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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柳永《雨霖铃》
□ 戈壁残狼
2007-09-29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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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读柳永的《雨霖铃》是在高中三年级。这首词是一篇语文课文,按课文要求必须背诵,弄懂这首词的大概意思和几个主要句子的深刻含义就行了。那时忙于应付高考,哪有时间对这首难懂的词下功夫,不过还是把这篇课文背了下来,并且记住了“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等几个感到特别清新的句子。
高中时期学校严禁学生谈恋爱,一般男生和女生互不说话,谁要胆敢公开走在一起,或者有过分亲密的言语和举止,班主任马上就会找你谈话,接着教导主任谈话,校长谈话,如果你仍然我行我素,那最后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劝你退学,或者让其中一个转学,把两个人隔开了事。现在想来学校也是为了学生好,怕学生因为陷入爱河不能自拔而影响高考,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前程。那时的老师责任心极强,对学生谈恋爱管得甚严,可谓苦口婆心,严防死守,唯恐天下大乱。
虽然高中学习任务紧张繁重,学校对学生管得又严,但还是有不少青春萌动的少男少女偷偷涉入爱河。不过那时的学生即使涉入爱河也仅仅是偷偷写封信递个纸条啥地,没有过分的行为,不像现在的孩子们啥都敢来。记得有一次夜自习课,班主任在班里狂侃了一节课时间,开始我们都没有听明白啥意思,后来才知道班主任在给我们讲高中谈恋爱的害处,教育学生珍惜高中学习时光,好好学习,争取顺利考上大学。为了说服我们,老师特意列举了文科班两个谈恋爱学生不听劝阻,最后双双被学校开除的例子。还说这两个学生十分可惜,都是很有才的,要是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肯定能够考上大学。老师还念了那个男生写给女生的信中的一首词,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当时我感到这首词写的得很美,对那位文科班的男生佩服得不得了,心想谈恋爱的人真是才子,不然咋能写出如此好的词呢,能写出这样好的词的男生就应该被女生爱。多年过后,我才知道这首词是唐代著名词人李之仪写的《卜算子》,而且还是以女子的口气向心爱的男子表达相思之苦的,根本不是文科班那个男生自己写的。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学期,我们班插进来一位女生,个子不高但很秀气,听说是从大城市来的,走路说话给人的感觉很有气质,并且学习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我们班的男生在宿舍里没少议论她,不过语气中大都透出羡慕。那位女生正好坐在我的前排,让我吃惊的是,城市来的女孩真是胆大,竟敢在自习课时给我递纸条。每次向我递纸条时,仅是转脸一笑,那笑很轻,轻得让人不易觉察。那些纸条不是谈情说爱的那类纸条,是向我问一些文学常识的,比如:巴金的《激流三部曲》、《爱情三部曲》分别是哪些作品?外国文学名著中“四大吝啬鬼”都是谁?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是哪几部作品等等。可能是从小对文学的特殊爱好,中外名著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但文学常识的确记住了不少,语文课上出的一些文学常识,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每次我都能给她满意的答复,我就像填空一样轻松填好还给她。她看我也不隐瞒,越发问得勤了,当然纸条递得也勤了。但我怕别人误会,每次都把纸条交给我的同桌看,好让他给我证明我们不是在谈恋爱。现在想来多么可笑,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每次同桌总是对着我笑,是怪笑,然后木呐地说,咋又是填空呀,嘿嘿!时间一长,还是有些风言风语传到我的耳朵里。为了挽回影响,一次我在填完答案后,在纸条上写了这样一行字:请恁以后不要再给俺传纸条,直接问俺,俺直接给恁回答好吗?她看完我的一行字后没有吭声,不过有问题时还是照样给我递纸条,一如既往。那时我们在学校不比吃穿,就比学习成绩,无论男生女生都是暗地较劲,抱着“这次你比我考得好,下次我一定超过你”的想法,有这样想法的学生向来被别人高看,但要是递纸条谈恋爱就会被别人嘲笑的。我心里窝着火,但又不敢对这位来自大城市里的漂亮女生发脾气,只能默默忍着。
临近高考的一天下午,由于是课外活动时间,教室里只剩下几个打扫卫生的人。她递给我一本笔记本,笑了笑说,谢谢你给我讲了那么多文学常识,你真有才,明天俺要走了,送你一个笔记本做个纪念吧,希望你今年顺利考上大学。说完走出了教室,我手里拿着那本笔记本,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她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翻开笔记本,竟然是一个学期以来她向我问的所有文学常识,而且写得工工整整,和她的人一样充满了秀气。翻到最后,看到笔记本的塑料皮里塞着一封信。我打开信,是一首词: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我笑了笑,对同桌说:这首词是柳永的《雨霖铃》,我读过,课文上有。话未说完,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浓浓的酸楚,泪已盈眶,那种感觉,真有一种生离死别的味道。
多少年过去了,再也没有了那位女生的消息,有时偶尔还能想起她,想起她的轻轻的笑和那首《雨霖铃》。现在我敢说,我理解了柳永的《雨霖铃》这首词的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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