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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的记忆

一笛
2008-01-03 12:52   收藏:0 回复:5 点击:2928

    晴朗的天,阳光明亮地照在结冰的大地上。镜面般的冰开始融化,在车轮和行人脚掌反复地碾压下,最终消失在灰扑扑的泥地里。
  
   这样的好日头总要勾我想起很多过往的好时光。
  
   小时候最搁不得的人是奶奶。奶奶长得不丑,奶奶对我也不错,管我吃饱和穿暖,可我打心底里就是讨厌她。讨厌她不弄(啰嗦),讨厌她总在吃晚饭的时候当着爸的面卖我的拐,卖得不好我就要挨一顿骂。她跟妈吵架我跳到前面跟她吵,背地里我恶狠狠地喊她不弄子奶奶。读小学的一段时间,下午放学时走到菜市街61号一长溜平房东头,总是看见不弄子奶奶抱着我岁把大可爱的小妹妹坐在尽西头家门口,看守在一大簸箕冻米子旁边。冬日下午三、四点钟的阳光暖暖地照在门前的泥地上,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悠闲地刨食,不弄子奶奶咕咕叨叨地跟妹妹唠叨着她永远说不完的话。有时几只胆大的麻雀趁机飞到簸箕边上叨冻米,不弄子奶奶一边挥手一边“号哧——,号哧——”地驱赶它们。每天放学看到那宁静、和谐的一幕时,不知为何年少的心总是泛起一阵温暖和感动,那一刻觉得不弄子奶奶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
  
   工作后调休回家,父母上班弟妹上学。冬天的阳光地里,我和外婆总爱坐在老屋小院的西北角窗台下,面朝了下午的日头,闲闲地谈些工作中、生活中点点滴滴的小事儿。班组里谁和谁谈恋爱了,舅舅家才养了只小猪仔,表弟找了份当出纳的事,弟妹又让爸妈烦神……有即时的快乐也有恼人的烦愁,奶孙俩身子被日头晒得热热地,心里被亲情捂得暖暖地。狗儿睡在我们的脚边,猫儿蜷在狗儿的肚子上惬意地打着小呼噜。那时我不过二十出头,外婆八十出头。她有时会用老年人枯干的手掌摸着我光滑的脸庞,回味起自己做姑娘的好时光,我则在她充满爱意的抚摸和感叹里想着年轻的飘来忽去的心事。
  
   还有枫,我最铁的闺密。春天的好太阳把我们拽到工厂后面的山坡上。选一处背风的草地,铺上一块塑料布,再摆上食堂里买来的粗面包和一瘪壶凉白开,我们也学一下电影里看来的城里人的野餐。面包和水把肚子撑得胀鼓鼓地,我们各从黄挎包里翻出带来的自学考试书,开始默默地看。太阳热热地照着,眼皮子被太阳光直往一起黏。索性丢了书扯谈起女儿家的秘密,这一谈日头便跑过了头顶。回厂的山路上偶遇日本老专家,扛着三脚架(照相器材)向我们问路,用生硬的普通话。大方的枫主动指点,我则站在枫的身后多思多虑,跟外国佬说话不会落个里通外国的罪名?阳光下年轻的心里飘过一缕文革遗留的阴云。作为对枫热心指路的感谢,老专家要给我们在油菜地里留张影。春阳如金,远山如黛,大片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热闹闹地开满了整个山坳。年轻纯真的笑容定格在蓝天、丽阳和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间,背景里还有田埂上荷锄走过的老农和笑出满脸菊花瓣的缁衣老婆婆。那是我们人生的第一张彩色照片。
  
   那些庸常岁月里最平凡的日子,那些年轻的好时光,带着伸手可触的温暖,走进了久远的记忆里。那人那物那话语那亲情友情都成了那句“往事可待成追忆”的温暖注脚。幸有今日的阳光,依然昔日一样地明亮,而记忆里的花儿在阳光下正开得热烈芬芳。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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