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奔驰了近五里路，楼青衫才看见远方烟尘四起，黑压压的人流直奔城池方向而来，呼喝哀号，人声鼎沸，饥民个个疲惫不堪，面上灰尘泥土，身上破衣烂衫，惬妇将雏，磕磕绊绊，却是井然有序，脚步不停往前奔走。
　　他纵马跃上旁边的土丘，勒住缰绳，座下青骢一声长嘶，停住脚步。
　　此时楼青衫布衣装扮，腰配长剑，一副江湖落魄秀士模样。副将雨声紧随其后，却是虬髯粗服，江湖豪客打扮。
　　“雨声…”他注视前方，沉声问道：“你怎么看？”
　　“末将在…”紧随其后的副将徐雨声躬身作答：“这些灾民看似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是队伍行进中没有拥挤推搡，没有人肯稍作停留，显是有人在维持次序。”
　　“嗯，我也这样想…”楼青衫皱眉四处看了看，正值深秋，塞外辽阔的土地在劲风中显露出苍白贫瘠的本色，十分荒凉。
　　“我们从侧翼插入队伍中，以免有人起疑。”他打马向前，风中传来他郑重的叮嘱：“记住不要暴露身份。”
　　“是。”徐雨声肃然答道。
　　两骑一前一后，越走越快，迅速消失在天边的暮色中。
　　
　　天徐徐黑了下来，灾民们终于停了脚步，在一片稀疏的树林中歇息，生火做饭。
　　说是做饭，无非是烧些热水，在林中找些野菜野果，聊以充饥。只是塞外本就贫瘠，加上秋末冬至，植被早已枯黄，树上连树叶都少见，哪里还有野果可摘？
　　众人在树林中转了又转，实在没发现什么可食之物，只得作罢，坐下来靠着树木，一步一个火堆，聊慰饥寒。
　　不知何时，楼青衫和徐雨声已经混进灾民队伍，两个人牵着马在人群中默默走着，耳中充斥着饥民的呻吟声和孩子的哭叫声，楼青衫紧锁眉头，握住手中长剑，心中异常愤怒。
　　“公子…”徐雨声咳了一声，轻轻扯了扯他的袍袖，低声道：“如今两军对峙，边塞的百姓流离失所，生活确实凄苦…只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楼青衫举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转身放了缰绳，在一棵树旁坐下，雨声在他不远处坐下，打开行囊，取出一包干粮来递给他。
　　突然，一片喧哗声由远及近，一个瘦小的黑影飞速向这边跑来。
　　“抓住他…抓住他…”喊叫声接踵而至，越来越是清晰，几个人影从后面紧紧地追了过来。
　　扑通…哎哟…
　　那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地上，想是被地上的树枝之类绊了一跤，手中握着的东西脱手而出，滚到了楼青衫的脚前，楼青衫借着月光低头一看，居然是半个白面馒头，上面印着黑黑的几个指印。
　　看到馒头丢了，地上的人大是着急，来不及站起，便伸手爬着过来拿，此时，后面的人已经追了过来，为首的那个，狠狠一脚蹋在他的身上。
　　林中火光时强时弱，楼青衫定睛细看摔在地上的人，原来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救赎 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