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落花风-个人文章】
红尘之外
□ 落花风
2009-01-05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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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喝茶,始于十五岁那年夏天,父亲从办公室带回一包石门东山峰茶,之前,因父亲不爱喝茶,所以家中从未有过茶叶。那时,常德刚刚发展特色种植。绿色的简易外包装,墨绿色的茶叶,逢口渴,必先抓一小把东山峰茶叶在杯里,然后用开水冲泡。虽然很多年后我知道了茶不能用开水直接冲泡,泡的第一茶也最好倒掉,但直到现在我也从来没有过那么多讲究。水漫到杯沿时,就会看到色清浅的叶儿便会如跳舞般慢慢浮起,浮起的叶片渐渐舒展开,又像少女伸个美丽的懒腰。
那年夏天,原来瘦弱的我又消瘦了几斤。母亲就归咎于喝茶,说茶是刮油的,把我身体里的油水都给偷完了。
绿茶喝起来有些苦,苦过后却别有滋味在唇间心上。于是这茶间也便有了很多种人生。泡茶,有人喜欢泡得浓浓的,半杯水,半杯茶。有人喜欢清清淡淡的滋味,一杯水,两三片叶儿。喝浓茶的人,把茶叶装满大半杯的人,往往已是岁月的风霜爬满额头。因为他们历经人间苦难,悲欢离合成家常便饭,终于有了幸福,便喝茶。舌尖再苦,又怎么能苦得过内心呢?于是老了,一切看淡了,荣辱皆归于沉寂,就从舌尖开始慢慢回味。所以站在岁月尽头饮茶,绝不会豪饮,只是轻啜。
喜欢舌尖浅尝的,多是中年人,他们的内心深处有着诗意的追求。虽身在名利场中,依然没有丢失浪漫的情怀,他们生性温和善良,是传统文化的传承者。
如今的年轻人,却喜欢喝咖啡与可乐,他们思想前卫,追求时尚与潮流,是社会西化的像征。喝咖啡需精致的杯具,需有四壁精美的挂画,需班德瑞的天籁之音作背景,还需知心朋友情人对饮。喝可乐只是和塑料瓶、碳酸玩一场游戏,喝过后瓶子就变成垃圾,随手扔弃。这是太过慎重,又太过轻慢。
只有喝茶,既可随意,又可慎重。在亭院中随意摆几张竹椅,邀几个友人,便可和明月一起畅饮。可在杯盘狼籍的客厅里,握着温热的茶杯与朋友漫天漫地地聊。亦可倚窗,或立于阳台之上,独自品茗,让思想在茶中升华。而慎重的,喝茶前,还当洗手,当换衣,当选景德镇陶瓷作茶具,当选红木桌椅。
当然,人的喜好,我不能妄加评论。只是茶作为中国的传统文化,我真的不希望看到未来的某一天,如恐龙灭绝般消失。茶是需要品的,我们都该把脚步放慢些,一口又一口地“品”茶中真味。
闻一多云:“我的粮食是一杯苦茶”。能把苦茶当粮食,世上又有什么苦不能吃呢?我爱喝茶,爱看茶水中的浮浮沉沉。恍然中我会把自己当作妙玉,香手妙成,煮前日之雪作茗,捧给心爱的人。这茶也便成了一曲低回婉转的歌,会在爱人的心间一生盘旋。
母亲的“茶会刮油”的论调让我很多年没再喝绿茶了。走上讲台后没多久,得了职业病,喉咙经常痛,容易发炎。医生便介绍我喝药茶:水中加入党参、甘草、胖大海、玉蝴蝶等,能清咽润嗓。一天喝三次,一个星期效果立现。原来药也可作茶饮。后来查资料才得知中国茶的起源就是作药。某一日,朋友送我一包“苦丁茶”,特色就是苦到极致。一升水,只需一至两片苦丁,唇间的每个角落就会弥漫苦的滋味,甚至到喉咙也不会散去。但几分钟过后,苦就会化作清香。尤如生活,风雨之后有阳光。
这一生还喝过很多的花茶,玫瑰、百合、茉莉、菊花等,种种的美丽都可从枝头摘下,泡茶作茶饮。玫瑰花茶可润肤养颜,是中年女人的最爱。金银花可清热解毒,茉莉花可疏肝和胃,理气解郁,菊花则可明目。但现在我很少喝菊花茶了,因为总让我想起母亲,想起母亲在后院种的那一小垅杭菊。每到菊开得摇曳生姿时,母亲就要把它们摘下,然后放在锅上蒸几分钟,再放到阳光下晒干,便成了菊花茶,让我喝下治疗我的近视眼。
喝茶还有很多的礼仪,如给客人倒茶只倒七分满,喝茶时,不能喝出声响,不能嚼茶叶,不能吹茶叶。
老师上课,学生送上一杯热茶;父亲下班,女儿递上一杯热茶;风尘仆仆中,陌生人微笑着与你分享热茶。哪一杯不是用心冲泡的啊?每一杯都有重量,但谁又能真正称出它的重量呢?
让我们相约,红尘之外去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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