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露棱-个人文章】
说莲纪事
□ 露棱
2007-09-27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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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戏荷对着窗外莲花池里开得欢畅的莲花,不由自主地低低的念起了《爱莲说》。
“又是夏季了啊,你现在过得可好?……”戏荷此时的心里满是悲伤,渐渐模糊的视线在回忆里逐渐变得清晰。那是她啊——那是记忆里年小的自己,身穿着一件小花连衣裙,正坐在莲花池旁的小板凳上,静静的,静静的看着盛开的莲花。一双灵巧的手,正在帮她扎小麻花辫。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轻轻的说:“小荷,扎好辫子,我们一起去学校哦!”
“嗯!”
“小荷真乖!”她乖巧的回答,赢得了一声赞美。
真是怀念,小时候的日子,幸福是那么的纯粹,纯粹得仿佛不曾发生过。时间过去很久了,戏荷自从那一个事件发生以后,就很难感受到幸福,即使在幸福的时刻,也总会想起,如果她还在的话,多好啊,就可以一起分享幸福了。泪,不由自主得流了下来。
“小荷,”海天铭走了进来,就看见戏荷正在偷偷的哭泣,他低低一叹,走近她,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又想起小莲了吗?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爸爸,爸爸……”戏荷将头埋进父亲温暖的胸膛,无声的哭泣开始转为嚎啕大哭,“每当到这个时候,我就非常想她。姐姐没有走,没有,没有……”
看着女儿如此的悲伤,海天铭只能紧紧得将她抱住,用有力的臂膀给她默默地支持。然而他的心也在疼痛着,为了眼前嚎啕大哭的女儿小荷,也为了早已离去五年的女儿——海戏莲。
海天铭今年已经65岁了,是豆花村小学的数学老师,在豆花村教书已经有40个年头了。他刚来豆花村的时候,是带着一个女儿的,那就是海戏莲。海戏荷则是他续弦后所生的孩子。戏莲乖巧懂事,戏荷调皮可爱。在豆花村的人们的眼中,海天铭是个好老师,好爸爸。村里的老人们,都说他好福气,有一对漂亮的女儿。深受海天铭的影响,海戏莲从小的志向就是当一名老师,而语文是她读得最好,初中毕业后,她以高分考取了胡杨学院的五年师专。毕业后,她回到了豆花村,在豆花村中学教语文。海天铭很高兴女儿能继承自己的职业。然而谁也不曾料想,一场滂沱大雨过后,那一朵美丽的待开莲花,没有赢来她盛开的花期就悄然离去了。
海戏荷印象里最深刻的东西,就是海戏莲在课堂上,教他们读《爱莲说》时刻。那个时候,海戏莲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连衣裙,犹如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秀丽淡雅。她充满温柔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回荡在教室里,带领着学生们来到了“莲”的世界。
“与牡丹相比,莲花没有牡丹的美丽,与菊花相比,莲花没有避世想法。莲花是正直的君子,‘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牡丹花代表着富贵的为世人所爱,而莲花却‘出淤泥而不然’;菊花代表着独善其身的人,而莲花却正直而不高傲——‘濯清涟而不妖’。你们说莲花是不是非常的可爱啊人啊。老师就很希望自己能够当一朵莲花哦!让同学们都喜欢我!”
此时,戏荷眼中戏莲是如此的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同学们,接下来,请跟着老师一起朗诵这一篇课文。”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
……
戏荷和戏莲两人又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然而戏荷却隐约的感觉到戏莲偷偷隐藏起来的不快乐。戏莲因为在学校的表现很好,虽然才到学校不久就被安排了当班主任的工作,无形中她的工作加重了许多,经常需要在夜里修改作业。戏莲要求戏荷一般在9点半就要去睡觉,她告诉戏荷,这样第二天上课才有精神。这一晚,因为天气渐热,睡不着的戏荷发现,修改完学生作业的戏莲正拿着一张照片在灯下发呆。戏荷很好奇,从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戏莲的身后,也看清了那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戏莲与一个男生的合影,两人头靠着头,笑得非常的开心。
戏荷调皮的发出声音:“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戏莲被吓了一大跳,转过了头。戏荷发现她的脸上带着泪痕,眼睛有一丝的微红。
“姐姐,你怎么哭了?”
“没,没,可能是看了太久的书,眼睛酸了。”戏莲慌忙掩饰着。
戏荷人小鬼大:“真的吗?照片上的人是谁啊?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真的,”戏莲赶快转移话题:“你这丫头,怎么还没去睡。”
“太热了,睡不着。”戏荷嘟着嘴巴说。“姐姐,你帮我扇风,好不好?像我小时候一样,你给我扇风,还要给我讲故事,唱歌。好不好?好不好吗?”戏荷撒娇着。
“好,好!到床上躺着吧!”戏莲拗不过她,见她也不纠缠刚才的事情,就答应了。
姐妹两人一起躺到床上,戏莲的温柔的声音带着戏荷进入了甜蜜的梦想。戏荷在进入梦乡前想着:“和姐姐在一起真是好幸福啊!姐姐,你不要哭,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我们会一起都很幸福的。”
雨,就这样滂沱而至。豆花村的校舍比较破旧,又位于豆花山脚下。一但下雨,不管是大雨还是小雨。这里就是重灾区。这一年的雨,特别的大。那雨点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谁也没有想到,原本晴空万里,这会倾盆而下。早上出发往学校走的时候,戏荷还跟戏莲说,夏天到了,我们家门前的池塘里的莲花开了,我们一起赏莲,一起去挖莲藕。结果,这一个愿望却没有实现的一天了。临时接到上级领导要求迅速转移的指示,老师们正组织着同学们赶紧离开学校。戏莲和戏荷所在的初二一班位于学校的最里面,学生们正一个一个离开教室去跟大部队汇合。戏莲提高了音量,在一阵的混乱声中发出她的指示:“不要慌张!同学们两个两个一组,手拉手,迅速往操场走,那边有车接大家离开。”突然听到巨大的声响,山上的石头在滚动,土正在往下掉。要塌方了。“同学们,赶快往外跑,往操场跑!”大部分的同学都离开了教室有一段距离。戏荷是和她的同桌一起走的,而戏莲是在队伍的最后面。戏荷听到戏莲一声“小强,快跑!”戏荷回头一看,厚厚的土从山上一大片的滑落下来。而戏莲只来得及推了推离她最近的小强一把。小强往前一冲,被掉下的泥土和石头埋住了半身。而戏莲却没有了影子。戏荷,这个时候被惊呆了,站在雨中一动也不动。她的同桌硬拽着往前跑。来支援的两个男老师,只来得及将半身没有被泥土压住的小强拖出,而消失的戏莲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雨,不知道下了多久,终于停了,戏荷却再也见不到她亲爱的姐姐,她的泪就如那雨一般将她淹没。
后来,戏荷读完了初中,高中,离开豆花村去外面读大学了。海天铭依然在豆花村小学里教书,即使他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了。时间是如此的匆忙,一转眼,海戏莲已经离开豆花村五年了。不知道是否还有人记得她是豆花村中学的语文老师,不知道是否有人还记得她是为了学生而死去的。放暑假了,戏荷回了家。习惯地坐在戏莲办公的桌前,打开亲爱的姐姐的生前留下的日记,在日记里,仿佛姐姐还依然在世。
2002年5月18日 晴
今天,我收到了胡杨杂志社的稿酬。我的《莲心》在上面发表了,我是用海蓝的笔名。海蓝的笔名是他为我取的。他说,总觉得我身上带着忧伤,蓝色很适合我。他说他爱我,但是他其实不懂我的吧。不然为什么会不懂得我希望回村里教书的愿望呢?为什么不支持我呢?他和我说分手了,因为我要离开城市,要回到我的故乡。《莲心》是在我和他分手之后写的,我明白,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也不能阻碍我回到故乡教书的决心。在那里我有和蔼的父亲,我有可爱的妹妹,还有一群需要老师的孩子。父亲在村里教了40年的书,很辛苦。他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了,我们村也曾来过一些年轻的老师,可是他们都做不了多久就匆匆离去了,是因为村里比较苦!孩子们经常的更换老师,他们怎么能受得了呢?多影响学习啊!
作为一个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然而仅仅这,还是不够的,教师的职业更需要一种持久的耐力,与无比的坚定,能够不为事俗引诱“……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莲花是最具有这样一种精神的吧,这也是我之所以喜欢莲花的原因。
向从事教师这个高尚职业的人们敬礼,教师节快乐!
作者签名: 我大笑,这条小溪很浅,却以为装下了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