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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 笑 令(小说)
□ 戈壁残狼
2007-12-10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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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销魂,缠绵夜夜如春。
红烛纱帐被衾,情有几分纯真。
真纯(蠢),真纯(蠢),一切都付烟尘。
――题记
开篇这首《调笑令》自是残狼所作,你道何意?道的是几多纨绔子弟,眠花宿柳,缠绵销魂,自以为找到了真情,殊不知到头来都成了过眼烟云,有几分真情仍在?你若不信,请随残狼的小说慢慢看来。
钱富发誓要娶了胡媚。
胡媚是个歌妓,长相自不必说,一对眼睛似两湾潭水,深深的,黑黑的,水灵得似在诉说着无穷的哀怨;一张没有漂过唇的小嘴,却似盛夏成熟的草莓,红得灿烂妖娆,红得蠢蠢欲动,钱富只看了一眼,便象一棵铁树牢牢地扎根在眼里,再也拔不出来了;一手琵琶弹得凄凄惨惨,令人寸断肝肠,听过胡媚弹琵琶的天夜里,钱富流泪了,一边流泪一边吟诵着诗句,座中泣下谁最多,商州钱富青衫湿……!从那天起钱富就发誓一定要把胡媚娶到手,若把她娶了,就是万贯家产不要了也毫不吝惜。
此后钱富经常光顾这个名叫女儿红的妓院,每次他都要胡媚给他弹曲。胡媚对他不冷不热,就像对付一般的嫖客一样,弹完一曲,抬头朝钱富送去一个迷人的媚笑,大爷还想听啥?钱富也送去一个贪婪的笑,你就再弹一曲白乐天的《琵琶行》吧。胡媚拨弦三两声,铮铮然,很快就沉浸在曲子美妙的意境中。钱富眯着眼睛仔细地听,听到紧切处突然睁开眼,对着胡媚说,你这句弹的有点快了,要缓慢,否则不能把凄凉的感觉弹出来。胡媚笑笑,大爷说的对,我重弹一遍。其实胡媚还是那样弹的,不过钱富却象音乐大师似的说,是不是这样弹更好一点?胡媚说,大爷精通音律呢,是小女子的知音,胡媚深感荣幸。钱富似乎有点激动,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听完曲子后,多赏胡媚几两银子。
胡媚虽然是个歌妓,但她给自己定了规矩,就是卖艺不卖身。别的女子在这里靠卖身子吃饭,她只靠卖艺吃饭,虽有不少姐妹劝她,甚至又人嘲笑她,但她多年来一直严守这个底线。几次妈妈给她介绍愿出高价的客人留宿,她都语气坚决地拒绝了,妈妈逼她急了,她就以死相拼,妈妈没有办法,只有随她了,所以她至今还是女儿身。
钱富不是不知道胡媚这个规矩,他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每次来听曲时,对胡媚都是客客气气,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和言行,这点令胡媚有所感动。别的客人来听她弹曲是假,想嫖她是真,所以每次都是闹得不可开交,让妈妈出面规劝才把客人劝走。她惹了不少是非,要不是她的一身技艺,老鸨儿早就把她卖了。自从钱富来听她弹曲以后,她的心里突然有了知音的感觉,虽说钱富并不一定真的懂她的曲子,但至少钱富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而是在认真地听,有时还真能听出一点点其中的妙处,所以她对钱富的感动与日俱增了。
钱富的父亲是个茶商,产业不大,但足可以维持家里一切开销。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十几个仆人,日子过得舒舒服服。钱富今年30岁,几年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给他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女子。那女子贤惠勤劳,孝敬父母,虽说没有给他生下一男半女,但也知道如何伺候丈夫。尤其是在夜里,钱富如何折腾,她都顺着,让咋翻腾她就咋翻腾,从来不曾逆了他的意愿,就像在家里干其它事一样,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有几次钱富都是兴冲冲上来,但没几下就完事了,钱富感到就像喝了一杯不热不凉的白开水,没一点味道。钱富不满足,就和朋友一起去女儿红妓院,找妓女销魂。和妓女销魂的那种感觉,让他回味无穷。有一次,他被一个半老徐娘一样功夫极深的妓女,连吹带搓,翻云覆雨,趴着站着,折腾了一夜。魂是销了,但在天快亮时,他突然喘不上气来,口吐白沫,只翻白眼,吓得那个老妓女在女儿红大院里,一边狂奔一边大叫,快来人呀,死人啦,死人啦!要不是跟去玩的朋友及时抢救,他真的成了花下之鬼了。
一次,妻子为他做了几个精致的小菜,每个菜的底下都藏着一块红烧肉。钱富吃到最后,看到菜底下都是红烧肉,看出端倪,但不明白啥意思。他奇怪地问妻子,这是啥意思?妻子说,女人的身子底下都是一块肉,没啥不一样呀?钱富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妻子在委婉地规劝他,要他改了这个毛病。他如何能听得进去,上去一巴掌打在妻子的脸上,随口骂道,要你管,老子就爱吃妓女底下的那块肉,你能咋地?
父母对他骂着咒着,象赶路似地,一个接一个地去世了。没有人管,钱富更是疯狂了。几乎每天都泡在妓院里,很少回家,妻子又气又急,染得了一身病。他从不把妻子的病放在心上,只管在妓院里风流,他的身板也被折腾得越来越瘦弱。就这样了,他还是不死心,不停地翻新花样,每天晚上不是一凤三凰,就是一箭双雕,乐此不疲,他真的想要做花下之鬼呢。
一天,妻子实在气不过了,跑到妓院里,把他从一个妓女的身上拽起,跪在他的床边痛哭流涕,引来妓院里的妓女和嫖客象看耍猴一样地围着他们看热闹。他一气之下,回家写了休书,把休书摔在妻子的脸上,把妻子休了。妻子对着他大声地说,“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他头也不回地又钻进女儿红里。
时间一长,钱富也确实厌倦了,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妓女,那几个姿势,那几种方式,没有了新意。就在准备离开这家妓院另择新窟时,他突然看到的胡媚,尤其是听了胡媚的弹奏得琵琶后,他的心动了,他发誓要把胡媚娶到手。
为了把胡媚娶到手,钱富花了不少功夫,不仅要买到胡媚的心,更要买通老鸨儿的心。在得知胡媚对他有点感动了以后,他知道机会来了。在胡媚的心里,虽说他不是她梦中的白马王子,但感到他为人还算忠厚,可以依靠,就想把自己终身托付给他。一次弹曲之后,胡媚借着酒意把自己的处女之身无偿地献给了他,这让钱富真的感动了,更加坚定了娶胡媚的决心和勇气。和老鸨儿商谈了几次,最后以一颗宝石和两千两银子的代价把胡媚赎了出来。
胡媚走出女儿红的那天,让众多姐妹十分羡慕。那天钱富雇了一顶大轿,八人抬的大轿,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迎接胡媚离开妓院,光光采采地嫁到了钱家大院。虽说抬轿的人知道他们抬的是个妓女,歌妓也是妓女,十二分地卑贱这个女人,但经不住钱少爷出的钱多,还是强装笑脸,装出十分买力的样子。钱富家里的仆人排在大门两边,一边女的,一边男的,都是必恭必敬的样子。等抬胡媚的轿一停下来,几个女的立即掀开轿帘,搀扶着她进院,几个男仆人齐声大呼,迎接少奶奶!
自从把胡媚娶到家里后,钱富再也不去女儿红了。每天在家里喝酒玩耍,听胡媚弹琵琶。此时胡媚的琵琶声里,再也听不到凄凉的韵味,弹出来的都是欢乐和满足的旋律。
没过几年,胡媚满足地变得富态了,钱富也很满足,但满足地变得尖嘴猴腮,走路一摇三晃了。家里的仆人都在私下悄悄说,少奶奶是个媚狐精,吸干了少爷的精气,把少爷缠得像个活鬼,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坐吃山空,很快家底被掏空了,使钱富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要想牢牢地抓住这个令他神魂颠倒的美人,自己就得出去做生意,挣回大钱才行。他说通了胡媚,带上两个伙计和本钱去了南方。他们要贩一批茶叶回来,因为商州这个地方只有茶叶生意好做,而且利润大,他家就是靠贩茶发的家。
两个月后,两个小伙计披麻戴孝地回来了,没有带回一两茶叶,带回来的却是装着钱富尸体的一口棺材。原来钱富贩茶回来途中,遇到土匪,把他的几大车茶叶劫了。钱富一时想不开,就在路旁的一颗老树上吊死了,土匪还算有点人性,出钱雇了个驴车,给两个小伙计一些路费,让两个小伙计把他的尸体运了回来。
胡媚看到这种情景一下子惊呆了,不知如何是好。没有眼泪,更没有琵琶声,只有死一般的沉寂,沉寂得令仆人们浑身发毛。
胡媚默默地安排人给钱富发了丧。发丧那天胡媚没有哭,家里的仆人们倒是哭得死去活来。
随后胡媚把家里的仆人都打发了,给每人发点银子让他们另找出路。在钱家大院时间长的几个仆人还不愿走,不过少奶奶下了逐客令,不走不行了,最后还是抹着眼泪走了。
再随后,钱家大院门前新换了门楼,钱家大院变成了孙家大院了。
胡媚仍出入在这个大院里,不过此时的胡媚已是孙家的少奶奶。偶尔从院子里面传出琵琶声,仍然是欢快的旋律,仍然是满足的韵味。
每年的清明节,有人看到一个女人去给钱富上坟。那女人把钱富坟上的草拔得干干净净,拔完草后就蹲在钱富的坟前,开始烧一串串纸钱,其中几张纸钱上还画着美女。那个女人唠唠叨叨地把画有美女的纸钱一张一张放进火里,慢慢化为灰烬。
据一个在钱家大院里当过伙计的人确认,那女人是少奶奶,是被钱富休了的那个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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