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鸟人-个人文章】
中国服务生的一天(二)
□ 鸟人
2008-08-08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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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出这条不出名的小巷,便是我所在城市的主大道之一,交接处有一个邮政报亭,里面总是坐着一个冷冰冰的女人,她机械的面孔与机械的动作总是提醒我,这座城市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座城市,我是这座小城的来客,来得匆然,去得茫然。报亭里堆放着许多报纸,城市、都市,一大堆,其实内容都差不多,抄来抄去,主题还是想赚点房地产车业公司的钱,股票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大叠,文娱内容更是恶心,一看就是在努力剥去明星们的皮。副刊没有了,现在也没有多少人向副刊写稿,知道文字不赚钱,主打还是IT行业够生活,文字游戏不过是少数人的心理毛病——放不下的精神病症。
在这座城市里,大多数都是买《扬子晚报》读读,也算是在看总部的文章了,不管怎样,读报也能叫人增长点见识,虽然网络已普遍,但手里拿着个东西踏实。最近的新闻无外乎两条,一个是深在巴地的汶川,一个是亮在东北的燕京,想想这两座城市,让全国人民悲喜交加。我不大看报纸,随手取了本《读者》,近期的《读者》也老在出错,而且不经考证就把某些文章滥发到纸页上,引起不少争论。尽管映证了“百花争鸣”,但不“实事求是”也是不对的,然希望我的《读者》杂志社的同志们,愿您们细心一点,让我们更能咸受到您们的严谨与认真。
过了报亭向左拐向前走一百米,有一家移动公司,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六七的妇女,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她头发短,眼睛大,一张圆脸,笑起来非常好看。我过着两养生活,一是养QQ,一是养手机,我经常上这家公司给手机充值,不仅仅因为女同志的笑容,更在于这里可以充三十元的话费。三十元的话费不开票,不录入电脑系统,所以坐在椅子里的女士总是微笑着连续朗读我的号码,以确认号码无误。我喜欢她这般认真的工作态度。当我踏进玻璃门时,一个微微发胖的男人正坐在营业台前的小椅子里,他正在办理自己的手机业务。可能是生意人,为自己的手机开通了许多功能。男人扭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亮了一下,我知道,那是光,色光!当我把三十元递到营业台时,男人奇怪地问“怎充三十?三十也可以充?”这就是有钱人与无钱人的概念,有钱人的手机永远也不会停机,无钱人的手机总是在不断停机;有钱人的手机停机了说明就有麻烦了,无钱人的手机不停机说明他手头宽裕了甚至发了!当我从营业厅走出来时,男人却摁了一下他的轿车摇控器,只见前面现代的小灯一亮,发出“嘟嘟”两声。男人的心可见一般,虚荣之心让人大跌眼镜!
移动公司对面就是公交站台,站台后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巨大广告牌,上面写着冠冕堂皇之词,以及一些宏大的图片。我们都知道,房地产是中国近年来发展最快的暴发户,出了许多富翁。但后面这座命名为“威尼斯水上城市”的花园已经开发好几年了,从土地售用开始,这里便是狼籍一片,尘土飞扬,除了广告的奢华,一切都是不甚入目。
我就常常站在这个站台等公交车。我去的路线只有一条,而这一条又是整个公交路线最忙的路段,班次虽然频繁,但来往人次较多,所以,坐这趟车等于进了榨肉机,大冬天也能挤出汗来。站台处有一幅广告,是大花轿公司的宣传报,画面上一对温馨的恋人穿着白色的礼服,羞涩而双甜蜜地依在一架白色钢琴旁。不管晴天还是雨天,我总是躲在这牌子后从玻璃里顾盼自己的身影,有时还做个发呆的动作,我一边看着自己的影子,一边看着这对幸福的恋人,如此鲜明的对比,心里难免有几份神伤。还好,站台总是立着几根人,这叫我有一种被存在的感觉。想想生活,也就这样,苦难的时候,总把幸福幻想;幸福的时候,总会忆苦思甜。无论是谁,都脱离不了人间万花筒的演变,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细想,他们都与我一样,为了生存,百忙中也要寻点事来打发内心的那份寂寞。
车来了,每天都是那几位司机,他们有睦朝我看一眼,有时朝别的乘客看一眼。在这条线路上,上上下下的人很多,但固定的总是那几个,虽然彼此好似不在乎彼此,但我们心里明白,我们都是同一路上的行者,有心记住对方,无口言说彼此,这样也好,总能保留早上八九点钟时的那份半明半昧的思想状态。
比如上来的那位白衣小姐,她正在新亚商场卖男款服饰,我曾经上她的铺位买了条打拆的领带,所以,她知道我心里恋着一个男人。而那系着领带挂着大包的男子却是一家饮料公司的业务员,他曾几次上我们店推销过他们公司的产品,但都被我们老板娘无情地拒绝于门外,所以,他每次看见我就把头扭向一边,装着什么也没看见。公交车后座上坐着个看报的人,他戴着一副墨镜,头发理得光顺,穿着打扮也很讲究,初看还以为是某机关部门的领导,其实不然,他不过是一书店的打包员,上次到他上班的地方买《沉思者》时,正撞着他被老板很批的场面。
坐在公交车里,我们彼此看上去如此陌生,但这座城市太小,总让我们陌生的心理不断地撞着,在各自的内心深处保留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就登拿我自己来说:我就是正宗老母鸡汤馆的一名服务生,在他们的心目中,我永远以服务生的角色,上演着人生百味这样一出没完没了的肥皂剧。
我就是正宗老母鸡汤馆的一名服务生,个子不及一米五五,身材短小,五官端正,小鼻子小眼,头发烫过,并染成褐黄色,揉成一团,用头花圈在一起,吊在脑后,二十几岁的姑娘看上去却像三十岁的妇人,常年累月被老板娘安排在大门处迎宾,来一位客人就自顾自地念叨“您好!”“请问几位?”“楼上还是楼下?”“厕所在楼上,厨房在楼下,厕所同厨房在垂直线上!”废话连篇,没有人理睬,无所谓的表情,加上无奈的神情,黑夜中,灯光下,我不过如同麦当劳门前的木偶,大花着脸,对进进出出的客人进行一翻傻笑,习惯了这种生活又为何不可?别人当你不存在的场景叫人随心所欲!请习惯这种现实吧,别在用“可悲”二字来形容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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