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寂寞
　　文　朱世杰
　　
　　 认识李阿姨是在两年前，我在她家装电话。当时的李阿姨看上去人很憔悴，头发蓬松凌乱，衣着也相当随便。身子瘦瘦的，戴一副眼镜，气质倒显得还好，谈吐上也卓识文雅。她家里许是好久没收拾了，到处是散乱的衣物，旮旯里的灰尘、蛛网也随处可见。
　　
　　 一进屋，我就感受到李阿姨的热情、直爽，她一边忙着拿烟倒水招待我，一边介绍着家里的情况：儿子在外工作，爱人身体不好，得的是中风，长年卧病在床，生活已经无法自理。我在她家床头装分机时，看着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匙，一口一口喂爱人吃稀饭。
　　
　　 前两天，我去湖滨花园处理故障，完了顺便在营业厅坐一会。同事小王说李阿姨家的宽带网速特别慢，来反映几次，让我有时间去帮忙检查一下。小王联系完李阿姨，就和小区的几位大妈一起闲聊起来，其中谈起了李阿姨。爱人去世后，李阿姨人变了许多，经常把自己收理得清清爽爽的，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没事的时候，她就独自在公园湖堤上散步，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回这头。其中闲谈的一位大妈笑着说：这李子是不是有第二春了？
　　
　　 见到李阿姨时，看得出她在装扮着实花了些功夫：一袭橘红的唐装既得体又大方，鬓发收拾得纹丝不乱，只是眼神间的迷茫与寂寥隐隐可见。家里的摆设井井有条，不再是原来凌乱的样子。宽带故障的问题不大，但需要时间来处理。我自忙我的，李阿姨倒杯水给我后，她先是坐在梳妆台前整整发型，然后把衣物收检一番，过一会，又想着把衣物放回原处。看上去感觉她人有点神经兮兮的。
　　
　　 故障处理完后，我在她家客厅坐了会，跟她交代一些电脑使用需要注意的问题。李阿姨问起我工作情况和年龄，说我和她儿子大几岁，儿子常年在外工作，挣钱不多，而且很辛苦，一年才回家一次。说完她儿子，接着说起她孙子，孙子读一年级了，非常调皮、可爱。直到公司电话来催我赶往另一处，李阿姨的谈兴还意犹未尽。
　　
　　 临走前，我本想礼貌性地赞美李阿姨几句，话都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我突然意识到，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美丽，都是留给别人欣赏、接受别人赞美的，有时候装扮美丽的目的，更多是自己生活方式的一种需要、一种消遣。比如眼前的李阿姨，爱人去世了，儿孙又不在跟前，又有谁能够真正理解她所承受的痛苦和寂寞呢？或者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修饰身心、梳理空间的方式来聊解、打磨漫长的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