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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出 蟊 山(之二)

梧澧
2008-08-16 09:42   收藏:0 回复:2 点击:2608

      公公也长着一双眯缝眼,只是他这双眯缝眼里没有一丝一撮毛那样眯缝着的心机,只能眯缝那原本就没啥眼力的视线。如今地里活都推到小两口身上了,老两口单独支口锅享清福,几乎天天在家里和一撮毛拉呱(唠嗑)、抽烟、喝白开水。公公的话不多,总是接过一撮毛递过来的“红利”牌廉价纸烟,眯缝着眼抽着,听老婆和一撮毛叽叽嘎嘎个不停。常常是听着听着就眯缝到爪哇国去了。经常还是从爪哇国回来,睁开梦眼,见老伴仍和一撮毛拉呱着,却常常弄不清一撮毛是回去又来了,还是压根就没走。只要惺忪的眯缝眼里,一看到一双滚圆的大手递过来的“红利”,就着随烟打着的火,使劲抽上一口,就只顾吐他的云雾去了,就什么也不问了。
   婆婆钩人的只有一双杏眼,当初这双黄杏子,圆眸子,在有些人眼里,也许因年已四十而成了暗淡的钮扣,但在一撮毛的眯缝眼里,不知怎么折射得一亮,就把情丝紧紧扣上了,觧不开了,亲热了有些年了。有一段时间,不知是腻了,是杏眼一年一年离五十不远了,还是磨出杈杈了,淡过一阵子,近半年多来又粘糊上了,而且粘得更紧了。不知是这双杏眼又把旧情扣回来了,还是外号缠死鬼的缠丝,绕在这双“钮扣”上,绕成死结了,再也觧不开了。外人的议论也咸一阵淡一阵,不知多少阵子了,雪梅过门虽不到一年,也早已觉察出不对劲了,公公好象还全然不觉。
   去年八月十五团圆节,小姑不回门给父母送月饼,倒是婆婆差公公给远嫁的女儿送“团圆”去了,当晚回不来了。一撮毛竟光天化月之下来和婆婆团圆了。雪梅觉得脸上实在挂不住,急推如狼似虎折腾完她睡死的大俊,那超大俊竟死猪一般推不动。
   一个媳妇家,怎好去溜婆婆的墻根!怎能去察婆婆的奸情!她只能和自己的窗口一样,无奈地瞪着婆婆的门口。也许真如公婆说的,他们只是在闲拉呱,也许一撮毛不知道公公不在家,可这么长时间了,为啥还不见出来?为啥听不到往日的说话声?一股按捺不住的疑虑,驱使她轻手轻脚挪到婆婆的窑门一侧——天哪,两人竟门也没关严,赤条条地勾当着,完全不把超大俊,不把她雪梅,不把中秋节的一轮明晃晃的大月亮放在眼里。完事后,只听婆婆哼哼着哼出一句“谢谢你,谢谢你又给了我……大俊爹一辈子也没给过的好……再搂搂我,再搂搂我,搂紧,别松开……”老女人死死搂着老情人那一搂搂不住的好肉感的腰,激动得哭了。
   “真可惜,一年一个八月十五,也圆不到天明!”一撮毛象是叹惜好月难长圆,实际是心不在焉了。
   “怎么,这么圆的月亮,你也忍心撕开!”老女人搂得更紧。
   “明天又来了嘛!”
   “明天还是十五吗?”
   “电视里不是常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
   “那是演戏的在哄三岁小孩!”
   “你有这么在乎我?……”一撮毛在她的老脸上转圈圈,她却没感到那圈圈,只觉得痒痒的,很是受用。
   “小蟊贼,我狠不得一口呑了你,永远圆在我肚子里,让我一个人想咋受用咋受用……”
   “大蟊虫,我也想一口呑了你!……”他心里却在想:“我这么大的块头,不怕憋崩了你的肚子!”。
   “呑吧,呑吧,要我啥我都给你!”她搂得更紧,真要一下把自己搂进他肚里,她想象着那便便大腹里的厚实,惊喜那厚实里似乎永远也耗不尽的床上勇猛。
   “哄我高兴哩吧?女人都会哄人……”
   “没良心的,要我怎样才能相信我?”
   “只怕金贵的东西,就舍不得了……”
   “啥金贵的我没给你!”老杏子好委屈。
   “连心的东西……”
   “吃了我的心都行!”
   “你说的?”
   “我说的!”
   “那屋那朵花……”他觉得底气不足。
   “啪”地一声,一撮毛上响起一击响亮的耳光:“你…你敢打那小屄的主意!”老杏子的眼象是熟过了,要掉落下来。
   “光是我吗?咱村谁不想!你看看那村长,一见那雪梅,走到崖头上也顾不上看脚下了,不定哪天非摔死他不可!”说着气呼呼地起身穿衣。
   “还真要走呀!”老杏子气扭了。
   “不走能让闻闻那朵花?……”
   “我说这半年踢折门槛,原来椽弯在那儿!我好可怜的自作多情呀!……”老杏子二次哭了,哭得不知有多伤心,越哭越痛。一撮毛不知为啥慌了:“你呀,真是女人,逗你玩的,你就拿着个棒鎚当针(真)了!”
   “这是在逗着玩吗!”
   “试试你对我的心嘛……”
   “哄二百五呀!”
   “用你的话说吧,‘要我怎样才能相信我?’”
   “那你今夜别走了,咱占全这圆溜溜的吉利!”
   “不行!”
   “露底了吧!”泪又出来了。
   “你想哪去了!”
   “怕你那位……”
   “她敢——我砸死她!”
   “那?……”
   “那屋……”他往雪梅屋努努嘴。
   “儿子哪能管老子!大俊老实,全听娘的……”
   “那朵鲜花!”
   “她敢!看我不让儿子揭了她的皮!”
   “大俊舍得打?”
   “不由他!”
   “这傻大俊呀,真他妈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我呀……”他一把搂过枕头,死死搂在怀里,张着嘴,眯缝死了双眼,贪婪地吸气呼气,那大肚皮一张一弛,张弛不下半尺,象烟鬼一口抽了半个烟泡,飘逸在仙游中
   “你会不会说还是逗我玩的?”老杏子咬着唇,咬出一串泪。
   “你呀,放心,我的心永远在这儿!”他本是摸向她的心,却摸着了她那吊死鬼奶头:“说心里话,我不是要碰她,我只是想把那朵花香,影到眼仁里,吸进鼻子中……”
   “做你娘的梦!”酸杏子终于打落了老情人的胖手,头扭到了一边。一撮毛象走出自己家门一样走向大门,头却拧得歪秤钩似地,死死钩向雪梅的门,根本不看脚下。多亏那双脚,路太熟,还有点理智,才让他走向了大门。气得雪梅顺手操起锨把打过去,虽没打着,却吓得一撮毛跑丢了一只骨灰盒似的大鞋。
   雪梅拾起小一斤重的臭鞋,狠打大俊的屁股,打醒了大俊,但那双大眼里,再也让她想象不出卷在绿田的雪浪,只有忽闪不尽的迟钝和无奈。后来不得已又给公公提及,公公眯缝着眼不咸不淡地说:“你妈、你叔不是那人!我们成天在一块,比你知道!”。婆婆更是一见她,就只想把老杏眼里的杏核当成子弹嘣了她。想想自身的安全和名节将无保证,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村长。村长那一双淫眼,还真的顾不上瞧一下那只臭鞋的超大,蜂扑花心似地直扑向她,气得她扔下臭鞋,回头就逃。
   转眼到了十月,谁能想到“十月天,小春天”里就会朔风骤起!小姑子坐月子,怎么也轮不到当爹的去伺候吧!婆婆却借口身上总不断红,怕血腥冲了血腥,硬是派公公打杂去了,自己却和一撮毛更红起来。每次,那拧得歪秤钩似的肥头,都没命地钩向雪梅的窑门。雪梅总是避免和他相遇,也有躲不过的时候,那双眯缝眼当即滚圆了,喷射着老虎吃天的贪婪,那一撮毛更是淫发得在那忽闪闪的肉脸上战抖起来。气得雪梅不住往地上吐唾沬、擤鼻涕。有一次借甩鼻涕,甩了一撮毛一鼻脸凹,沾住了那一撮毛。一撮毛竟嘻笑着一脸厚肉对着她说:“好东西!好东西!香,香!”。气得她顺手就拾锨把,一撮毛边逃边不断回头嘻笑,被大门门槛重重绊倒,滚皮球似地滚逃了。
   “缠死哩你!——”追到门外的雪梅,从牙缝里咬出四个字。
   一日,又是个月圆之夜,指使不动丈夫的雪梅,一见一撮毛又是边紧裤带,边扣扣子,肥头又是歪秤钩似地死死钩向自已屋里,钩得更近,更放肆,几乎要钩到门环了。气得她拾起早准备下的锨把,疯了似地追了出来。追到大门外,人不见了,脚步声也没了,正两边搜寻,猛不防一双长胳膊从后边连人带锨把一起搂住了她,一下将她放倒在地,一座山似地压上了她,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喊不出声来,一条早就备着的毛巾,堵上了她的口。真想不到,看似那么肥大那么笨重的块头,动作竟那么阴捷:“明给你说吧,不为你,我早不迈这道门槛了!和你婆婆那事,只不过是我的护身佛,开了今天这头,你就能知道咱多会伺候花了,你就是我的真佛,我的娘娘了……”要不是穿的棉衣,没那么方便,要不是危急时刻,学着电视里伸手去抓那“下三件”,虽没抓到要抓的,却狠狠掏了一把那毛茸茸、忽闪闪的大肚皮,掏出五道血沟来,差点挖出一把板油来,她还真难保住身子。
  这一次她又找了村长,她只立在门口说了事,末了又重重说了句:“我可是找你没遍数了……”她竟天真地认为,一村之长不敢无动于衷,有一天出了大事,上头会追究他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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