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天还没亮，客车一伸胳臂发现大圣已不在了。就穿上衣服来到了厨房一看，大圣一边烧火做饭，一边用手抚摸着那盆花叶已经冻得低下了头快要死了的绣球花，唉声叹气。
　　“咋啦？”客车问大圣。
　　大圣哭丧着脸说：“都怪我昨晚也没注意看看。也不知是谁把它放在了院里，冻了一夜了，恐怕是不能活了。”
　　“活不活能咋？再说昨天那么多人，放在屋里也碍事。死了就死了，天暖和了，我再给你养几盆好花不就得啦。”客车劝着大圣。
　　大圣感激地瞅了客车一眼，“我就是喜欢这盆花。哎，开的多美，死了，真叫人心疼。”
　　吃完了饭，他们把两个孩子送上了学，来到了装卸队。姐妹们一见他俩马上就开起玩笑来。
　　“嗳，新郎官，你说俺绣云妹子好不好？”
　　“好，好。”
　　“哪儿好？”
　　“都好，都好，哪儿都好。”
　　“哈哈哈.......我们客车哪儿都好。舒服吗？”
　　大圣臊的脸通红，低着头就要往屋里钻。被姐妹们拉住不放。
　　客车红着脸说：“你们别欺负老实人了。”
　　苍蝇屎搬着客车的脸，“啧啧啧......哎哟，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啊，马上就护着啦，啊----，是不是没种，软了巴机的？”
　　“去你的。”客车笑骂着。
　　“说呀？说呀？”
　　姐妹们耍逗着，起哄着，吱吱喳喳闹个不休。
　　有两辆拉方木的大卡车，停在了院前，姐妹们才住了手脚，准备去卸车。
　　客车立即换上了工作服，也要一块去，姐妹们拦不住，只好依着她，一块去了。
　　昨晚下了一夜的大雪，整个矿山一片银白，非常干净。
　　姐妹们叫客车坐驾驶室，可是客车不肯，也就爬上了车，坐在了高高的木方上。姐妹们说笑着，迎着火红的太阳向矿里木材库驶去。
　　当汽车向一个很陡的大坡冲去时，由于这里是一面靠山的背阴坡，长期路面积雪，又冻成了冰，很滑，几次都没上去。当最后一次往上冲去时，第一辆车顺利地爬到了坡顶。第二辆车也快爬到坡顶时，突然息了火，刹车也失灵了，汽车急速地向坡下滑去。坐在车上的客车和另外两个姐妹惊叫着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汽车滑到了靠山这边的路沟里停住了。可是由于汽车后滑的速度很快，惯性很大，就在车尾与山相撞的一刹那，半车的木方和三个姐妹被甩下了车。
　　当人们惊叫着扑过去时，其中两个姐妹当时就被木方砸得停止了呼吸。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几片鲜红鲜红的热血。
　　客车被人们从木方下面救起时，已经口吐鲜血，脸色青白，昏死过去。
　　人们脱下两件大衣，把客车平放在上面，四个人抬着急冲冲奔向了矿卫生所。
　　经过紧急抢救，客车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大圣，老大，苍蝇屎哭泣的面孔时，她好象明白过来，很想说几句宽心话来安慰他们，可是张了几下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她看见大圣悲痛地摸着她的脸时，她一股无比的幸福感涌上了心头。她笑了，她在心里笑了。可是她的脸却吃力地抽动了几下，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秀芳，秀芳啊，我的好姐妹啊----”老大和这些姐妹们坐在地上，蹬着双脚拍打着大腿嚎啕大哭。
　　 大圣傻了，抱着客车的头，趴在脸上又亲又蹭，咯咯咯地笑着，可是眼泪却像泉水般地涌了出来。人们怎么拉，怎么拽，他双手死死地抱着客车的头就是不放。当人们使劲掰开他的手时，他晕了过去。
　　 七天后，整个母虎队里剩下的五个娘儿们都是全身披麻戴孝，为死难的三个姐妹送葬，矿里、科里的部分领导及同事和各家的亲朋好友都参加了送葬仪式，他们按照乡下的风俗，请来了吹乐队，撒着纸钱，悲悲戚戚地多想把三个姐妹送进了天堂。可是她们还是被埋到了地下,而且还因为不是矿上的正式职工，无权进入烈士公墓。那两位姐妹都被自家的亲人葬在了各自找好的风水宝地。只有客车被安葬在装卸队对面的小山坡上。银白的雪地上，有了一堆黄土包，上边有几条白纸带在北风中飘动着，显得是那么孤单，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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