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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公好狗 (小说--结局)
□ 梧澧
2008-10-09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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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县长的大手拍得好大的办公桌直地震,高大的个子一耸而起,似乎要耸到天花板,大眼直冒火星,咬着厚厚下唇的大门牙,似乎要当鬼子的耳朵一口咬下来:“翻天啦!”他颤抖的手指指着小伙子说:“你说,是谁家?这鸟女人立马给我扔进大狱!那恶狗立刻给我送到狗肉铺!”
苟县长如此动肝火,一是确实义愤填膺,按捺不住,二是出于他的为官之道 。他自知本不是县长的料,又走不出大烟瘾入骨髓一样的狗癖,官日子没法混下去。为了“狗瘾”、“县长”两保险,他不得不挖空心事,施出了几手绝招。一是事无巨细都是交由政府办主任、县长助理——他的二县长代办,他这样做的结果,让自己有了更多的时间和心情去享受对他来说是那么迷人的狗癖,去攀登更迷人、并不虚无的世界斗狗金牌。更给他的县长宝座上了金保险——有了成绩都是他县长的,问题和不满都是主任的,让他稳落了好口碑。同时因给了主任不少县长的大权,很让“丫环班长”的小小主任受宠若惊、倍感荣耀和威风,让他紧紧笼络住了个和公安局长一样的忠实奴才,能忠诚不怠地办好县长的隐私、最主要的还是让自己能安享狗癖之乐。二是绝不耗费心情、浪费时间去和县委书记争权,绝不让这些乌七八糟的官场争斗搅乱了自己的狗伦之乐。县里的大事,甚至县政府的大事,都让好揽权的县委书记费脑筋去,让自己有了多少放心玩狗的清闲!县委书记同意的、大家拥护的事他总先举手,书记和大伙反对和否定了、他自己压根也不同意的事,他总要不咸不淡地说句“其实……”。别小瞧了这句含混不清的“其实”,他的忠实奴才能巧妙地送进该送的耳朵,让人不管恨谁都恨不了苟县长,让所有的感激都露不下苟县长。让他的整天沉缅狗癖无所事事政绩平平无人指责。当然,他是不能让自己落个傀儡县长的,该争的事那可是当仁不让的。比如提拔政府办公室主任当他的县长助理一事,县委书记坚决反对。理由是那只是个跟班奴才的料,主不了大事,更不是未来的县长材料。而县长助理可是副县长、县长的后备人选!由于县长丝毫不让,由于县长以往几乎不和书记争执,平时早给足了书记的面子,偶尔争一次书记无法不给县长面子,书记在争了几争后还是屈从了县长。这让政府甚至县委的许多年轻干部,都死拥护县长,都挖空心思地思谋着想跟着县长谋前程。每次上级深入本县考评,县长都是全优全票。在全市三十个县总是名列第一。让他稳走在“只求为官,不问官事,不贪有功”的被许多人称道的为官之道上。三是群众敏感的事,象今天这要激起民愤的事,他不仅当仁不让,还立马让自己变成碰上火星的汽油,怎么也按不住地爆炸起火,爆起他的“包黑子”正气。只见他“唰唰”写了张纸条:“去找公安局长,叫他立马照办!他娘的,管不住狗还养啥狗!”这时,他不知有多欣慰地想起了自家的大虎獒——那伙计,没我的眼神,是连小老鼠、野兔子都不看一眼的!
“不…不行!公安局长说,他没法管!”小伙子一脸只有县长才能治了恶人、恶狗的希冀和不得不求县长的无奈。
“什么?把老百姓都欺侮成这了,他还没法管?他这局长还想当不想当?”县长气得两指头猛敲桌子。
“老子倒要问问他是人民公安局?还是恶霸地主公安局!”说着抓住了电话。不知怎的,他只觉是抓了块三九天的寒冰,让他倒吸了一身的冷气——万一要是我的狗怎办?如今已不是一人一身轻地在任上,他的老婆见他久不回家,不放心,几个月前死乞百赖地粘上他剥不掉,撵不回去了,不得已在县城建宅安家了。那鸟娘们就是毙了也不心疼,那不过是他在清理“三种人”期间,在不得地时胡乱在乱河滩捡的块丑石头,如今还真一付县长夫人的派头,不,一付皇后娘娘的尊大呢!这样的丑石头,少德性的货色,扔就扔了,没啥多心痛的,说不定还稳抓他个大义灭亲的美名呢!可我的虎獒能送狗肉铺吗?那可是比我还金贵呀!那可是等于把一个响铛铛、活生生的苟县长送进狗肉铺呀!鲁莽不得!得弄清楚!得弄清楚!咱毕竟是一县之长,不是平民浪头青!
真要是我的虎獒……该咋办呢?要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折了虎獒,折了县长,折了我的命……太可怕了,不行!一万个不行!一万万个不行!
“小伙子,别哭,有句话不是‘大丈夫…丈夫有泪不轻弹’嘛!你再详细说说发生的事………”
小伙子又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他是越说越气越痛,苟县长是越听越蔫越冷,蔫得他只觉刚才擎天一柱似的身躯缩成了蜷缩在椅子里的小蚯蚓,冷透了骨髓。
“还真是怕啥有啥呀,还真是生平第一次遭上了要命丢官的劫数呀!该死一万次的臭娘们!……”他慌了:“怎么办呢?怎么对付呢?今生的第一次生死劫真的从天而降了吗?……”他怎么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踱个不停,瞬间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起了一肚子的火:“小伙子,你说你爹那么大岁数了,怎么能让他一个人随随便便进城呢!你……”
“我们不是不知道嘛!农村人忙死啦,也没谁家象城里人家那样,有人专门跟着自家老人呀!”小伙子也瞪起了眼。
“你说这老人家,那又不是太师椅,你不吭不哈坐人家大门外阶梯上干吗呀!”他象是恶子咬牙怨恨自家的老爹
“县长,这话扎耳朵了,他大官门前总不是杨家天波府,总不能有三尺禁地吧!如今只听说再大的官也是公仆,没听说哪个官门前有老百姓不能扎一脚的禁地呀!”小伙子的泪水换成了义愤。
真还想不到,这个土里土气的嫩芽子还真说得县长无以应对,说得堂堂县长又一下跌入椅子,又缩成了蜷缩在椅子里的小蚯蚓,甚至微微抖起来。
急骤的电话铃声响起,如同突然放开的弹簧,蜷缩的小蚯蚓“嘣”地嘣回了县长:“哪里?公安局?他妈的,公安局长就行了嘛,还什么公安局!有啥事?哎,对了,我先问你,听说狗咬乡下老头的事了吗,……你都亲自去看过了?谁家的狗?暂时还不清楚!好!好!好!什么?有急事向我汇报?啥大不了的事电话不能讲!什么?电话里说不清,非得当面说……我现在正有咬手的事!下班回去说!”他不知有多高兴地“啪”地放下了电话,心里说:“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不是我的虎獒,不是我的虎獒!要是我的虎獒,家里常客的公安局长,虎獒老朋友的公安局长,能不清楚吗!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甩了一把一额头的冷汗,“咚”地一声让大办公桌发生了二次地震,不过这次不是手掌,而是拳头,让小伙子不由地也握紧了双拳:“放心吧,小伙子!你的老爹就是我的老爹,你的泪水就是我的泪水,你只管去找公安局长!咱下午就用那恶狗的肉下酒,晚上就让那鸟女人在大狱里过夜!”说着把桌上写好的纸条坚定有力地推向乡下小伙子。看着小伙子千恩万谢、连连鞠躬的样子,他突然觉得那鞠躬的姿势象旧戏里的万民伞,心里一时不知有多舒服!
第二天一大早,一群白衣孝子,卷地大雾似地抬着一付血迹模糊的担架,担架上躺着更加血肉模糊的瘦小老人尸体,停丧于县长办公室前。小伙子一身重孝,两眼红肿,拼命擂着县长办公室的门——老人终因惊吓过度、失血过多、年纪太大,死在医院了。小伙子声泪俱下地说出了不容任何人讨价还价的要求——杀狗、扒皮、吃肉、报仇,严惩放狗咬死老爹的县长夫人。二县长——一个漂亮、文静带着深度近视眼镜的中年人,拿着一封信和五千元钱对他说:“县长突发重病,昏迷不醒,已送往地区医院
抢救了。昨日下班一弄清是他的狗咬了你老人,当下气得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了。县医院抢救到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救醒了, 一听说你老人殁了,交待了这封信里的事,就又昏过去了,再也没醒过来……这是县长先给你的五千元丧葬费,先送老人入土为安。剩下的是根据县长的意思,我代他写了这封信,也算是个字据吧!你一看就知道县长是多好的人,出这种事纯属意外,是谁也绝对想不到的事!县长和我绝不会亏了你们,绝不会,你一万
个放心去吧……”说完默默交出了钱和信。
信里说:“……我们一样悲痛,一样剜心,谁也不愿看到这么悲惨的结果。但事至今日,只有面对现实。人民县长的狗咬了人民,是天大的事,不能私了,不能徇情,更不能偏向县长,应由人民法院以法公断。考虑到县人民法院有可能偏袒县长,此案交由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公断,已让政府办公室主任——我的二县长替你写了告县长的状子,你看看,要是觉得写的内容能行,就签个字,交给主任代为送往中院,相信中级人民法院一定会给县长一方一个罪加一等的严判,保证给人民一个满意的交待,不然,人民不答应!党和上级领导不答应!我作为人民县长更是绝对不答应!宁可舍弃一切,也绝对不能玷污了人民县长的称号,不能亏了民!……”
接着,二县长在近视镜后面苦笑着委婉、耐心地反复劝说了好大一阵子。意思是说,谁见过这么让人告自己的县长!谁见过这么严格要求自己,这么高姿态的县长!人死不能复生,县长又生死未卜,千万别再火上加油了,除了老人复生外,什么条件县长都可答应。
乡下人大都实在,小伙子见丧葬费都能给几倍,以后的答应更会是几倍的几倍。心想,只要能好好法办了那恶娘们,扒了狗皮吃了狗肉,给老爹报了仇雪了恨,剩下的就由县长看着办吧——一个草民敢把县长逼急了吗!便签了诉状,交付给二县长,不顾一大群白衣重孝的坚决反对,接过钱和信,抬上老爹哭着走了。
五 老人入土二七刚过,中级人民法院的终审判决就下来了。
共有四条:
一、 县长女人因拒绝陌生老人坐于她家大门台阶与老人发
生争执,导致恶果,属于维护住宅所有权失当,有防卫失当罪。
二、 县长女人没管好虎獒,有严重渎职罪。
两罪并罚,本应判拘役三个月,因是县长爱人,严重影响人民政府形象,又是涉及到人命关天大事,从重判处有期徒刑半年,缓刑一年。
三、虎獒见主人及主人宅受到侵害,只知护主护院的一个畜牲,无知咬断高龄老人之腿,造成高龄老人抢救无效身亡,后果严重,影响极坏,性质恶劣。但所咬不是致命之处,不是有意要咬死人,老人之死虽由此起,并非唯一原因,还有年龄过大、机体衰竭,尤其心力衰竭诸多因素。故虎獒虽属严重防卫过当罪。但罪不至死,不能处死。根据国家动物保护法,不能扒皮、吃肉、砸碎骨头。因系新增、名贵动物物种,属于国家特级保护动物,特判处羁押省动物研究所,终身严加看管。在省动物研究所设施未备,无人能够看管之前,暂押县长家与执行缓刑的县长女人一同监外服刑,由苟县长夫妇严管。
四、苟县长未涉及本案,本不提及。但亦有教育妻子、训导虎獒不严之责。考虑到事发后能立即采取得力措施,积极处理善后事宜,最大限度地挽回了影响和损失,不失人民县长本色,又为人类苦心孤诣培育出名贵动物新品种,按将功补过,不予追究。
接到判决书的当天,小伙子才知上了当,后悔不该不听亲友的话,过早埋了人,如今怎能斗过大县长呢!总不能再把人刨出来吧!总不能让惨死的老爹,死了再受折腾,死也不得安宁吧!万般无奈,只好磕头求告,求来白花花一片孝子,围住了县长办公室。小伙子拳擂脚踢头撞,鲜血顺门往下流了一地,门也没开。
血水、泪水、汗水,疯了似地抺划着县长办公室外雪白的墙壁、干净的门窗、明净的玻璃,哭声、喊声、擂门声,震得整个县府大楼门窗都在动。不知道的,会以为是突发了地震,知道的更觉得比地震可怕十倍。二县长的眼镜被抓破了,白净的衬衫撕抓成了灰条条,整个政府办公室和政府各部门的头儿都来了,已磨得嘴唇出血、喉咙嘶哑、一身一身出汗,也无济于事。堂堂县政府大楼,成了开水锅。最后,还是公安局、武警中队赶来,抓了小伙子,才驱散了众孝子,事态才暂时平息下来。
乡下人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监狱,还不知道人民公安管辖的监狱是个啥样子。昂着大义凛然的头,挺着怒火满腔的胸,走过一重重铁门,一道道高墙,但一进监号第一次看到那一张张苍白、呆痴又凶光毕露的脸,不知从哪来的恐惧刹时便由胆边涌出,漫向全身。只听一声落锁,管教走了,好象是一个无声的暗令,所有的拳头一齐雨点般砸向他的恐惧,顿时打得他鼻口是血,倒在地上。接着是铁拳逼他金猴倒立,金鸡独立,坐飞机、滚砖头(砖头压在生殖器上来回滚动),一个晚上,把一个强壮如牛的农村小伙折磨成了一根躺在床上的棉花棒。
次日刚上班,出院赶回来的县长就带着政府办公室主任急匆匆进了监号。身材高大、两眼冒火,一脸凶气的县长,一边和主任小心翼翼地搀小伙子出监,一边向众犯恶狠狠地吐了一句:“敢如此残害我的兄弟,真他妈的活得不耐烦啦!我绝饶不了你们,等好吧你们!”说完搀着小伙子出监上小车直奔县宾馆。
“兄弟,你受大苦了,真想不到这一群社会渣子这么狠毒!真想不到!放心兄弟,我一定让公安管教狠狠整治他们,给你出这口气!这是县宾馆,你只管住着养伤,好利索了再送回去。有啥只管给主任说,还是那句话,他全权代表我!想信我,一定要相信我!我和主任绝对亏不了你!”说完回地区医院住院去了。
眼镜后面那张不哭不笑的嘴脸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我说县长是好人吧!县长在地区人民医院一听说抓了你,担心得要死,不顾病重,硬是偷着跑出医院赶回来看你。”说完拿出了厚厚一叠小伙子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人民币:“这是县长一辈子省吃俭用的所有积蓄,五万元,拿回去给老人风风光光过时节、做周年,补贴家用。你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现在要回,我就立马用县长的小车亲自送你……”
小伙子始终呆痴地看着墙壁,一言不发。于是,小伙子在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失去老爹的悲惨,第一次入大狱,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钱,第一次坐了小车的重大变故后回了家。
六
一个东方发红的清晨,县长家里突然暴出一男一女、一粗一细声嘶力竭的哭号。县长家死人了?特别是那些熟习县长、听出是县长的哭声、却又没见过县长哭起来是个啥样子的晨练人群,把县长门前围得水泄不通。二县长几乎是狗钻人群腿旮旯,才进入县长家。只见县长夫人披头散发、一脸鼻涕一脸泪地边哭号边数落:“你说这头也磕了,揖也作了,钱也花了,好话也说尽了,该做的咱都做了,咋还下此毒手呀!这虎獒可是百万元身价呀!是县长的命呀……”县长双手死死搂着几乎一搂搂不住的虎獒遗体,头紧紧贴着虎獒的脸,哽咽不住,泪水从虎獒的脸上流过鼻子,流过嘴唇,流入狗嘴,又出狗嘴流到地上。让远一点看不准确的人分不清是县长的泪水,还是狗的泪水或狗的口水。
主任掏出手机就打公安局,县长立即阻止:“算啦,狗死不能复生,就是再把他投入大狱砸成肉泥也换不回来虎…虎獒的命!”说着禁不住又放出声来。好久,他才止住了哭:“准备后事吧!”
“后事?”近视镜后那双惊疑的眼珠绽放了一下吃惊后,马上会心地一闪:“知道了……”说完小心退去。于是,虎獒象亡故之人一样,被安葬在万氏先人葬狗的地方,与先祖之狗不同的是,虎獒还多了一座无字石碑。
又是七天之后,卧床整整七天的县长不见了。县长的高胖老婆赶快打电话给政府办公室,向公安局报案。人马山齐,一窝蜂找遍了县城,找遍了城郊,甚至找遍了县长的老家。也没见着县长一根汗毛。就在县长夫人心慌得要崩溃时,还是二县长清楚县长的肚肠,带着大伙找到了狗坟。
狗坟被掘了,狗碑被砸了。狗皮被割成了条条扔了一地,狗肉、狗骨头、狗肠子扔得遍地都是。三块碎碑支着一口大锅,还煮有半锅狗肉狗杂碎。县长又是缩得盘蜷一团的蚯蚓似地,昏厥在狗墓里。
二县长好不容易叫开了县长的大眼,说要立即通知公安局去抓那乡下人。县长使劲摇了摇大头,厚厚的嘴唇哆哆嗦嗦吐了好一会才吐出一句:“算——啦!”说着连连摆手。二县长泪眯眼镜地哭着说:“有再一再二,哪有再三再四!咱堂堂县政府总不能让他个乡下土包子欺侮成这吧!……”县长继续无言摆摆手,又合上了眼。正在这时,公安局长闻讯两眼泪带着老藏獒赶来了:“县长,我把老藏獒还给您,咱再下下功夫,再生它一只甚至几只新虎獒来……”那老藏獒更是被遗弃的痴情的老情人似地,一见旧恋,一下扑上去,“唔唔”地哼着叫着流起泪来。县长这才睁开泪眼,哆嗦着手,轻轻撫摸着老情人秀发似地,往顺捋着老藏獒宽阔的眉宇和“虎背熊腰”。那藏獒受宠若惊地摇着尾、扭着腰、红酥手似地柔舌那么亲呢地不停地舔着县长。县长一手撫摸着老藏獒,一手向公安局长招招手,招到跟前托孤似地说:“这老伙计通人性,好好待她……”说完挥手示意离开。局长和二县长哪能甘心,拉着哭腔齐叫“县长……”,不但没叫开县长的眼来,倒叫得县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二县长一看,竟是辞呈,当下和局长同时觉得脑袋“嗡”地一下斗一样大了起来:“县长,你不能扔下我们不管呀!不能呀——”。县长竟合上眼挥手不语地谢客。二人哪能甘休,“县长,县长——”地叫个不停。只见县长一咕喽爬起:“别叫啦!我算啥县长?我算啥县长!我他妈的别说人气啦,连狗气都没啦,见过这样的县长吗!见过这样的县长吗!狗屁县长!狗屁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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