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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离失所

庄木
2003-10-30 17:26   收藏:0 回复:7 点击:5040

     心灵是不安的,
    在感官的掌握中,
    那么强烈的受到震动。
    我真的认为,
    风都没有那么狂野。
    ——《薄伽梵歌》
  
   走路的时候,我会极自然地仰起头。我喜欢看看树叶,天空。据说,走路抬头看天空的人,有着孤独的影子。你不停地抬头,行走,仿佛在看一部电影,场景慢慢细微地变化。我仰起头,喉结上下移动。
   樟树是略显苍老的树。树皮支离破碎,树叶淡绿,脉络清晰。吸一口气,味道香而甜。
  
   给虞打电话,她说忙得不可开交起来。要开始准备10月份的八门考试,之前连书都没碰。我说,过不了就放弃几门吧。她开始笑,说,时间不多了。我也笑,要她注意身体。
   我和她相识八年。
  
   暑假的时候,我给烟写信。我们在校园论坛里认识。她可以和我一边聊些快乐的趣事,同时进行一场深沉压抑的对白。电脑上,我们的文字散发迷离的清香,吸引着对方。电邮里的信持续不断。我把我们的通信建立一个文件夹保存。一个人在网上的时候便打开看看。看到心里抽抽地痛。
  
   “生活是一袭爬满跳蚤的华丽长袍。”
  
   在课堂上,我和飞不停地开玩笑,讲些无伤大雅的笑话。上课出勤率保证到百分之六十,我们说话便可以肆无忌惮,而不被老师听到。飞像个孩子,喜欢在纸上默出自认为经典的情歌歌词,一遍遍地哼唱。
  
   我去长沙看轶。他生日。暑假他留在长沙打工,没有回家。
   先去找的虞。她租的房子在岳麓山的半山腰,幽静,恬适。爬上山的时候,看到窄窄的山路上,许多大蚂蚁爬过。路旁的建筑贴着各种广告,搬家,出租,转让,影讯等等。她是个极会享受生活的人。常在天快亮的时候,看完通宵碟回宿舍睡觉。在宿舍里清洗打扫读书,放张国荣和王菲的音乐。
   中午,八个人到杨裕兴吃煲仔饭。吃最便宜的那种。里面放着如水的音乐。我们慢慢聊,眼里注满温柔。下午用轶的写生的相机拍照,黑白底片,他说是他实验的底片。不会调焦,所以一通乱拍。事后上网碰到他,他说没洗出几张来。我知道,应该是那种一片暗黑。不曾留下我们年轻的影像。或许还是那种混沌的白。什么都是白。刺眼。
   因为太热,当晚我决定回校。在大巴上,我望着车窗外的灯火流离,转瞬即逝。玻璃上映着我疲惫不堪的脸,恍若隔世。我给虞发短信,我就这样消失吧。打车回校已经八点多,吃碗泡面洗个澡,爬上床沉沉睡去。
  
   我喜欢晚上起床用玻璃杯喝水的感觉。冰凉,透明,与夜色隔离。
   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天空。有云朵疾呼而去。暮色中的大鸟来回盘旋。有时候还有夜航的飞机,灯光一闪一闪,声音沉闷。
  
   我决定见烟。
   中秋那晚我们见了面。聊着聊着,心就疼痛起来。这个女子有太多的故事和伤口,我却不知如何安慰。在她面前,我感觉我所说的一切都很拙劣。其实她比我更尖锐。隐忍这个词让我渐渐散失了一些东西。我不知道三天爱上一个人有没有可能,也不知是我出界了还是她出界了。后来,她说,我已经没有力气爱了。她说她看到我的懦弱和无能为力。我无语。第七天,她说,我们认识七天,七是命数。于是出来喝酒。接到一个电话后,她开始哭泣。这个不能爱我的女人为她爱的男人放声大哭,浑身发抖。
   爱,需要掏空心给对方。久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是烟,我还可以有爱情吗。宿命真的是最后来的那一个,还是没有发生的那一个呢。
  
   有些人已经渐渐远离了。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出现过的人就不断地消失。16岁那年,我对着奶奶的尸体哭泣,感到强烈的恐惧。
   我不是话多的人,许多东西便难以维持。
   坐在图书馆前的草地上抬头望天。月光如此清澈,喷泉流光溢彩。那样明亮的天,也可以变得阴沉。我已经不再想拥有或者失去的问题。只是在路上不停地走。那条路在海边,海水涌动出的泡沫,被我的赤脚踩碎。
  
   我想,有一天,我会骑车去看看校外的那条铁轨,究竟伸向何处。火车呼啸而过的时候,我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一切停顿。
  
   九月。我的明亮的生活。
  
  
  
   2003.10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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