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天使微笑-个人文章】
百转千回
□ 天使微笑
2008-11-01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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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夕阳西照,晚霞似锦,映的整片天空都是红彤彤的。公园里很安静,空气中飘荡着一种让人觉得懒洋洋的香味。
筱筱坐在池塘边,仰着头欣赏着这美丽的黄昏。一阵凉风扑面而来,让她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于是,她便缓缓地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滴滴滴……”电话响了,是菲儿的信息。
一想到菲儿,筱筱的眉头就会微微蹙起。
筱筱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菲儿成为朋友。
难道是因为我们长的相像?筱筱自言自语地说着,随即拿出包里的镜子,仔细看了之后摇了摇头。虽然眉宇之间是有那么几分相似,可她们确实不一样。
筱筱笑语如花,对人热情似火,有个令无数人羡慕的的幸福家庭。而菲儿则与之相反,她们虽同龄,但不同命。菲儿是单亲家庭,且家庭贫困,冷漠在她脸上随时可见,微笑那是绝无可能,即使有,也是冷笑。
菲儿是刚从一所高校新转过来的,脸上的冷漠让所有的同学都望而却步。可筱筱却会在有意无意中接近她,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向她倾诉所有的烦恼。
这不,筱筱今天约了菲儿一起去拍照,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人影,只盼来了“有事不能来”的信息。筱筱无聊地用脚挑起池塘的水,看着水中自己的模样,竟忍不住傻笑起来。
优越的家庭让她无须像其他同学那样,利用业余时间去做家教和打短期工。她每个月有花不完的零花钱,衣橱里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而且全是名牌,也不用担心毕业后的去向,这一切都有她老爸替她安排。她要做的就是混张大学文凭。
想到这里,筱筱禁不住微笑,美滋滋地哼起了歌儿。不一会,竟渐渐迷糊起来……
“呼呵呼呵……”耳边传来的一股子热气让她打了个激灵。筱筱转过头去,只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大黑狗正虎视耽耽地盯着她。
筱筱并不害怕狗,可这么大的还是让她的心有点发毛。那只大黑狗张着大嘴,“扑哧扑哧”地喘着气。筱筱仔细地端详了几分钟,发现它并没有对自己怎么样。于是,她的胆子慢慢大了起来,对着它呲牙咧嘴地做起了鬼脸。谁知道,这样竟惹怒了它,大吼一声向她扑了过去。筱筱吓的大喊了一声,猛地站起了身子,全然忘记自己所处的位置。
“扑通”一声,筱筱掉进了池塘。原本瞧着并不怎么深的池子,在此刻竟让她落不着底。慌乱之中,筱筱喝下了几口脏水。也在那刻,她才想起,自己不会游泳。求生的本能让她大喊着救命,池水呛进她的鼻孔,慢慢地,她的身子开始了往下沉……
(2)
“喂,醒醒。”
好难受,头好痛,喉咙也好痛。筱筱费了半天劲,才让眼睛睁开一丝缝,不想正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带着一股热气朝着她的面庞呼来。筱筱心底猛地一跳,想也没想,挥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啊!你干吗?”
“色狼!”
筱筱大喊了一声,把挨耳光的家伙惊的一愣一愣的。傻傻地看了几秒,筱筱才发现他身上也是湿漉漉的,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正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
“你没良心啊,我救了你你还打我?”
听着他这样说,筱筱觉得很不好意思,可一向不肯轻易认输的筱筱又怎会轻易向他投降?筱筱噘着她粉红的小嘴说:“救我就可以占我便宜吗?”
“什么占便宜?人工呼吸你不懂吗?”
人工呼吸?想到这里,脸就红了一大半,可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也是好心。想着刚刚那一巴掌,筱筱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正思忖间,那个男孩子放下了捂着脸的手,坏笑着向她靠了过来。
筱筱惊讶地看着他,看着他越靠越近,心里开始了紧张。灼热的呼吸喷在筱筱脸上、耳旁,让她不禁心跳加速。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湿热的吻迅速地从她嘴边滑过。
“恩,甜甜的,这才对得起那个耳光嘛!”
男孩这样一说,让筱筱的脸在瞬间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下去,又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说“谢谢”。正当筱筱觉得最尴尬的时候,那男孩翻开了她放在旁边的书,饶有兴趣地念着:
“筱筱,XX学校中文系二年级……”
“你很特别,从明天开始,我要追你。”丢下一句莫名其妙地话,男孩便转身离去,剩下筱筱独自在那发呆。
摸着嘴角淡淡的余温,想着他的最后一句话,筱筱心里竟有些欢喜,对着他的背影低低地唤着:
“宇……”
(3)
公园那日的偶遇,让筱筱原本安逸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一连几天,都在紧张和兴奋中度过。课间休息,筱筱有意无意地跟菲儿讲起这段浪漫邂逅。
“他会来找我吗?”筱筱满脸期待地问菲儿。
菲儿没有回答,神情依旧淡淡的,只是在筱筱说到他吻她的时候,菲儿的眼睛里漂浮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站在校门口,筱筱禁不住到处张望,希望能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寻找到他的影子。
“是在等我吗?”一句调侃从身后传来。筱筱一惊,马上回过头去。
是他!他果然来了。
宇斜斜地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嘴里叼着一支烟,似笑非笑地望着前面这个老爱发愣的女孩。对于像她这样的小女生,宇是随手拈来。看着她天使般的笑脸,宇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让他魂牵梦绕并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女孩。
他们一起长大,他总是很调皮,可在她面前竟温顺的如同小绵羊。她总是能包容他的一切,可这样好的人儿,老天对她太不公平,她的脸上总是有着淡淡的忧伤,虽然她从不曾说起,可他依旧为她心疼,为她做着所有他能做到的一切。包括这次……
想到她,宇那深情的眼眸里便多了一丝忧郁。
筱筱静静地看着宇,落日的余晖暖暖地照在他身上,和着他那满是柔情的眼,竟教她看得痴了,平静的心湖在此刻也泛起了点点涟漪。
在宇的声声催促中,筱筱坐上了宇的车。
不远处,一双怨恨的眼睛盯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发出了一丝冷笑。
(4)
秋叶飘落,北风渐起,黑夜越发的漫长起来。
校园那淡淡的桂花香气就着风儿柔腻腻地吹了进来,让人感觉有些凉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他过的好吗?筱筱坐在窗前,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脸茫然。
一想起宇,筱筱的眼中慢慢地起了一层薄雾。筱筱本不是伤感的人,可自从认识宇之后,她开始变得敏感起来。宇的一颦一笑,只言片语都牵引着她的全部神经。常听同学说恋爱中的女人是天底下最傻的,筱筱都不以为然,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
尽管宇在望着她的时候是满脸柔情,可筱筱总能在不经意间捕捉到另一个影子;尽管宇在她面前始终都是微笑,筱筱却感觉那笑容有些冰凉,还有宇的那些无法解释的举动……
他会在筱筱郁闷的时候像变戏法一样递给她最喜欢吃的棒棒糖和酸奶,在考试过后带她疯狂地去蹦的,会在一棵古老的树上刻上两颗心,然后写上他们的名字……
宇的这一系列行动让筱筱很感觉很不安,更不可思议。因为这一切都是她最喜欢的,可她从不曾提起过。
难道宇真的能未卜先知?又或者有透视人的特异功能?想到这里,筱筱摇了摇头,想要甩掉那些无聊的想法,安慰自己或许是中了爱情的毒了,变得幻得幻失。
(5)
周末是筱筱的20岁生日,筱筱这次并没有大肆张扬,只是邀请了宇和菲儿。
对于宇,筱筱的父母并没有说什么,倒是菲儿出现的时候引起了小小的波动。当菲儿走进家门的时候,筱筱分明看见宇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随即便听到了汤勺掉落在地的声音,爸爸和妈妈则脸色凝重地问了菲儿几个很奇怪的问题。菲儿依旧淡淡的,只是在回答她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时候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妈妈说我爸爸死了。”
直到后来的某天筱筱才知道,菲儿眼里的那抹复杂情绪的叫痛恨。
转眼已是冬季,筱筱忙着置办新衣服。一时开心,跟同学逛街竟忘记了时间,在回到学校的时候,筱筱远远看见宇正和一个女孩子说着话,待走近才发现原来是菲儿。
他们似乎吵过,菲儿的眼角有明显的泪痕,而宇的脸色有些苍白,饱含痛楚。站在他们中间,筱筱感觉有些尴尬。
“既然筱筱回来了,那我就不陪你聊天了,再见!”
说完,菲儿便逃似的回了宿舍。
一连几天,筱筱都觉得闷闷不乐,那晚宇和菲儿的神情就像壁画一样刻在她脑海里,怎么甩也甩不掉。想起她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宇从未说过爱她,更没有很热情的举动。两人独处的时候最多也就是拥抱,在筱筱的暗示下,宇才会闭上眼睛,在她的眉宇间留下迅速的一吻。
(6)
“我喝醉了,你能陪我会吗?”
接到宇的电话,筱筱从温暖的被窝里迅速爬了起来,叫了一辆车直奔宇家。
房间里又黑又乱,刚一进屋,筱筱就被里面的烟酒味被呛倒。黑暗中,宇紧紧地抱着筱筱,吻就像雨点那般落在她脸上和眉宇间。
宇的行为让筱筱心底一颤,随即伸出双手反抱着宇,在他耳旁不停地诉说着她的爱恋,多日来的猜测在宇的热吻中烟消云散。
屋子里很安静,静的只剩下他们炽热的呼吸。宇的手慢慢地游走在筱筱全身,每到一处,都引起阵阵痉挛。当宇的手触碰到腰间的拉链时,筱筱感觉心脏仿佛都要停止。想着即将从女孩转变成女人,想着以后的日子都能陪在他身边。筱筱笑了,随即闭上眼睛,放任自己体会他给的幸福……
当筱筱的衣服一件一件被褪去,宇的身体竟开始了颤抖,在剩至最后一件时,宇低喝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筱筱一脸的惊讶,随即默默地穿上了衣服。
当筱筱走进客厅时,一道又冷又硬的目光向她射了过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随即惊呼一声:
“菲儿……”
客厅里,灯火透明,映的菲儿的脸有些苍白,宇低头不语。屋里一片安静,静的只剩下彼此的心跳,想着眼前这一切,筱筱摇了摇头,无论如何她是想不明白。良久,宇抬起了头,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菲儿,算了,放弃吧!”
宇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几分乞求,眼眸却依旧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筱筱瞪大眼睛,傻傻地望着菲儿。
“菲儿……”
筱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菲儿冷冷的声音打断。
“我放过她,谁放过我?我放过她,是不是那一切都可以没发生过?”菲儿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也愈加的苍白。菲儿站起了身子,慢慢地向筱筱走去。
“菲儿,不要,她什么都不知道……”宇伸出双手,努力想要阻止这一切。
菲儿不理会宇的任何表情,继续说着:
“天使?呵呵,你纯情,你美丽,你自喻天使,可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上?”
筱筱望着菲儿,心里竟有些恐惧,菲儿越说越激动,额头上渗出了毛毛细汗,声音就仿如陈旧了的磁带那般,带着不连串的颤抖。
(7)
或许那天在宇家里所见到的所听到的,对她而言,如同海啸那般无异,但震撼过后留给她的却不止是伤害,更多的却是心痛,是怨恨。
筱筱没想到她的幸福家庭居然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而那人竟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菲儿,更没想到原来一向和蔼可亲的妈妈居然是第三者。筱筱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拒绝了宇送她的好意。
很多个日日夜夜,筱筱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妈妈怎样乞求也不理会。想起生日那天菲儿说的那句“我妈妈说我爸爸死了”,筱筱的眼泪就像泉水般涌出。
筱筱开始失眠,开始变的沉默。她只要一闭上眼,就是菲儿那张冷漠带着恨意的脸。十五年来,自己一直都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可菲儿却要担起整个家庭责任,想象着菲儿瘦弱的身子在寒冷的冬天,孤零零地在大街上捡垃圾,筱筱就克制不住心痛。10岁小孩连照顾自己都很困难,可菲儿不仅要照顾多病的妈妈,还要自己挣钱交学费……
面对着爸爸妈妈,筱筱咽了咽唾沫,强忍住即将掉落的泪水。菲儿那僵直的肩膀,瘦弱的身影如同烙铁一样,从她心口重重地烙了下去。筱筱捂着胸口蹲下了身子,感觉自己的喉咙正被吞下的刀片,缓缓地一点一点地由上而下的切割。筱筱狠狠地抓紧胸口,她多希望那一切都不曾发生,多希望那天所听到的都是假的,可在爸爸的沉默中,她跌落在地……
或许是因为最近心情的影响,筱筱的食欲变的很差,脸色也更加的苍白,偶尔还会恶心、呕吐,常常一睡就是一整天。终于在学校的一次体检中,筱筱被送进了医院。
尿毒症,多么可怕的病。握着手中的化验单,筱筱大笑着对她爸爸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报应吧!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所以你命中注定只有一个女儿,可那绝不是我……
筱筱拒绝接受治疗,还不到半个月,病情就开始了加重。当她某天在无意之中知道自己时间已经不多时,筱筱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赎罪。
(8)
天边的朝霞映着窗棂,给这个破旧的房子洒上了一片淡淡的粉红,可这样美丽的温柔,映在筱筱和菲儿的身上,竟变成了一种孤独的苍白。
“姐姐……”
“别叫我姐姐,别奢望我会原谅你们。”
筱筱跪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菲儿别过头,紧咬着下唇。对于她而言,这一切不过是假象,即便不是,可那又能怎样?菲儿回头望了望屋内正傻笑的妈妈,再看看那跪落在地的所谓的妹妹,心里的恨意顿时又增加了几分,语气更加的冷漠和不逊。
“想赎罪?若这样就可以赎罪,就可以让妈妈快点好起来,以前的种种就可以抹除。那么我会考虑的,可是,那可能吗?”菲儿恨恨地盯着筱筱,目光咄咄逼人。
“我知道不论怎样都弥补不了爸爸妈妈对你的伤害,可是我只知道,你是我姐姐,我们的身体里流着的是同样的血。今天我来这里,就只是想跟姐姐一起生活。我要把我生命的最后一刻,留给姐姐……”面对菲儿的冷漠,筱筱没有退却,眼神真诚而又柔软。
筱筱声泪俱下的这番话,如惊雷那般重重地击在菲儿身上,迫使她不得不回转过头。看着被病痛折磨的几乎不像人样的筱筱,菲儿的眼里闪过一丝柔软,不过也只是一瞬,马上就被一抹惊疑狠绝的神色所取代。
“菲儿,算了吧!她不过是想跟你生活几天,再说也不是她的错,你就让她进去吧!”一直沉默的宇再也看不下去,开始出声。
事实上,他一直都反对菲儿的报复方式。接近筱筱,让筱筱爱上自己,这一切都不是他的初衷,而现在的筱筱,生命已经岌岌可危,再这样跪下去,他害怕菲儿以后的日子会在悔恨中度过,因为菲儿本性并不全是冷漠。
在宇的再三劝说下,菲儿点了点头,让筱筱搬了进去。
尾声:
“姐姐,你别动,我来。”
潮湿而破旧的房间里,到处飘荡着筱筱快乐的声音。对她而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与菲儿一起生活,那便是她最大的快乐,也是最后的快乐。
筱筱终于因为病情发作住进了医院。病房外面,一个中年妇女跪在菲儿的面前,哭着求她救筱筱,声泪俱下的情形让人无不动容。
“筱筱说这是我们的报应,她说她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替我赎罪,她坚持不肯去医院,不肯接受治疗……求你,救救她……”
菲儿什么也没说,脸色凝重地走进了筱筱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询问着有关换肾手术,并随之做了检查。
病床上,菲儿看着手术过后正在昏迷当中的筱筱,摸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眼里满是微笑。
对菲儿而言,就算筱筱妈妈不求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救筱筱,毕竟她们是血肉相连的两姐妹。在与筱筱生活的那几天,她的仇恨早已被她的纯真所软化,她不再将自己锁在过去,她要与筱筱,不,应该说妹妹一起重生……
阳光带着春天特有的柔软,暖暖地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玫瑰花的香味隐约地混合在空气中,筱筱大声地呼吸着,希望身体内外都充满这样清新气息。
随着婚礼进行曲,一对新婚夫妇款款走来,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新娘将捧在手心的玫瑰向空中扔去。人群里脖子仰的最高的筱筱正很不斯文地喊着:
“姐姐,往我这扔啊……”
作者签名: 寂廖思绪,片片思念片片愁。惜君君去,几滴泪水流。
落寞惆怅,茫茫孤鸿茫茫路。忆情情逝,多少伤满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