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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吏
□ 梧澧
2007-10-14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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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 吏
大约明洪武年间,山西儒商常谋(名已无考)客栈生意做到了京城金陵。一日一客官前来问宿,常谋见来人长脸腮须,龙目虎齿,气宇轩昂,相貌不凡,当下一双眼珠呆在那人脸上。细看之间,发现那双龙目广袤浩翰,有大海一样的不可捉摸。那长下巴不象是下巴,倒象是个吃遍天下的勺。那虎齿嚼的更象是江山湖海。最可奇的是那针一般的腮须,似乎是布满疑兵的丛林——。唬得常谋忙起身相迊,命小二看坐。那客官说声有座,便在墻根一袋子上坐了下来。常谋忙上前施一礼说,客官快快请起,此乃一客官在敝店兑换的零钱,说是一大早即取,尚未取走,坐不得。那人脸色不快,摸了摸钱袋,便说,还不就是铜子嘛,纹银、金锭、京师金库咱家也不动心!不肯起身。常谋急堆笑解释;客官息怒,敝店不是那个意思,那边专有伺候客人的躺椅,还请客官上座暂歇——,说着亲自去扶。不料那人大怒:明明心在钱上,疑良为盗,偏要矢口否认!传言你还是儒商哩,看来这天下真乃无商不奸也!慌得常谋退一步连连施礼陪笑道,小人哪敢污了尊客官贵相,小人——只是---只是觉得那不是人坐之处——。那客官闻言当即一双怒目喷出火来:如掌柜所言,本大爷坐了,便不是人了!言毕唬地站起,一脚踩上钱袋,挽了挽袖子,亮出拳头来示威。常谋收了笑容,正言道,小人恪守和气生财,一让再让,怎乃客官非常之人,亦出此言!非小人无礼,实乃客官误会了。此乃大明皇帝钦命新铸的铜钱。上有大明洪武皇帝年号,乃国币也,国之象征也,人人皆当爱惜呵护,如同爱国护国也!宋人滥钱污国,君昏臣佞,天下失之靼虏,民生涂炭。大明洪武天子,一代英主,驱逐元夷,复我华夏,功莫大焉!尤贵于出身布衣,体恤民生疾苦,深知富国之道。象这由国家铸钱,统一钱币,理顺流通,仅此一举,高于历朝历君矣!国人若能体恤,君民同德,复兴在即也,否则一君之力,纵乃尧舜再世,亦枉也!一言未了,那人大惊,倒吸一口气,忙起身施一礼赔言道:掌柜如此忠诚爱国、珍惜国币,真儒商也,所言治国之道,虽庙堂之臣,莫能及也!敝人惭愧,佩服至至!今日有事别过,明日定会。言毕道谦再三而去。
次日午时一刻,三声炮响,锣鼓喧天,随即圣旨下:山西儒商常谋,忠诚爱国,珍惜国钱,治商有道,理财有方,兼深通治国之理,时下国家用人之秋,特封户部钱司主持,掌管钱库——
原来,那曾坐于钱袋上之人,竟是微服私访商贾市井的大明开国明君、千古布衣皇帝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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