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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纵横七·索魂]故国风雨
□ 且看浮云
2008-07-18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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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冷雨敲窗,檐下的宫灯晕黄着光,映得路面惨淡凄冷。
李煜立在窗前,眼中一片萧索。
幽禁已经三年,阶下囚的日子,辛酸不足为外人道。
仍是锦衣玉食,仍是姬妾成群,只是如笼中的鸟,困住的兽,苟延残喘,仰人鼻息,日子昏暗孤单。
“煜,你说话呀?求求你,请为臣妾作主…”
影妃跪在地上,拉着李煜的袍袖,哀声相求,泪流满面。
李煜不敢回头,回头就会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愤懑、心痛、不忍,还有软弱,是的,软弱,一个软弱的君王,曾经万人之上,天下景仰的一国之君,如今只剩下了软弱。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连最爱的女人,如今都不能保全。相守五年,后宫佳丽如云,只有这个影妃,可以在人前人后,直呼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跪求,已经不是第一次,小星、蝶衣、香榭,都曾这样求过,又何曾得到过他的只言片语?他已自顾不暇,又怎能保住身边的人不被凌辱?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国都已经不在了,何谈家?他只是祈求上苍,能够将影妃留在身边,使得囚徒的日子,还能有偕老的爱侣,寻常百姓的生活。可是这样平淡的要求,都不能给他了么?
“影贵妃,还请快些,奴才们准备的轿子,已经等候多时了。”太监小梦子拉长了声调,虽然还躬着腰,语气已明显不耐烦。
李煜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心间,如今连这该死的奴才,都敢摆出脸色了吗?
他暮的转身,疾步走到小梦子面前,指着他怒声道:“怎么,就等不得了么?”小梦子还待说话,看见李煜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有些心惊,生生将涌到嘴边的嘲讽吞了回去。他低下头,慢慢退了出去。
李煜扶影妃至榻上坐下,苍凉弥漫心头,忍不住深深一叹。走至书桌前,铺纸,提笔,影妃见状,盈盈起身,纤手拿过端砚,细细研磨。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掷笔已是泪流满面。
影妃面如死灰,望着这个爱了五年的男人,惨然而笑。他不该是一朝天子,他要是一介布衣多好,才气纵横,敏感多情,如天上的明月般皎洁明亮。
缓缓至妆台前,影妃挽髻,画眉,举一只金钗在手,唤道:“煜,来帮我将这只钗子簪上。”李煜依言而行,不忍看她。
“小梦子…”影妃以雍容的姿态,吩咐太监们:“我准备好了,前面带路。”
小梦子扯着公鸭嗓子答应一声,说:“才人请这边走。”
回望,影妃伫立良久,终于说:“陛下,臣妾若不在时,还请千万保重身体。”
改变称呼,李煜有微微的惊异,他不及多想,摆摆手,转身背对她。
宋太宗赵光义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欣赏歌舞,脸上是陶醉的表情,却显得心不在焉。
“来人…”他突然高声喝道:“小梦子回来没有?”
旁边的小李子立即躬身道:“回禀陛下,还没有回来。”
“去催催,这是怎么办事的?啊?还想不想要脑袋了?”赵光义烦躁地挥挥手,歌姬们慌忙行礼退下。
“影贵妃到…”门口高声禀报,小梦子领着影妃进了偏殿。
赵光义从软榻上一跃而起,哈哈笑着,迎了过去。
“哈哈哈…影贵妃还真是难请哪,朕在这里等了足有两个时辰了…”语气中的威仪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影贵妃的架子,未免太大了些吧?”
影妃面无表情,只是弯腰福了一福。
赵光义何等样人,自是看出她心中的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心中虽有些不悦,但是看影妃容颜如花,脸上一层寒霜笼罩,却越是显出高雅与美艳。
忍不住走上前去,道:“来,陪朕喝两杯…”说着话,便过来拉影妃的手。
影妃微微退后一步,道:“陛下,请自重。”
赵光义微微一窒,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冷哼一声,道:“影贵妃,这是不给寡人面子么?”
影妃淡淡道:“贱妾不敢,贱妾乃是有夫之妇,恪守妇道,自是本分。”
“哼哼…有夫之妇?”赵光义拂袖冷笑道:“那朕现在就杀了他,等你变成了寡妇,想必就不会这样对朕了吧…”
影妃猛然抬头,望定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是了,这就是他的心思了,可怜煜还残存着一丝丝微弱的希望,以为这个毫无信用的人会顾念他尊荣的身份,留他一条活路。
再不犹豫。
影妃展颜笑道:“陛下说的是,如今我们皆是陛下的囚徒,陛下想要怎样处置,皆由陛下作主就是…”她缓步上前,微微躬身行礼。
“哈哈哈…影妃果然通情达理冰雪聪明…”赵光义得意的笑着,大步过来,一把将影妃搂在怀里,欲一亲芳泽。
“陛下…”影妃娇羞无限,举手撩发,顺势躲开了赵光义的脸。
香气袭人,赵光义哪里肯善罢甘休,还待凑上去再亲,突觉金光一闪,他本能地抬头后昂,一阵剧痛袭来,低头看时,胸前脖颈下,已然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再看影妃,迅速挣脱他的怀抱,右手紧握一柄金钗,钗头犹自有鲜血滴落。
“你…”他震怒极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居然如此烈性,他怒声道:“你敢谋刺朕?来人哪…”
一应宫女太监蜂拥而上,将影妃团团围住。
影妃冷笑道:“奸贼…你害得我国破家亡,我誓不能将你食肉寝皮,今日不能杀你,苍天有眼,终将惩治你这恶贼,为我南唐千千万万的百姓报仇….”
她将手中金钗反转直抵自己咽喉,凄然高呼:“煜啊煜…贱妾先行一步了…”双手握住金钗,用尽全部力气往后一送,立时鲜血如注,整个人直直倒向地面。
赵光义眼看活色生香一个美人就此香消玉殒,怒不可遏,恨声道:“一个亡国之徒,居然能让这样的女子为他心甘情愿而死,我必不能让他苟活于世。”其言掷地有声,周围人等皆不寒而栗。
当夜,李煜被赐“牵机药”处死,时年四十二岁。
此帖索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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