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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人生——回顾我的知青岁月(二)
□ 龙首闲人2007
2008-08-31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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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 狱 人 生
——回顾我的知青岁月
(二)
若问我三年知青生活的最大感受吗?说真心话,只用两个字即可高度概括之:一是“苦”,二是“累”。时至今日,我们一些老知青回忆往事的时候,无不异口同声地这样说:我们当年受过的苦,经过的难,除了不敢和老红军、老八路、抗美援朝志愿军相比,和谁都敢比!
先说苦。
刚到农村的一段时间,日子过的还算无忧无虑。我们十五六个青年,男的住队部,女的住在贫下中农家里。一位老贫农专门为我们做饭。伙房就在队部。一日三餐,主食是高米饭或苞米面大饼子,菜就是白菜、土豆、罗卜熬汤。虽然不换样,但到点就开饭,没饿着,没冻着。
但好景不长。半年后,1969年夏季,开始进入了困境。这时,青年点的房子盖完了,是四间泥草房。我们入住后,生产队将做饭的老贫农撤回了,这意味着我们今后将独立生活了。我们这个知青群体,其构成是参差不齐的,并非来自同一个学校。年龄上,大小不一,大的20岁,小的14岁;文化上,有高中的,有初中的,有小学的;来源上,一部分来自学校,一部分来自社会,个别人是无业游民,满身流气。让这些刚离开爹娘、素质差距很大的孩子们自己管理自己,自己教育自己,自己起来“闹革命”,其后果是不难想象的。今天没柴了,明天没粮了,后天又打打闹闹把炕蹦塌了。烟筒不冒烟,没饭可吃的情况经常发生。夏天潮湿,粮食不好保管,极易发霉,,我们吃的窝头经常是绿了吧咭的,辣丝丝的。哪有什么菜,有时向社员要两棵大葱,地里挖点野菜,熬锅“高汤”。油水缺乏,常年闻不到肉味儿。大锅没有亮光,有的是一层厚厚的红锈。现在想来,那是我一生当中第二次营养缺乏的极限。体型特苗条,两手张开相扣,即是我这20岁大小伙子的腰围。
再说累。
首先是劳动时间,天天就是跟着太阳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夏季,早4点左右钟扛着锄头下地,晚8点左右钟收工,去掉午休二三个小时,每天劳动时间14 个小时左右。春秋两季,都是摸黑下地,摸黑回家,真是“披星戴月”。其次是劳动强度。农活很少不是拼体力的。只要是锄头镐头镰刀一抡,汗水就汨汨而来,衣服一直是干了湿,湿了干。到了地头,筋疲力尽,赶紧坐下或躺下,以求恢复体力。插秧拔草,必须哈腰90度以上,头朝下,背朝天。一天下来,腰像折断一样。扛大麻袋,是个较劲儿的活儿。如果是水稻,一袋重120多斤。如果是小豆,一袋足有200斤。不管袋子多重,扛到肩上就得小跑似的。社员提醒说:干这活要多加小心,弄不好会把人压废了。你们身体还没长成,不要逞强!一名女同学,也和男的一样,扛起一代水稻悠悠地跑。这个事,迅速地在全大队传为佳话。用小镐头刨苞米或高粱茬子,这活干上一会儿,保证你大汗淋漓,像进了澡塘子一样。每年除了春节前后能休息短暂的几天,正月往地里送粪开始,一直到腊月打完场,四季中再无休息日了。如果要休息,得老天爷说的算——下雨了,才能休息。每逢下雨休息,全青年点的人谁也不想吃饭,不想起炕,就是睡大觉。东屋西屋,鼾声一片。有的人说:“这雨要下个十天半月的,多好,让我们歇个够!”
超负荷、超强度的劳动,饮食营养的极度缺乏,导致知青们的食量超常偏大。大家吃啥都觉得香,吃多少也不觉得够。没有挑食的。我那时,铲地回来,一顿要吃五六个绿了吧几的窝头,或者两大碗高粱米干饭,外加有盐没油的几碗“高汤”。至今,我还保持着当年的吃饭风格,狼吞虎咽,囫囵吞枣,风卷残云,不吃个十二分饱绝不撂筷儿。老伴儿看我这个吃法,总是批评:“饭菜有的是,没人和你抢,干啥这么着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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