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之现代现象
　　文　朱世杰
　　
　　 陪儿子学习，他要是没题可问，我就没事可干了。桌子上的书，好久没有翻动过，灰尘飘过的足迹比我的手还勤快些。因为电视不能看，网不能上，只能通过看书来打发时光，这无论如何都有点被逼无奈的嫌疑。什么时候开始，书在我手上的境遇，居然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了呢？
　　
　　 无书可看的日子，爱书如命，哪怕地上捡本废杂志也如获至宝，读得津津有味。多年的积攒加上朋友的馈赠，家里总算有了几本藏书，这样一来，能坐下来静静阅览一本书的时间，反而比金子还宝贵。是因为工作、生活忙，忙到挤出点时间来看书都是一种奢侈呢？还是因为网上阅读过于方便，方便到手握一卷都嫌累赘了呢？
　　
　　 偶尔路过书市，原先一些可望而不可及的名著，现在在书市地摊上随处可见，贱卖到都可以以斤论价的地步。书文泛滥的时代，书早已走下了“洛阳纸贵”的神坛，步入寻常百姓家。这本是好事，可据我观察，看书之人反倒越来越少，偶尔造访那些富丽堂皇、满室书香的书房，往往越是装裱高贵、声名显赫的书籍，越是被主人束之高阁而纤尘不染。书在这里体现的价值，更多成了主人装饰身份的象征，成了布莱论《书的存在》一文中的“花瓶”一说。
　　
　　 古人说：“书非借不能读也！”记得当年刚参加工作那会，住集体宿舍，问得别人最多的一句话：“我的书又是谁拿去了？”书不见多了，不得不立一行字在墙头：“书如女友，概不外借。”如今办公桌上的书籍，“守身如玉”的大有其在。谁要是兴之所致，一亲它们芳泽，我还得笑眯眯地跟他打声招呼：“哟！今天怎么想起看看书了？”这口吻，似乎看书成了别人给予我的一种施舍。呜呼！如今的我，惰性如此，真真是斯文扫地，难不成现在我真想看书，还得去借阅才解其中味不成？
　　
　　 《芋老人传》一文中那个书生，饥寒交迫之时，能得到两器芋头进肚，也赞之为世间美食，说：“他日不忘老人芋。”后来书生晋升为相国，每天“堂有炼珍，朝分尚食，张筵列鼎”，回头再念起老人做的芋头，吃过以后筷子一丢，说：“何向者之香而甘也！”
　　
　　 倘若用这则小故事来隐喻如今我辈号称读书、爱书之人，我看最是合适不过。没书的时候，书视之为珍馐，一旦书多了，又弃之如草芥。如此看来，书和那碗芋头一般，味道一直没变，要说变，是读书的心境和环境发生了变化。人生一世，若是红尘中物欲之所求太多，心境自然随之骚动、烦躁不已，还谈什么读书能“饥当肉，寒当裘，孤寂当朋友，幽忧当金石琴瑟”呢？加之“快餐时代”的文化氛围使然，读书更多成了一种群众性的娱乐和消遣活动，如此生命中的宝贵时间，能消耗到读书这杯羹上的，又有凡几呢？
　　
　　 古人钱思公“坐则读经史，卧则读小说，上厕则阅小辞，盖未尝顷刻释卷也。”还有寒士李玉衡身居破庙，日仅一食，无力置书，每日取国学经史版摩挲读之，“手爪尽墨，久而淹贯。”这些读书的范例，现在的人怕是望尘莫及了？若是闲暇之余，谁还记得家里有几本藏书，还有雅兴在字里行间走马观花一番，已算是阿弥陀佛，幸哉！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