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十
一个星期过去了,母虎队的姐妹们都在为大圣和客车的婚事准备着,争论着。有的说,应该到农村请个吹乐队,好好热闹热闹,这可是件最伟大、最了不起的事。有的说,应该像现在的小青年一样,出去到大城市旅游一趟,如果不利用这次机会,这辈子怕是再也不可能钻出这偏僻的小山沟,见见大世面了。可是客车却说:“哪儿也不去,也不请吹乐队,只要姐妹们看得起我,就把全家人都带来给咱捧捧场,祝祝兴。我会永远不忘的。”
姐妹们一致同意,都兴奋地叫好。客车激动地眼含泪花,连连致谢。
这天下午苍蝇屎意外地收到了一封厚厚的没有寄信人地址的来信,和一张从蛇口市寄来的五千元的汇款通知单,她疑虑地打开信一看落款是荷花,激动地一下子跳到床上,大声喊道:“荷花,荷花她来信了。”
姐妹们一下子拥了上去,抢这封信,兴奋地连骂带跳。“她还活着,这该死的荷花,还记得我们呀。”
客车抢过信,反正地看着:“这死丫头,写这么多呀。”
老大着急地一把夺过来,递给苍蝇屎。“快给大伙念念。”
大圣端了半杯水递到苍蝇屎手里。“念念,噢,先喝口水。”
苍蝇屎不急不慌,牛气地闭上了眼。“谁能给我搬把椅子来。”
大圣急忙跑进他那办公小屋,搬了一把椅子。老大接过来放在了床上。“坐的高点。快念吧,我的姑奶奶。”苍蝇屎坐下,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才开始读信:
“亲爱的大姐、大嫂们:你们好!”
“好,好,都好。”姐妹们点着头,就好像看到了荷花那张俊俏、漂亮的脸蛋和那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
“大圣叔,也好吧。”
“这孩子还挂着我呢。”大圣显得有点激动。
“我离开你们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就在新年快要到来之际,我是多么地想念你们呀——我的最亲最亲的人。”
“我们也是想念你呀。”姐妹们眼圈红了。
“我不告而辞。我想,你们一定恨我吧,肯定也在骂我吧。”
“还说这些干啥,我们能不骂你嘛,都快把我们急死了。”
“自从我跟着他从大城市来到这矿山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上了这里。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使我迷恋,尤其是你们。
我本来高中一毕业,我觉得我是有能力高考深造的,现在可能也是位大学毕业生,带着文凭在某个机关坐在办公市里写写画画。也可能在某个企业中或宾馆里担任秘书或公关小姐,穿戴的很时髦,有个安逸的小家庭,过着很舒适的生活。或者嫁给一个有钱的阔老(我还不算丑)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可是我没有,只是为了爱,来到了这个偏僻的矿山,经过几年的生活,我发现你们这些被社会遗忘的娘们儿,虽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和理想,但靠自身的劳动和努力维持着家庭的生活。虽然被社会、被人们、被自己的儿女们瞧不起,但我相信你们是最最可敬可爱的母亲。”
“你们,你们,什么他妈的你们,难道你和我们不一样吗?”老大又激动又生气地叫道。
“是的,我和你们不一样,也许我从前和你们一样。可是自从离开了你们,也就是人们所叫的母虎队之后,我已不成为我了。我已和那帮蛀虫、乌龟王八蛋一样,成了一个社会的罪人。请大姐大嫂们不要吃惊,慢慢听我说来。
就从他出事入狱时说起吧。当时我悲痛的不能自己,这一点那你们是知道的,也是能理解我的,和你们在一起工作生活了半年多的时间,我的心基本已经安定,可是我的身体却糟糕到了极点,重活干不了,你们也不让我干,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就象对待一个亲妹妹或儿女一样,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我本想早点离开你们,就不会再拖累你们,可是我又离不开你们,一离开你们,我怕我的精神就会垮掉,无法再活下去。可是适得其反,我的病是不允许我这样的,我坚持,我努力,最后是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使我还能活到今天。但是破费了你们生存的仅有的一点钱财。我不想再连累你们,想到了死。可是,我不报答你们的恩情,又怎能离开这个世界呢?我在痛苦中苟生着。
由于我身体的状况,我知道我是不可能再回到你们中间了,我便卖了家中仅有的一点家具,我想做点小买卖维持我的生活,等待着他的回来,我理解他不见我的心情,但我相信他是会永远地爱我的,因为我俩的心是相通的。这一点你们是清楚的,坚贞不渝的爱只有属于我们这样的女人。
那一天,我又一次来到县法院申诉对他判的过重。县法院院长对我表示同情,但又说:“这个事很难办,因为被致死的是副县长的小舅子的表哥,按法律条款是该判三年有期徒刑,可是现在已经定了案,要改判是困难的。”当天下午我就买了些礼物去副县长的家,他开始很激昂,说:“只要有你说情,这案子一定会重新审理的。”可是就在我百般感谢的情况下,他向我伸出了肮脏罪恶之手,我哭喊,我挣扎,可是我......”
“这个畜生,披着人皮的恶狼。”苍蝇屎无法读下去了,她站了起来,眼睛血红,咬着牙骂着:“我跟他们拼了。”
姐妹们,忽地一下子都站起来。“拼了,他妈了个B。”
老大喊住大家说:“你们找谁拼呀?只凭荷花的一封信,和我们几个娘们儿能斗过人家?”
“瞧你说,这事就算完了?荷花就这样的叫这畜生给糟蹋啦?”
“哎哟——我的老天爷呀——你就睁开眼吧——叫这个畜生不得好死......”客车坐在地上哭咒着。
姐妹们怒骂着,哭喊着,伤心着……抱成了一团。
老大流着泪对苍蝇屎说:“你是有文化的人,你就代表我们姐妹写状子告那狗日的。”
“对,告他狗日的。”姐妹们异口同声地求着苍蝇屎。
苍蝇屎抽泣着点点头。“我的荷花呀——你好命苦呀——”又呜呜地哭起来。
“快别哭了,念念荷花后来咋样了。”老大劝着苍蝇屎,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地簌簌直流。
苍蝇屎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继续读下去。
“大姐大嫂们请不要为我伤心难过,我如今相信你们的话了,都是咱们命不好。真的,我信了。
当时我真想和他拼命了,可是我无能为力,只有心里流着血遭受那野兽般的践踏。我多想大喊一声:大姐大嫂们呀,救我一把。可是我没有。我怕,我怕连累大姐大嫂们为我做出不必要的牺牲。因为他们掌握着生杀大权呀。大姐大嫂们,你们能原谅小妹吗?事后,那畜生还威胁我说:“你告是没用的,你是犯人家属,说不定还要判你几年诬陷罪。如果你不告,我一定按法律给他减刑两年。”我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只好答应了他。可是我怎么有脸再见你们呢......”
“傻妹子,你好糊涂呀。”姐妹们又哭成了一团。
“我悄悄地离开了你们,离开了我热爱的矿山,也多想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可是我没有,我还没有报答你们的恩情。如果我就这样地去了,就太对不起你们了。他还没有自由,我多想再见他一面啊,再说那畜生的仇,我一定要他付出更高的代价来偿还。可是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我只好远走他乡,用我的一切,包括已经肮脏了的身子,去赚钱,我要用钱去报仇。用钱去解救他的自由。
我现在相信了,在如今的社会里只要你坏,就会有钱,就会达到你想达到的目的。我算看透了,这个世界,天空布满了黑云,让人难以见到阳光。
大姐大嫂们,请接受小妹的一拜吧,这钱来的虽然肮脏,可它浸透了小妹的赤诚的鲜血啊,我知道你们的日子都很苦,就把这笔钱......”
苍蝇屎再也读不下去了,扔下信大叫了一声,奔出了门。客车哭着哭着晕了过去。
请看下期《唉!这帮娘们儿》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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