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一抹幽蓝-个人文章】
桃花劫
□ 一抹幽蓝
2007-11-27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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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给人算卦的巫女,18岁出道,如今已是7年。每天我只算三卦,但我从不担心自己会饿肚子,因为除了算卦,我还卖一种叫做“情水”的药水。每天都有不同的女人从不同的地方辗转来到这里,花上许多的钱去买这种能上情人不再离开的“神水”。据说,屡试不爽,而且我的药水只卖给女人。
琉璃来的时候,我正整理门前篱笆上牵牛花的叶子。那些枯黄的叶子,被我细致地摘下,准备埋进土里。这时候,我看见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到了门口,我的眉微微蹙起,我不喜欢有人把车开到门口,这是我的规矩之一。所以,我转身回了屋里,琉璃裹着一身的香气,随后而至。然后,是玻璃一样脆而张扬的声音:“我叫琉璃。我来买情水。”
“没有了,情水已经卖没了。”我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无比的厌烦。
“什么?”声音突然高了八度。然后一沓厚厚的百元大钞递到了眼前。
我漠然地抬起头,一张精致的脸,酒红色的波浪长发,黑黑的略有些乜斜的眼,火红的裙,和白瓷似的皮肤。“情水,已经,卖没了!”我一字一顿地重复。
“那什么时候有?”
“明年桃花开过之后。”
一股失落的情绪瞬间弥漫在她的脸上,我假装没看见。
“有没有办法快点?我可以多给你钱。”
“没有办法。”
她的手白晰得近乎透明,指甲上涂着红色的丹蔻。握着一沓钱就这样停在半空。然后,我就瞥见她手腕上一朵桃花的印记---淡淡的粉红。
“可,怕是来不及了呢。”琉璃在一边竟自喃喃自语。我突然地改变了主意。转身到里间取出一个深蓝的瓷瓶,倒了三粒蓝色的药丸。说:“这个送给你心爱的人吃了,每隔一月吃一粒,这三个月之内他会专心无二。但是过了三个月,药水没配好之前,我也帮不了你。”
我拒绝收她的钱,琉璃一脸的感激,轻声说:“能问你个问题吗?你的腿。。。。?”“先天的”我无所谓地回答。因为没人能看到我的表情,我的脸上终年戴着一层蓝色的纱。另外,我发现,温柔下来的琉璃,有一种慑人心魄的美。
琉璃走后,我25年等待的日子,突然有了盼望。。。。。。
三日后,琉璃又至。
这次,她把车远远停在了远处,黑色的七分短裤,黑色紧身大领T恤,只在腰间斜斜地围了一条金色的腰带。这样简单的装束,穿在她身上竟也有了万种风情。借口给她摇卦,我轻而易举地知道了她果然是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然后,琉璃讲起逸尘的事。
逸尘是这座城市里首屈一指的室内设计师,有着逾千万的资产和绝对阳光帅气的外形,追求他的女孩可以排成一个加强连,这是琉璃的原话,说这话的时候,我看见她的脸上有一种自豪的光彩。
琉璃认识逸尘的时候,是在一次室内设计的展示会上,她是代表公司来参加的,她说,那天所有的作品在逸尘到来的时候,都黯然失色,原来男人也是可以用惊艳来形容的。之后,他们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在一处湖苑的别墅小区一同生活了三年。她说,逸尘最喜欢白色棉质的衣服,最爱用青草味道的香水,最爱吃清淡的菜肴,最爱听古筝的的高山流水,可琉璃说她始终不清楚逸尘最爱什么样的女子。。。。。。因为逸尘的优秀,琉璃也变得更加张扬妩媚,她是从小到大的公主,良好的家世,妖娆的外形,而逸尘就是她心中最完美的王子,幸福的公主和王子最后应该是走到童话般结婚的殿堂。可琉璃等了三年,逸尘也没有向她求婚,就在几日前,逸尘竟提出要去澳洲深造,琉璃竟自骇了一跳,她说,难道这几年来她真的没有得到过逸尘的心吗?于是,辗转数人,打听到了我的“情水”,然后,她极认真地问我:“这个“情水”真的管用吗?”
“你可以买,也可以不买。”我依然是冰冷的语气。“包括我上次送你的三粒药丸,你肯定是没给他吃。”
琉璃一脸的诧异,我没去理会她,依然继续整理我的花墙,傍晚的牵牛花开得姹紫嫣红,错落有致,仿佛吹着一曲天籁的歌。。。。。。
我的家座落在一个小镇边缘的一处山坡,门前有一株不知几十年的桃树,每年春季,艳艳的桃花开了,灿若天边的云霞,映得房前不远的小溪水都是粉红。 我从小就跟着外婆生活在一起,每天学习的也只是易经八卦,奇门数术,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学习如何制作“情水”。在我18岁那年,外婆病重,我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外婆告诉我,我们的家族曾经被古老的巫术诅咒,所有的女子除非孤独终老,否则一定会被男子始乱终弃。这个传说,从远古一直到今,外婆如此,母亲如此,我的父亲当初被母亲的美貌吸引,发下重誓,永不言弃。然而有一天,父亲还是走了,而且没有再回来,母亲生下我后,独自一人去寻找父亲。回来后,一言不发,只恨恨地用剪刀割了我左脚的脚筋,然后,把剪刀从容地刺进自己的胸膛。从此以后,我的左腿比右腿短了三厘米。当然,我再也没见过我的母亲。
外婆为了破解这个恐怖的诅咒,穷尽毕生的心血,终于,在一本古书来学会了“情水”的秘方。然后,口传心授,让我用18年的时间记住方法,学会制作。其实,方法很简单,只要在桃花开的时候,收集七七四十九天桃花上的露水,然后再加一味药引便可。门前的这株桃树,屋后的这片桃林,可以保证我有充裕的时间来采集晨露。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来人买“情水”。
第二年的春天,桃花艳艳。
桃花上的露珠,晨光中闪烁,我一袭白衣,遮面的蓝纱已经摘掉,这山间的清晨,不会有人看见我的容颜。外婆说过,避免情劫的方法就是永远远离爱情。她不希望我步母亲的后尘。而我,这二十几年来,已和尘世几乎绝了往来。
所以,一抬头,看见逸尘的时候,我骇得几乎跌倒。只为了手中的晨露,才稳住了身子。当我一跛一跛从小屋再走出来的时候,眼神已恢复了常有的冷漠。我从不与男子说话,可逸尘挡在我的面前,不肯退让。
“我是逸尘,琉璃一定跟你提过,刚才,惊吓到你了吧?真的不好意思。。。。。”磁性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我抬头,一张清秀俊朗的脸,柔软乌黑的半长发,整洁的白布棉衫,灰色的西裤,整个人象春天清晨的阳光,慵慵的暖暖的,瞬间让小小的院落有了温暖。
我隔了蓝纱寂寂无言。
“琉璃说你会给人摇卦,问卜爱情,是真的吗?”他一脸的真诚,眼睛里却有着淡淡的挪揄。
“我不喜欢有男人进入我的小院,请离开。”一贯冰冷的语气。目光直直地盯住他的眼,有一丝的恨。
他微微地一怔,突然微笑,轻得不能再轻的语气:“你知道吗,刚才你在桃花丛里,美得象幅画!”他默默地走到门口,又回头加了一句“如果你肯微笑,实在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情水”做好后的第三天,琉璃来到我的小屋,我没有提逸尘来过的事情,因为不用想就知道,他是偷偷来的。至于来做什么,我懒得问,也懒得管。现在,我唯一的目标,就是让琉璃把这瓶专门为她配制的“情水”给她心爱的逸尘喝下去。琉璃激动得几乎落泪,看得出,她是真心爱上了这个男子,可是。。。。。。爱情,不是你付出真心就能够换得回来的。我的母亲就是如此。当然,那味药引我也告诉了琉璃,那就是逸尘头上百汇穴七根的头发,烧成灰,放入情水中,让他喝下去,从此,这个男人就会对你不离不弃。
只是,我没有告诉琉璃,她的“情水”里,我也放进了自己的七根长发,这样的结果,只有一种,那就是逸尘永远不会再爱她,除了我,只有我。
因为琉璃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父亲的家族里会有一种遗传,他的女儿都有一颗淡淡的桃花胎记,而我的,恰恰长在了脸颊上。
外婆说除了远离爱情,还有一种破解桃花劫的方法。就是抢走父亲家族里其它女子的男人,而现在,我终于可以让在天堂里的母亲瞑目。琉璃的母亲就是抢走我父亲的女人,一切,皆有定数!
在我搬离小镇的那天早晨,桃花一夜落尽。
数月后,我在邻城听说,一位叫琉璃的女子从24楼轻轻落下,犹如一片飘落的桃花。
两年后,一处别墅小区声名鹊起,叫做桃源居。是从澳洲归来的最著名的设计师逸尘的杰作。听说,他到处打听一个会摇卦的女子,甚至在报上登了一幅启示:桃花深处,一素衣女子正仰望桃花,那眉眼,象极了我。
此时,我在一处山里的道观长驻,报纸被我揉成一团,轻轻地扔在刚刚扫起的一堆枯叶上。在爱情的劫难里,没有谁对谁错。只是隐约,我会记起,一位儒雅的男子,在五月的晨光里,微笑着对我说:“如果你笑,定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唇边荡漾开来。。。。。。
身后,寺里的晨钟声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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