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二
今天是八月十五，母虎队里特别的热闹，姐妹们一律穿的是家庭便装，显得非常干净利索。大圣也精神异常，一身很合适的深蓝色的中山套装，一双宽松的黑色老汉鞋，再加上一顶崭新的中式帽使大圣看上去年轻了十岁。娘们儿花花妖妖地把大圣围在中间，说长道短，大圣被弄得象个新郎官似的又激动又脸红。他拨开娘们儿跳了出来，告诉大家说：“你们把菜准备好，我买酒去了。”
大圣走后，姐妹们又把工棚收拾了一遍，很像一个家了。有的擦锅洗碗，有的打水摘菜，有的劈柴点火。说说笑笑气氛很合谐。
大圣自从那次学校演讲回来后，心里很不平静，一夜都没睡好觉。第二天母虎们一上班问他眼睛为啥红肿，他不回答，只是问：“啥是校外辅导员？”
苍蝇屎告诉他：“就是不在学校的老师。”
大圣惊愕了。“我只有小学二年级的文化，怎么能当老师呢？那位校长也太糊涂了，这不是误人子弟吗？我不能干。”
他这句话引起荷花一阵笑，荷花告诉他：“校外辅导员，不是叫你去讲课，只是一种让学生们尊敬的名誉，到时候学校搞什么活动就会请你去参加，一般的人是没有资格的。”
“一般的人没资格，难道我不是一般的人？”大圣心里想。“他们又在捉弄我。”很生气地低下了头。
客车激动地搬住大圣的肩膀从头到脚端详了一通。“没想到狗肉真的上了宴席，你还有两下子，像个爷们儿，几句话就把那些臭吃屎分子（知识分子）给镇住了。我女儿兰兰回家就抱着我哭，说对不住我，当时把我弄蒙了，后来她把你在家长会上的事讲了一遍，我都掉泪了。我操，你还真有两下子。”
客车一激动，把大圣的口头语都带了出来 。
大圣被客车真诚的夸奖，激动地浑身发抖。
“我，我只是瞎白乎了几句。”他很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是哪位娘们儿喊了一句：“大圣为我们姐妹们争了光彩，为我们的孩子争了光彩，该怎么办呀？”
老大来了句：“犒劳犒劳他。”姐妹们一拥而上把大圣抬了起来。在老大“一、二、三”的号令下把大圣高高地抛在了空中，接住再抛。一连几下把大圣的鞋抛飞了，裤带也抛开了。最后大圣光着脚丫子，提着裤子，逃到了小屋插上门，可心里却发出了真诚的呼喊：“我操，这帮娘们儿。”
一星期后，学校举办作文比赛。邀请大圣去参加了发奖大会。客车女儿兰兰的作文《我最亲爱的妈妈》获得了二等奖。在兰兰的请求下，客车第二天到商店给大圣买了一套中山装送给了大圣，大圣死活不好意思收下，娘们儿都来帮腔。
“大圣，你看你一年到头都是工作服。人活一辈子多没意思啊，再说客车也是看着孩子的面送给你的。”
“你做辅导员了，穿的太不像话，我们的脸也不光彩啊，你就收下吧。”
“大圣，你要是太不给我们姐妹面子，我们就……”老大没等把话说完，就向其它娘们儿使眼色。
大圣一看这架势，吓得腿肚子直抽筋，赶紧接过了衣服。
荷花为大圣买了顶帽子。老大给大圣买了双鞋。大圣为了报答娘们儿对他的好感，决定利用八月十五星期天在装卸队里请客，不论家里啥事都得搁下，带着孩子们一块来。娘们儿也理解大圣的心情，所以一大早就来到了这里，可是没有一个带孩子的，好像这里是一块圣土，外人是没有资格进来的。
客车边切菜边说：“大圣的菜种的还可以。”
苍蝇屎接着说：“种也下得好，都是小子。”
荷花脸红了。“你们也真是的，就没别的话。”
老大笑着说：“咱们老娘们儿家整天在一起，还能有什么话？”
苍蝇屎小声问荷花：“他来信了吗？”
荷花点了点头：“来了。”接着眼圈红了。“他叫我不要等他，重新嫁人。”
“他怕你受罪，才这样说的，其实他是真正喜欢你的。”苍蝇屎劝说道。
“说点什么不好，偏说这些叫人多难受。”荷花说着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
“好了，好了。今天应该是高兴的日子才对，不说这些了。”苍蝇屎后悔地劝道。
“我不是说你，是说他，真的。”荷花怕苍蝇屎误会，急忙说明。
“我知道呀，我要是有这样的男人，就是为他死也值得。”苍蝇屎叹了口气。
荷花笑了。
大圣买了两篮子酒肉、罐头、月饼、糖果之类的食品，气喘嘘嘘的往桌子上一放。“我操，累死我了，别的事我不管了。”
老大过来捏住大圣的耳朵。“不管了？待一会儿要不定期的给大娘大姨们磕头请安。听着没有？”
大圣痛的直咧嘴，就是不答应。
客车笑着对老大说：“先饶了他吧，赶紧做饭炒菜，待会儿再收拾他。”
“好，看在你客车姨的份上，先饶了你。你先回屋准备，准备吧。”老大放了大圣。
大圣捂着耳朵进了办公小屋，往床上一躺，心里高兴地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酒菜摆满了两张办公桌，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对于他们平日里的生活水平来说，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大圣被推上了首席。客车、苍蝇屎坐在左右。老大做主持人，她叫大圣端起酒杯，向“大娘、大姨”们请安问好。大圣不肯，最后一致通过决议罚酒三杯。
大圣端着酒杯看了看娘们儿那一张张朴实热情的面孔，又看了看杯中透明洁净的白葡萄酒，一股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抖着嘴唇，泪水顺着他那布满皱纹的面颊流了下来。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看得起我大圣，我，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忘记今天。”大圣说完，一口气把三杯酒灌到肚里。
姐妹们看到大圣那么真诚的样子，顿时那股嘻闹劲一扫而光，相互看了看，都很严肃地看着老大。
老大站了起来端起酒杯，郑重地说：“姐妹们都端起酒来，为我们的情谊、为大家的健康长寿干杯！”
“为大圣的，为我和兰兰生活美好干杯。”客车说。
“为大圣将来能有个好老伴干杯。”苍蝇屎说。
“为大圣叔。也为他能早日自由，平安回家干杯。”荷花说。
“干杯，”
“干杯。”
九只酒杯响亮地碰在了一起，九颗火热的心燃烧在了一起，九双真挚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九个朴素的感情溶合在了一起。他们开始了丰盛的宴席。笑谈风生，嘻闹怒骂，在这个简朴的工棚里，显得是那么的热烈、庄严、和谐。
结束时，客车把裤带放松了三扣，苍蝇屎脸上布满了星星，荷花脸上彩云飞舞，老大脸上青白无瑕。
临走时，大圣打着饱嗝给每个人送了一包糖、一盒月饼，并祝她们全家和谐美满，生活愉快。
夜静了，远处偶尔传来几阵狗叫和猜令划拳的嚎叫声。大圣睡不着，披上衣服走出了家。
一轮洁白的月亮爬上了树梢，一窝乌鸦在树顶端熟睡着。四周的群山轮廓分明，稳重安祥。小河奏着轻快的夜曲，跳着舞步向前，追求着母亲的怀抱。蟋蟀的高歌吟唱是那么清脆明亮。
大圣他，弯着腰，双手背后，轻轻地迈着步子，很怕打破这夜的宁静，来到这小河边，蹲在一块大石头上，点着了一支香烟，慢慢地吸着，烟头一亮一亮的，就颗孤独的小星星，在呼喊着伙伴，他偶然地咳嗽几声，但很快地被秋虫们的音乐会所代替。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裤，打湿了他的头发，也打湿了他那布满铁路线的脸。
雄鸡高唱，把火红的太阳唤出了山梁，大圣踏着洁白晶莹的露珠返回在工棚的路上，他的身影显得有些高大，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期《唉！这帮娘们儿》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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