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要说我们这七位被称之为大姐的女人,怎么会集中在这个建矿时最早期的干打垒,后来只经过两次翻修的破平房(许多人说这里是寡妇小院)来住,还得从三年前金山铜矿的破产说起。
谁也说不清,谁也讲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们好好的一个新中国初期建造的,在全国国有铜矿企业前五名的特大型金山铜矿,怎么说关闭就会关闭,说破产就破产了呢?
宣布破产那天早晨太阳真好,红亮红亮的。可是我们工人们的心却是结了冰,洼凉洼凉的。
五千多人的矿工们围住了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建造的苏俄式的办公大楼。朱矿长站在二层的阳台上宣布了矿山关闭破产的公告。
开始,楼下的人群一动不动,静得每个人都能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这里的山静了,云静了,鸟静了。谁也没想到轰轰烈烈运转了半个多世纪的大矿山连整个空气都凝固了。凝固地让人窒息。
一秒钟过去了,五秒钟过去了,半分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人群中有一个人静静地倒下了,有第二个人慢慢地倒下了,有第三个人挺挺地倒下了。人群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突然不知是谁“哇”地一声断肠似的嚎叫,就像一声炸雷劈开了人们昏昏沉沉的大脑。我们瞪圆了眼睛,疯喊着,狂叫着,涌向了办公大楼的大门口、冲向了楼梯。公安、保卫人员上前搭起了人墙进行阻止,顿时场面大乱。最后在有人被涌倒被踩踏的紧急情况下,保卫科的高科长不得不鸣枪示警,但还是缓解不了这动乱的场面。有人哭叫了,有人骂娘了,有人扔砖头砸玻璃了。
朱矿长气急败坏地在办公室打着转转。他很委屈地对工人代表们说:“你们凭什么张口就骂娘?关闭破产是国家政策许可的。这也是我们矿领导经过近一年多的努力才得到的。你们工人在政策的许可下,可以提前退休、退养。这总比下岗、待业拿钱多吧?再说了,我们这么做也是钻了国家政策的空子。关闭破产可以减免我们企业以前的国家贷款,我们然后再重新组合建矿,本身就占了国家上亿元的光。这有啥不好的嘛!?你们敢骂我娘,也太没教养吧。我敢骂你们谁的娘?”
吵也吵了。骂也骂了。矿山该破产的破产了。该关闭的关闭了。金山铜矿变成了金山有色金属有限集团总公司。牌子变了,可是,当官的还是那些当官的,工人却不是那些工人了。男50岁,女40岁全部下岗回家,该退休的退休,该退养的退养,反正都是国家政府出的钱。剩下的就是重新组合招工,包产到人,一切福利待遇全部取消,卖楼卖房,减员增效,这就是改革的成果。当官这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过上好日子。有能力,有技术,有个完整家的矿工们,还能买个有暖气的旧楼房过日子。可是像我们这些由于离婚,死亡种种原因造成家庭不全的大姐、大哥们(男光棍)却因为缺少资金,没有能力,只好找个矿里过去报费的破平房,或者在农村租个房子艰难渡日了。
在九十年代初期,矿里的经济效益还是不错的,在以办公楼为中心盖起了十来栋六层的家属住宅楼。当时工人们的住宅问题得到了一定的缓解。可是自从矿山关闭矿产以后,工人们的住宅问题又成了一个大难题。首先是80后,矿山的第三代人到了婚嫁年龄,房源跟不上家庭的增长。再是住房取消福利分配制,采用了竞标购买制。有钱的可以多买多占,无钱的搬出滚蛋。
菩萨大姐是最早一个搬出楼房,来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她的男人从一个井下技术员爬到了掘进队小队长的位置。一个从农村学校出来的土老冒,经过八年的磨炼就变成了一个洋帅哥,吃喝嫖睹玩得很开心。可是他在婚姻的问题上却有一个自己的原则,就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他清楚在这动荡不安的经济年代,最大的破财就是离婚。所以他就玩起了老鼠爱大米的游戏,家里家外忙个不停。菩萨大姐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她受不了这种明铺暗盖的家庭生活,多次劝告打闹都没效果的情况下提出了离婚,她要用自己的能力来抚养两个孩子,用孩子来惩罚本属于自己的男人,拯救家庭。可是她绝没想到她这种天真的做法却给自己后半生的生活之路创下了苦难。因为她年龄超过四十又没有任何技术专长,只是一个打扫街道的环卫工,首先下岗待业的就是她这一路人。
菩萨大姐是个要强的女人。她除了下岗工资之外,还要在饭店打零工才能顾着三张嘴。下班后抽时间还要上山采药、养猪、喂兔来做生活补贴,日子过得很贫苦。
胖瓜大姐就不同了,她的人生态度就是吃好、喝好、穿好、玩好,受苦受罪的日子一天都不能过。结果是结婚二十年,老公离了三个半。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她和第一个男人过了三年多,生了一个胖丫头,本来小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可是她对她那个白天不爱说话不干活,一到夜晚就忙得不亦乐乎的男人感到了厌烦,她提出了离婚,孩子归男方所带,自己落个轻松自在。找第二个男人她决心好好过,不能像鸭子下蛋没个正经的窝。为了维护好这个家庭,她做了不少努力,结果还是过了三年人家不要她了,原因很简单,就是她只会生丫头片子,没生下带把的。再是,她还经常与她前一窝的那个孩子有来往。跟了第三个男人她没生孩子,人家带来一个男孩,她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不论怎么做也得不到对方大人孩子的满意,这时她也尝到了做后娘的滋味,结果是不到半年就蹬了蛋。第四个她干脆不领结婚证,过一天算一天。就像她自己说的,这叫敞开后腚放屁,臭不臭都没啥,只要痛快就行。结果还是没痛快几天就拜拜了。再后来她的两个孩子经常和她有来往,在经济方面她与孩子之间,孩子与孩子之间也是磨擦不断。她心里清楚,她就是一个印钞机也满足不了孩子的需求。她下岗后,买不起楼房,就搬到了这里,一是为了躲避和两个女儿的来往,二是这里避静,找个男人也无人打扰,不但可以玩的痛快,而且还可以得到一部分经济收入。可是她没想到这回李卉芬的出走失踪打乱了她的生活,就像她自己说的,这叫屁眼长痔疮,怎么坐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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