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寡妇小院被隔离后，我们这六位大姐们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能做点什么了，都慌里慌张地从各自的家里搬出了板凳椅子坐在大桐树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都在猜测李卉芬的下落和自己现在的处境。
　　 “唉!你说李卉芬也真是的，去哪门子香港呀。那鸡巴老公有啥看头，驴头马面的。就他那臭德行还不想跟咱卉芬过呢？不就是有两个破钱烧的嘛，有啥了不起。这下可好，她在香港得了非典，回来后给咱们带来了瘟疫。这叫啥事呀。她的命也不好，这么一走，也不知是死是活，真是让人揪心。”菩萨大姐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传销大姐接下话说：“也是的，这年头传什么都能挣钱，她可好，不传别的，只传非典。自己倒霉不说，还牵连我们。也真是的。”
　　 肥瓜大姐不满传销大姐的话，翻了她一个白眼说：“你说的是屁话，传什么都挣钱？马贞家里八个电饭锅，两个健身器，那都是你传给她的吧？她咋就没挣钱？你一天到晚干的都是些啥烂屄事，害得人家马贞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了，你还有啥脸说传销呢。”
　　 传销大姐一见肥瓜大姐回顶了她，就很不服气地说：“话不能这么说，我还不是为她好。传销，传销。光传不销，能不赔本吗？现在不叫传销了，叫直销。不管是什么销，反正能把那些东西销出去就行。她能做到，早就发财了。总比喂兔子喂猪强多了吧？”
　　 “那你现在咋不传了？咋不销了？竟坑害自己的姐妹，算啥屄本事。你咋不帮她把那些东西销出去？啊――？”肥瓜大姐越说越生气，竟“呸、呸、呸”使劲地往地上连吐了三口。
　　 菩萨大姐一看肥瓜大姐要为自己以前搞传销的事和传销大姐干起仗来。她胆子小怕惹麻烦，赶紧低头起身谁也不瞅就去喂她的兔子去了。
　　 肥瓜大姐一看菩萨大姐没领自己的情就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看你那倒霉样，叫人家坑死你也不多。”
　　 “话不能这么说，谁坑谁了。当初还不是看她家困难，想帮她一把，谁知道她是个大脑不开窍的人，根本就领会不到团队合作的实质性，传到她那，她就不往下传了。结果她没挣到钱不说，我做为她的上线也挣不到钱。这能都怪我不好吗？”传销大姐觉得自己也很委屈。
　　 “行了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现在你咋不传销了？又搞起了什么狗屁保险，竟干些让自己姐妹掏钱包的事。你挣这钱，脸怎么一点也不红？”肥瓜大姐也很生气地说着，一点都不让传销大姐的茬。
　　 “传销和保险是两码事。传销是给私人干的，现在叫直销。给私人干的人家说是非法的，不让干。保险是给公家干的。给公家干的就是合法的。再说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憋着也不好受，搞传销、搞保险为了挣钱是一回事。可是，挣不到钱，到人家屋里坐一坐，说说话拉拉家常有啥不对的。怎么是坑人了呢？”传销大姐好像很有学问，也很认真地解释说。
　　 “拉鸡巴倒吧，您。谁要是叫你给忽悠了，谁就会倒八辈子霉。”肥瓜大姐恶狠狠地回顶了传销大姐一句，转身就和坐在她旁边一直没吱声的我和党大姐说起了李卉芬。
　　 其实李卉芬大姐的出走是经常的事。她在我们这小山沟里也算是个人物，出身名门。她父母都是五七年建矿时期最早的从北京地质学院毕业的学生，后来也都成为了矿领导，在文革中受到批斗，父亲下放到井下干最苦最累的凿岩机工，结果在一次矿难中死亡。她母亲没过多久也得了怪病死掉了。她是吃工友们百家饭长大的。在恢复高考后，她继承父业也考上了北京地质学院，毕业后回到了矿里，做了采矿工程师。本来是可以有所作为的，但是她嫁给了一位工程师，由于情感不合离了婚。后来她的儿子也跟老子去了省里，她决心终身不嫁，孤单一人生活着。二十多年过去了，听说她在香港有个姑姑是个大老板，多次让她去那里给她找个有钱的老公，她只是经常有来往，却没有长期居住的意思。谁知这次刚一回来就不见了人影，真是叫姐妹们闹心。
　　 “你们俩都是有文化的人。你们说说，昨天晚上我俩在一起看电视时她还是好好的，怎么会说走就走了呢？再说了，她也不像是一个有病的人啊。”
　　 “李大姐可是个要强的人，她有困难从来就没麻烦过咱姐妹。这一回肯定是遇到难心的事了，要不，她决不会跟谁都不吱声就走了。”我解释说。
　　 “是的，是的。李姐是个有政治头脑，有觉悟的人。”党大姐应合着。
　　阿门大姐谁也不理，她还是两手合掌紧闭双目，嘟嘟囔囔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明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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