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卉芬大姐失踪了。
李卉芬大姐是从香港回来的第二天早晨失踪的。
李卉芬大姐的失踪我是不相信的。
李卉芬大姐出出走走,这是很平常的事,怎么会失踪呢?
李卉芬和我们一样都是单身一个人过日子,就像人们说的那样,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她每天都有晨练的习惯,这在我们这个单身女性集中营的寡妇小院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尤其是我们这些退了休的单身女性,除了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长舌婆娘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再就是矿上有那么几个老骚葫芦想闻点的腥气,尝点的野味之外,再也不会有什么理由去失踪。说白了,我们的生活是有充分自由的。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走就走,只要不去危害他人的生活,是无人问津的。
当然,矿里有些人还是很关注我们的,他们把我们住的小院叫寡妇小院。还把我们这些结过婚,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寡妇们统称之为大姐。按现实的生活状况他们叫我们嫂子、阿姨、姑姑、婶子,不论怎么称呼他们都觉得不太合适。叫大姐就大姐吧,总比街上那些叫小姐的强的多。这就像我们这个院中最有权威的胖瓜大姐说的那样:“咱这里除了大老黑(看家护院的一条小公狗)之外,都是些没人要的光板货。真是要想找一个合适的光棍玩玩,那都是瞎子盼日头,只能想到温暖,见不到光亮。”
可是这回李卉芬大姐的出走却是有些不同了。不但有人问津了,还惊动了矿长、县长、省长乃至国务院卫生部。这可是我们金山铜矿建矿五十多年来的第一次。我想这在全国也是很少见的。
李卉芬大姐怎么了?她是个什么人?她做了什么事会惊动上天的关注?闹得整个十里矿区人心惶惶议论纷纷。说真话,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六年,她是个什么人,我是清楚的,她决不会干那些乱七八糟见不得人的事。可是,这回她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出走了,怎么可能失踪了呢?
今天清晨,太阳还没爬上山顶。我们北山坡上的这两栋建矿早期的破平房就被一群大盖帽给围上了。咚咚咚作响的敲门声把我们这阴暗木篱笆小院里的八口人从睡梦中震醒。大老黑只是后退着疯狂叫喊,并不敢上前去厮咬。我和其它四个大姐们都是在各自的家里隔着门和大盖帽们对话。只有住在前排一栋二门的胖瓜大姐不怕,她身穿一件瘦小瘦小还挡盖不住吊在前腰的两颗葫芦似大奶子的小背心,一条早已勒进白嫩白嫩肥大腚沟中粉红色的瘦裤衩,大大咧咧地把门打开后,却把两个大盖帽吓得后退了几步,惊叫了一声“我操”,然后叫她把衣服穿好再出来说话。
胖瓜大姐披着满肩的长发,本来就眯缝的小眼笑得更加细小了,蟋蟀腿似的眉毛向上蹬了两下,疙疙瘩瘩的蒜头鼻子一抽紧,樱桃小嘴在气球似的脸蛋上打开了话匣。
“哎哟,咋的了?是你们把门敲得那么急,我咋能知道是谁来了呢?怎么着,这天气又不冷,你们干嘛都把脸蛋都捂的那么严实?像个蒙面人似的。再说了,别看你们都是些小毛孩子,可是在如今的社会里啥没见过?啥事没做过?还在我面前装正经呢。有啥事就快说吧,我还没睡醒呢,哪有功夫陪你们玩。”
胖瓜大姐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大盖帽们脸蛋上的白口罩。她还把快要流出油的肚脐眼有意地向前挺了挺。
“你知道李卉芬去哪儿啦?”一个还没脱掉奶味的声调,在凉嗖嗖的晨风中怯生生地问道。
“找她,找她你们干嘛敲我的门?真是的!”胖瓜大姐很不高兴地缩回了身子,把门摔了个山响。
李卉芬大姐果真失踪了,整个金山铜矿都闹腾起来。开始是矿区保卫科的五十多个警员挨家挨户地敲门找人,后来地方派出所也派出去了警力,一共一百多人把附近农村也察了个底朝天。结果还是养个孩子让狼叼走了――白干了一场。
这下子可急坏了朱矿长。他在矿会议厅里迈着八字步不停地绕着圈,瞪着蛤蟆眼死死地盯着坐在周围沙发上低头不语的十来个矿科级干部。然后对保卫科的高科长发了脾气。
“你们都是些干啥吃的,啊?养着你们那么多的狗,一个大活人就是找不着。难道连一点腥味都闻不到吗?等一会儿到点了,我咋跟县长交待。啊?”朱矿长的脸急得铁青。
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到了24点整,朱矿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拨通了电话,向县长汇报了李卉芬没找到的消息。县长命令他不惜余力地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然后又打电话给省长做了汇报。省长吩咐手下的人要利用各种媒体向全省下达寻找李卉芬的启事。
请看下期:大姐被隔离的日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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