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胡杨林社区·chiw-个人文章

　下乡暂住，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初到，还是感到比较新鲜的：宽广的田野，寂静的村庄，展现着一派别样的魅力。虽然不远的高速路上，车水马龙，煞是热闹，但一点儿也不像城市的烦忧，总的感觉，乡村生活很惬意。不过，最初几个月的新鲜过后，时间长了，便觉得也不过如此，甚至慢慢地感到多少有些寂寞了。
　　　　一天，有个老乡见我没有了往日的兴致，便对我说：“呆得有点腻味了吧？赶集去吧。
　　　　赶集？我一阵兴奋，立刻产生了不少联想。
　　　　我老家原也是关里的农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赶集。集上那热气腾腾的大馒头，香味扑鼻的酸辣汤，江米粥，炸丸子，各种诱人的小吃，应有尽有，现在想起来还让人流口水。再就是集上那个热闹呀：拖着长腔的叫卖声，粗声粗气的讨价还价声，夹杂着叮当作响的称盘称铊的磕碰声，还有姑娘媳妇们兴高采烈的说笑声，等等不一，此起彼伏，演出着市井特有的动听交响曲。
　　　　关里赶集是这个样，关外呢？没赶过，不知道。不过，小时候我们村有闯关东的，在关外学会了不少赶集的小调儿，回来后教村里的小孩子们传唱，有一首是这样唱的：
　　　　“初一，十一，二十一，挎着那毛篮去赶集，捎带着卖东西，……。”
　　　　这是头几句，岁月久了，后面的词儿记不清了。大意是，在集上遇到了什么妖冶的大姑娘，风流的小媳妇，等等之类。内容虽比较黄了，但却给人留下了一种难忘的浪漫印象。现在我来到了关外，而且要去赶关外的集了，过去的浪漫印象不免又呈现了出来，不觉有些兴奋。正好，感到生活寂寞哩，那就去赶集吧。
　　　　乡政府所在地有集，距我所居住的小村大约八里，而且有高速路可通。八里的行程不算远，可以坐车，也可以步行。初次去，选择了坐车。路不远，上车便到了。
　　　　我是怀着幼时对集市的美好印象去赶集的，但是，到了集上，落差不小，和我原来想象的几乎完全不一样。卖货的摊位倒是不少，但货品多半雷同。这边是茄子辣椒，那过也是辣椒茄子，没什么两样。卖日用百货的更是大同小异。偌大一个集市，逛上几个摊位就没兴致再逛下去了。集上的小吃也不多，完全闻不到什么诱人的香气。市集上的人稀稀落落，也显得有些冷清。
　　　　在我正有些失落感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一处推推拥拥，聚集了不少男女，似乎很热闹。我赶忙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在现场宰杀一头大黑驴。刚割下的驴头摆在血泊里，两只难瞑的大眼睛，在狠狠地望着这个人间世界，不知道它还在想什么？听摊主说，家里买了机动车，干活不再需要驴子了，养着也没用，就只好杀了。噢，原来如此。拉完磨了，是该杀驴子了。我一阵恶心，拖着沉重的步子赶快离开了。
　　　　在我旁边，几个黄脸的村姑村妇，对刚才的场景似乎很有兴趣，比划着，议论着，唧唧喳喳地冲撞而过，似乎旁若无人，几乎把我撞了个趔趄。我悻悻然，真该死，我怎么忽然想起赶集来了，我后悔了。
　　　　记得作家李敖说过，旧梦是圆不得的。我想，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儿时对集市的印象多少象个美丽的梦，今天追忆它还是回味无穷的，可要是真的想亲自再体验一次，就只能失望了。
　　　　其它事情似乎也是一样，例如我们的初恋，有着永恒的魅力。如果旧梦圆了，真的再见到了她或他，大概也只会是失望了吧？是的，往日的她，可能原本是一枝娇艳美丽的花，现在可能变成了一个弯腰驼背的黄脸婆子；昔日的他，原本可能是理想中的白马王子，而现在，可能变成了一个龙钟老态的干巴老头子。昔日情人的魅力早已荡然无存了，能不失望吗？
　　愿我们往日的梦还是保留在美好的印象中吧，永远也别去触动它，否则,肯定是要失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