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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命的随想
□ 方林
2003-11-03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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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我总找不出欢快的词语来形容生命,在我的所见所闻和思想意识里,我感觉生命只是在作一种单调的重复:生,死。生和死也就一步之遥的距离。如果死后真的走向另一个世界,死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生。庄子那并非随心所欲的一跃,“时则不至而控于地已矣。”李白的江底捞月是不是只为了终结这半个盛唐的歌喉。
万物之灵的人,却没能定义活着。活着是什么呢?生?那么死亡又是什么呢?生命是何其短暂,几十年一晃而过,可生命又是何其漫长,一分一秒的滴答并不在乎一瞬间。或许很多人正如我一样会明白还活着在,但不会知道何时便与死亡不期而遇。因为没人定义了生命的长度。天要亡我,耶酥都被钉在十字架上,托福来世便是今生最好的寄托,科学地说生老病死,无可挽留。我不信教,但我也不知道科学是否万能。只在活着中活着,在活着中死去。一切都已过去,我却还未来得及数一数岁月与年华。吉林大学高清海教授在《重新认识“人”》中谈到:人是个生命存在,叫做生命就必须服从自然法则,有生就会有死。然而人又从来不满足于生命的生活,总是追求一种超越生命的永恒的素高的无限的生活;人的肉体生活在物理时空,精神却完全超越了时空的限制。
生命有多重,生命又有多轻,真的可以与泰山、鸿毛相比拟吗?我以为只是人们都这样说罢了。活着,其实我并没有感到生命的存在。拾起与生俱来的经历,有一个女孩枕着我的手臂由生走向了死,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死亡的逼近。原来生命这般沉重,压着我走过了这多年,好沉好重,我却不敢说她是离开了地狱般的地方,因为世间即使再浑浊我也无法让你扮演何其芳笔下的小玲玲:夭亡的美丽凄艳无比。生命却又是如此轻盈,我稚嫩的臂膀也能担起整整一个生命,我却不知道是否为她支起了去天堂的路,那一刻,女孩的眼中写满了复杂,对生的眷念,对死的恐惧,可是那最后的泪滴中又分明闪烁着幸福的知足。面对那最后的言语,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只知道认真地盯着女孩苍白的脸庞,深陷的眸子。第一次感到生命是那样逼近,让我在穆悲中无法透过气来。
面对这般飘渺凋零的生命,敢问我的生命在何处。有如一片秋叶,在北风中凋落,有如一江洪流,奔腾而去之后留下一片平静,一段扣人心弦的故事。我动用了所有的心思:只曾想诠释生命的一点点儿。
有段时间,我自命为悲观死人,成天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我竟然不知道这是不是苟且偷生。数着虹桥上飘落的生命,静静地听着带走罪恶的枪声,我又看到了南斯拉夫的硝烟,中国人民悲愤的疾呼,我又听见了东史郎三告日本政府的呼声,中国人民永远是你的后盾。炮火渐尽,弱食强肉却不再是风中飘零的故事。或许,海子的选择是正确的。他走了,在九十年代的门槛上走了,带走了所有人的真切,也带走了每个人的诗歌,让我们无法苟活在人世间浅吟低唱。悲伤的是尽流心底的泪水,愤怒的是扭曲了的脸庞。静静地徘徊在生命的喧嚣中,我渴望关闭所有的心扉,只留下独自一人,哪怕孤孤单单,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死了,我一个人还活着,或者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活着,我一个人死了。痛恨过人间,那是在青睐过人间之后浅浅的思索。或许女娲造人时便忘记造好生和死,或许盘古开天辟地时也就没有定义人间。万千苍生静默于整个时空中,我不能给生命定位,又何况我的生命是何其渺小啊。
我不再用批判的眼光去否定整个秦哙,荆柯的一去不返的悲壮也无法坦荡整个生活,历史的长河漫漫流过,用尽最大的希望去寻觅每一颗闪烁的星星。我开始以我的死亡理论解剖整个生命、整个时空,我却不知道该不该将人类定义在自生自灭的范畴中。尚若如此,运伟大之思者渐迷途之后,,芸芸众生又何以企及生命的真谛?
生命曾企图拓宽,却不曾认识到拓宽的同时生命已经变窄了。逆历史之流,我们不难发现:整个生命过程中没有解释。庄子曾说过:“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也。”用伟大的生迎接伟大的死,向伟大的宇宙报到,可是世间几人能够如此坦然而大归。或许今天我们还年轻,六十岁只是一个远在异乡的港口,归程不断。当我们不再年轻的时候,那迷失在烟雾中的故乡还能真真切切地看到吗?台湾诗人余光中在《国殇》中写道:“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天苍苍/野茫茫/天之上/国有殇。”悲愤辞世之际,回首这一生,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夜风雨,人生还有多少年轻在?踌躇于生和死之中,每个人都静静地思索着……
绵延于五千年的文化中,或许生命已经立于生命之上,透过时空,辗转出悠远的回响,我轻轻解开历史这根纽带,生和死却在诗人的自杀中超越了生命。屈原和王国维的自沉形成了诗人自杀的张力场。在时空的阻隔之中,我却分明感到了灵魂的悸动。我不知道海子如何坦然地躺在冰冷的铁轨上目睹钢轮的扑近,他却能静静地说:“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人世的虚假沉浮拟定了这片土地永远不会太平。于是,我们就不再惊诧于鲁迅的“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或许马克思的“在科学的入口就是地狱的入口”早已为海子完结了生命。一切都是这样吗?直面真必然直面死亡。或许北大曾是中国诗坛的一方净土,但是戈麦的投水自杀便让整个诗坛不敢再缄默。顾城的杀妻尔后自杀刺激着世间的文化。透过北大教授王岳川先生的《90年代诗人自杀现象透视》,我不能不颤抖了,思前及后,莫非真的运伟大之思者,必行伟大之迷途。
如今,我拥有了生命,我拥有了生命的思考,却无从谈及生命的所在,生命的归宿。我仅知道我还活着,我还没有死去,生命中我的唯一还是只有生命,除去生命我便一无所有。离开生命,我就无所谓我,生命没有我,就无知于何去和从。浅观人世,一生到头,只能以生命的长度和重量被人掂量着。历史的脚印就由此深深浅浅地讲述一个又一个故事,不管这种讲述是被人流传还是遗忘。
当然我们需要更多地面对活着,因为我们还不知道死后的一切如何布置。为此,面对前途即使你很迷茫;面对生活,即使你想坦言,生命也只会给你一次机会,它让你做了之后就不去后悔,否则你就会在后悔中度过所有的后悔。昂天以问,如果还给我同等时间的话,我不需要解释,我会用这一切去支配死亡。尽管无不会引得人们有“问天”而“天”不在的“思无所归”之叹。即使我提起笔来,依然回归于历史的冷漠,理性的严峻。
透过生命,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或许生命的一叶扁舟在风浪中飘荡沉浮,在海中诞生,终归要在海中颠覆。我便懂懂糟糟地记着孔子的话:“朝闻道夕可死矣。”我不能明白生命,但我知道我还活着,我还没有死去。生命对我还只是随想。我用生命的间隙寻访生命,哪怕远离陆地又不能企及海底,但我要说,我不曾后悔过,我的这一生注定与后悔无缘。
作者签名: 冷冷的风是我的外衣
我在冬天的街口
看你冷冷地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