏厥过去而其他侍女已吓得瑟瑟发抖如履薄冰,却无人敢替她求情。所谓禁声,即合欢派惩戒刑法之一,也就是把人的舌头剁掉。
“都给我记住!她就是你们的圣姑!!除了我,你们所有的人都要对她毕恭毕敬!谁再对她不敬,便以此下场!哼!去圣凰阁!”老妪一甩水袖,人已无踪。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是哪儿?这是哪?”任凭小敏怎么大喊大叫,也没有人理会她。被关在这间金屋里,满眼都是黄澄澄的金色,她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明晃晃的漩涡里,刺剌剌地眼睛也睁不开,胸口好闷,心慌慌的。
“别怕,只要你乖乖地完成这场大典,你想要什么都能如愿所偿。”
“你,你是谁……”
小敏惊恐地后退了几步,门被推开了,只见一个白发老妪被众人簇拥着走入。是人还是鬼?那张脸……小敏竟然恶心地想吐,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
“哈哈,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就是合欢派的圣姑!”突然间那笑声竟又变得又粗又哑如男人般结实,震得小敏头皮发毛,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不男不女,好诡异的地方!一定得想法逃出去!
“我…我真的可以,可以…如-愿-以-偿?”小敏竭力让自己不去看那双妖娆的眼睛,她低着头像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挤出这句话,可是那声音轻得比蚊子叫还小声。
“呵呵,你这丫头胆子还真挺大,我还没见过见了我既不被吓晕也没被吓傻的人呢!哈哈!看来我没选错人啊!”
尖细的女人声,粗壮的男人声,两种声音交缠着竟从一个躯体里发出。世有雌雄同体的树或花,想不到这合欢派教母原来也是个雌雄同体!!“丫头,只要你肯答应做这合欢圣姑,我定叫你得偿所愿。说吧,想要什么?”
“我,我,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小敏咬咬牙在这种地步终于说出那憋在心里很久的一句话。
“哦?他?你是说和那鬼王宗的家伙在一起吗?”
“是,是他!他,他好像叫那个鬼……鬼厉!”
“鬼厉?”合欢派教母显然很有兴趣,她眯着她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细细地打量起小敏,小敏被她看得浑身好不自在,如爬满了虫子。“哈哈!好!你这丫头有眼光!我一定让你如愿!!”合欢教母得意又诡秘地再次爆发出阵阵雄厚的笑声。
“你怎么让我如愿,他根本不爱我,唉!也许还不认识我!”
“这有何难,身为女人,你只要知道该怎么让男人迷上你,来吧!穿上这身漂亮的金缕衣,你就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合欢派圣姑,你便会知道什么叫‘摄-魂-夺-魄’!!”
柔柔!柔……柔……
天逸决不会想到自己在这里,在合欢派圣姑再世的大典上,会再见到柔柔。她端坐在鸾凤台上,金色的缕衣如霞光万丈,仿佛从天而降满地飘落的金合欢让他恍若坠入一场时空的穿梭里。
“大师哥,抱!我要骑你的白玉驹去鬼哥哥的魔井看日出!”柔柔不依不饶地撒娇着,那小儿女般娇美的样子,总是让一旁地鬼厉看得痴痴的。他真羡慕天逸有这头神马,柔柔已经十六岁了,他再不好意思如小时候那般抱着她,背着她四处游历。
“上来,师哥带你去另外一个好地方,那魔井的日出有何好看,你都看了几十遍了!”
“噢…,那去哪里?”柔柔嘟着小嘴有些不情愿。
“流波!”天逸才不管柔柔愿不愿意呢,他一把环住她的小蛮腰轻拽住她柔软的手早扯上马背了,“走!驾!”
“喂!死天逸!你也等等我呀!”鬼厉一眨眼,天逸和柔柔早没影了。远远地只听见柔柔的娇笑如沐春风:“鬼哥哥,快跑!我们在前面等你!”
呵!天逸想着,不自觉地面露微笑,他又想起第一次在灵狐山带柔柔去杀飞天灵狐的情形。
“鬼厉,你怎么才来!没见天狗食月已经开始了么!再晚,那只飞天灵狐就要回老巢了!”
“嗬……我,我睡过头了么!”鬼厉嘟哝着,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两人在各自修真游历中遇上,打了几架便成了好兄弟。这不,听说灵狐山上那只千年狐妖飞天灵狐重出江湖,便乘着月蚀来杀个痛快。
轻功掠过几个山头,一柱香的功夫两人已到了千里之外的灵狐山,论脚头天逸稍胜一筹。鬼厉挠挠头,有些不服气,正要说话,忽然听见洞外竹林里隐约有小女孩的啼哭。向天逸一使眼色,两人立刻转身闪入竹林。怎么?这地方竟然会有这么丁点大的女娃,谁家的父母这么狠心让孩子一人留在这危险的地方!!
柔柔!?天逸大吃一惊,这是小师妹啊,本派掌门人的小女儿萧婉柔啊!她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鬼厉更是惊讶得难以置信,什么青云派的掌门人啊,也不能这么狠心!就算是对自己的女儿再严格要求,也总不能让这十岁大的孩子就来这里修真吧,何况还是个女娃子!看把这小丫头吓得,哭得已经是梨花雨下楚楚动人。
“不哭不哭,鬼哥哥帮你杀……”鬼厉杀字刚到嘴边,一道白弧光闪过,凄楚的鬼叫声立刻滑破了夜空,此刻月已经完全被黑暗吞蚀,四周突然伸手不见五指。“保护柔柔,我去!”天逸眼睛一亮,他等得就是这厮!宝剑出鞘青光凌凌,他二话不说居然扔下柔柔就紧追灵狐而去。“哎!你——”眼见着天逸没入黑暗之中,鬼厉只好一把抱起柔柔把她扔到自己的背上,抽出鬼王鞭紧随其后。
小丫头也许吓傻了,半天没有声音。鬼厉有些担心回头看,却忽然看见一对漂亮的金铃闪动着光芒如护主般紧紧地盘旋在柔柔的头顶,柔柔的眸子清亮而兴奋,她紧张又好奇地盯视着前方。那前方天逸和灵狐正恶斗中,白光与青光上下翻飞震得地动山摇。鬼厉看得手痒,放下柔柔也加入到战斗中。
“柔柔呢?我把她放在那边了!”
“什么?你扔她一个人在那里,我不是让你照顾她的么!”
“哎!她是你的小师妹哎!干吗要我照顾,不是你这个大师哥照顾的么!”
“你,你小子!”
天逸一跺足又乘着战斗空隙抽身飞到柔柔身旁,也不多说,拽着柔柔的小手背上肩背。柔柔牢牢地伏在他身上,两人如一体再次回到战斗中。好凶险的战斗,那灵狐有灵性,一见天逸背上多了一人,便立刻从那里突破攻击。几次把小柔柔吓得闭上了眼睛,可是每次天逸的凌霄剑都能及时地化险为夷。连鬼厉也捏了一把汗,暗自却佩服天逸的镇定和沉着。这一仗收服了灵狐,两人的修为也分出高低。而天逸不知道就是从那时起在年幼的柔柔的心里,她的大师哥是最厉害的,是让她从此朝思暮想的人。
柔柔……天逸不断地自语着,他似乎看见鸾凤台上,他熟悉的小师妹正在向他招手呼唤。他一步一步朝前走着。
天逸!!
一声断喝扰乱了他的步子,鬼厉及时现身,一把按住天逸的肩头阻止了他的行动。
天逸身子一颤,如魂回体内,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踏上了鸾凤台的台阶。身后所有观礼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他是代表青云派的呀!怎会如此失礼。
鬼厉在他耳畔低语:“你刚才差一点中了合欢教母的摄魂夺魄大法!此事有鬼,那台上之人根本不是柔柔,是小敏,那个村姑!我们要小心!合欢圣姑再世也许根本是个谎言!”
“鬼哥哥……你来啦?你怎么才来?人家等你等得好焦心!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么?好看么……”柔柔娇媚的声音再度响起,鬼厉心里一怔,那声音立刻倏地钻入他的怀里。
“柔柔……”鬼厉拼命地摇头却怎么也甩不掉那声音,那声音就像贴着他的肌肤一寸一寸地爬上来。
“鬼哥哥……你不想我么?我要你抱……抱我,抱我啊……”
这时,整个圣殿上所有各门派的人都陷入到一场可怕的合欢幻境中。世人皆有所爱,情本发乎心止乎于礼,然世俗礼教又扼杀了多少人的情爱。欲望如海,汪洋中何人不会迷失?你情我愿,男女交合,阴阳之道,天地万物生生不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呵——”合欢教母那不男不女的笑声立刻回荡在整个圣殿之上,“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凭什么说我们是邪魔歪教!你们的心里才肮脏透顶,心有所想才有所动!哈!有贼心居然没贼胆!脱吧,给我脱去你们的衣服,看看你们的兽行,淫荡!下贱!风流!哈哈!看看谁比谁更情欲难抑!”
整个圣殿上一片狼籍,丑态百出,数百人男女老少均不由自主地赤身裸体,种种举止不堪入目。有功力弱的抵受不住早已喷血而亡,功力稍强的拼死相抵!忍无可忍又不愿受此大辱的竟自断经脉而亡,更有甚者各门派为保名节无奈下,门人间竟自相残杀!!片刻之间一场无声的杀戮已经血洗圣殿。而鸾凤台上那个很像柔柔的少女小敏仍痴痴地坐着,看着,笑着。在她头顶上不断闪着金光盘旋的正是那对合欢金铃!!
不!不——
鬼厉和天逸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惨状,如剜心般的痛,幻境!这该死的幻境!可是他二人亦难自保!尤其是鬼厉,刚刚损失了三千年的修为,罢了!我命休亦!他闭目唯有自断!
“鬼厉!”忽然一股真气徐徐灌入他的体内,是天逸,他的双手正有力地抵在他的后背。
“何苦!我支撑不了多久了!”
“别说话!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还欠我一场决斗呢!”
“我已经输了,行不行!留着你的真气!”他喘着气,朝天逸疲倦地笑笑。
“不行!就算你要死!柔柔也不会让你死的!”
“柔柔……”这个名字多么的好听,鬼厉看着小敏,神色迷离。她真像啊,真像啊!这鼻子这眼睛这嘴唇……柔柔……我好想你,好想再背你,再抱你……
柔柔……
“大师哥,这是我做的山野菌汤,又补又好吃的,乘热你一定要全部吃完!”她热切地看着他。
“大师哥!给…给你这个,这是我亲手做的,你那双,那双登云靴已经破了!”她羞涩地低着头。
“大师哥,陪我去看金合欢好么?你教我种的那株要开花了!”她失望央求着。
“大师哥……”
天逸的眼神也渐渐游离,柔柔的那双清澈如水样的眸子总是回荡在他的眼前,他的真气时弱时强。
“妖孽!!够了!够了!你到底要何时才收手!!”突然一声声如洪钟的苍老的声音出现在鸾凤台的上空。如平地惊雷,众人皆是一惊,那合欢幻境立刻淡了下去。人们仰视只见拨云见日中一白须白眉的老衲临空而现。
天音寺的普泓大师?正是他老人家!
“孽障啊!真是孽障!罢了,事已如此,我天音又岂能为了颜面而独存!此事既从我天音而起,那便由我天音而止吧。唉!阿弥陀佛!”普泓大师长叹了一口气,走上鸾凤台。
“大师不是已经圆寂仙去了,怎么?”鬼厉诧异,心知事情有异。他正是听了叮铛的话赶到天音寺问个究竟!无奈天音寺的那帮和尚个个三缄其口,唯一知道此事根由的方丈普泓大师也恰好在他去之前圆寂归仙。鬼厉无所得便又沮丧地赶回大典。
“嘘!”天逸做了个手势,小心地低语道:“仔细看,那只是大师的魂魄凝聚而成!”果然,光线下的影子很弱很弱。两人紧张地双手紧握,生怕大师被人看出破绽。只是那合欢教母见到普泓大师,神情忽而分外地激动起来。
“我只要你承认,天音寺若敢承认,我便停止这报复!!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唉!阿弥陀佛!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循环宿命难逃!孽障你停手吧!”
迷雾散开,天边一道霞光中出现一幕景象,那不是幻境,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所有的都有开始,也许那便是开始。只是故事里的开始又是从何而起无人知道,爱,也许本无缘由!
“孽障!还不显形!看我收了你!”巨大的合欢树下,一位高僧手持金钵怒目而视。他袈裟敞开露出浑圆有力的臂膀,一双俊目炯炯有神,刚毅的脸颊正义凛然,若不是剔着光头也是个美男子。在他的面前,合欢树下,一娉婷女子楚楚可怜,绿衣萝裙上系着一对金铃,摇曳生姿美丽香艳。她妩媚地看着他,故作噌怒地嚷着:“你收啊,我看你怎么收我!”
“妖孽!数月来我念你是一条生命,不忍对你下手放你一条生路,你却夜夜来扰我心智破我修行!再不退去莫怪我无情以法收你!!”
“呵!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啊比起妖可真虚伪,遮遮掩掩。你晚上和白天还真是判若两人!好啦,我现在来找你,是有正事和你说,不是和你闹着玩的!早知道就晚上来了,也免得受你气!”女子娇俏地缠上去,靠近亲昵如晚上般那样痴缠。谁知道男子却一脸肃然如陌生人般不为所动!女子愣了一下,继续贴身投怀送抱!哪里想到,那男子果然翻脸无情,操起金钵当头盖下,并念起了金刚经:
波耶波罗蜜!波耶波罗蜜!——啊!你!
女子抵受不住,立刻显了原形,原来却是一头美丽的九色鹿。
“你真的要收我?不念这夜夜合欢之情?”九色鹿神情黯然,无比忧伤。
“妖孽!你用妖法勾我魂魄,破我修为,今日我定要收你除害!”男子目露厌恶之情。
“害?在你心里我原来就是祸害!难道,你夜夜与我如胶似漆的快乐都是假的?若你不情愿,数月来我又怎可与你有夫妻之实?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我们何止一夜?是人无情,还是妖无情?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有……”九色鹿没有再说下去,她转过去泪潸然而下。
“你有了什么?”男子懵懂未知,他只是有过一刹那的迟疑。
“没什么,你要收便收!我不会反抗,只是你一定会后悔,我会让你生生世世都后悔!!”
“妖孽!还口出狂言!”男子大怒,心念一动毅然甩出金钵。
啊!!——
一声极其凄厉地叫声,连天地也变了颜色。九色鹿应声倒地,却奇异地又恢复人形。男子大惊不知何故,只见金钵停在空中怎么也收不下去,在照在女子身上的光束中,男子惊异地看到,女子的腹中已怀有两个成型的胎儿,一男一女只是它们下身还未分开脐带紧紧地缠绕在母体上。
“你,你……”男子已经瞠目结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弥天大错。可是为时已晚,女子已经奄奄一息,两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也已经胎死腹中。“不可能,不可能,妖,妖怎么能产子?”他跌坐在地,无法接受。
“傻瓜!因为你呀,因为你我才不是妖是人!人有情妖亦有情,当人真心地爱上妖,妖就会和人一样生儿育女,他们的孩子便不是妖是人了。知道么,你首先是一个人,一个男人呀……”九色鹿凄婉地看着他,渐渐死去。
“不!!素素,素素,你原谅我!原谅我!天啊——为什么,为什么!”男人终于抱住女子痛哭流涕,肝肠寸断。是的,他是一名高僧但他也是一个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男人。当男人遇上了女人,有些东西就是宿命的。后来……
普泓大师看着合欢教母缓缓地说:“后来,天音寺的弟子发现禅一大师圆寂在合欢树下,在他的怀里躺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唉!和尚抱着女人……这事传出去实在有损天音寺的清誉。寺里不得不把他们分开葬,就在那棵合欢树下,他们咫尺天涯竟然到死也不能在一起。也许因为这样,女人的怨气诅咒在金铃上,那对金铃也转世轮回,不久合欢派创立而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你们天音终于肯承认了么!”合欢教母诡异地大笑起来:“老和尚!不要以为你来说教我就会降服与你!!哈哈,现在是我合欢派的天下了!想灭我们没那么容易!!”合欢教母露出凶光,上身竟幻化出一男一女的真身。
“糟糕!这妖孽竟借那少女纯阴之体真的炼成了合欢血噬摄魂大法!!”普泓大师一惊,魂魄真元便再也凝聚不成。眼见着形势危急,普泓大师大吼道:“杀那少女,破那金铃!这妖孽我来!”
“啊?!”天逸和鬼厉皆是一愣,但鬼厉还未觉醒天逸早已领会,他立刻运气拼尽一力弹出凌霄剑全部修为皆灌输在剑刃上,宝剑如离弦之箭直奔小敏而去。台上小敏还呆呆地端坐着,那对金铃就在她的胸前,叮铛叮铛地直响。
“不要!柔——小,小敏”鬼厉惊觉但已来不及了,他想也不想竟已自己的身子做盾以破釜沉舟之势抢身在剑前。
扑哧!鬼厉!!
凌霄剑毫不留情地直直没入鬼厉的身体,并穿透再插入小敏的胸前。
铛——
金铃一劈为二,小敏顿时苏醒,如梦般看着自己的身体和鬼厉一起钉在剑上。合欢教母的脸色大变,要逃却被普泓大师最后的真元牢牢地抓住,大师念念有词,金刚经织成的无形金钵将她罩在其中,她惊恐地扭曲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从下到上慢慢地被烧成一片灰烬,惨叫了一声后终于化为一滩血水而普泓大师也功德圆满归仙而去。
天地忽然再度静谧无声,天逸傻傻地看着,看着。
“柔……柔柔,我好累啊,你是来带我走的么?”鬼厉的眼前模糊,他似乎又看见那个纯真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
“傻瓜啊!你这个大傻瓜,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小敏不知所措地紧紧地从背后抱着鬼厉,“你听着!我不叫柔柔,不是啊!我是小敏,我的名字叫夏敏!!”她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别……别哭,傻,傻丫头……我,我知道。”鬼厉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笑意里无限歉然和无奈,爱,岂可勉强!他不能勉强自己爱她,就算她们真的很像,他知道她终究不是她!就像他不能勉强柔柔那般爱他!
“好!你只知道柔柔,只记得柔柔,那我,我,我不需要你爱我,我只要你记得我,永远都记得!!”
扑哧!你——
小敏抱着鬼厉如同抱住了一生,她把自己的身子狠狠地再狠狠地扎进剑锋上,永远永远再不能分开!
“敏……”鬼厉已经说不出话来,天逸踉跄着跌坐在地。而小敏无限温柔满足地伏在鬼厉的背上,喃喃地轻语:“记得我……我叫夏,夏敏……”
尾声: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世事变化无常,谁人又真的懂爱!很多年以后,在那个山谷里那株合欢树下,仍有人看见有一个男子痴痴地站着,花开的时候他来,花落的时候他走。若你走近那株金合欢,你会发现树干上有字,隐约刻着这样一首诗: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
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
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
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落款:柔柔
(全文完)
作者签名: 一饮一啄,前因有定;青衣生而复灭夜色来而又去,故入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