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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石与亲情的印记

寒鸦
2009-03-28 23:15   收藏:0 回复:9 点击:845

    碑石与亲情的印记
  文 朱世杰
  
   今年的清明节回家祭祖扫墓,我肯定会比往年坦然了许多,因为我完结了一个萦怀在心头达八年之久的心愿。
  
   去年大寒时节,由我和哥哥共同出资打造的碑石,已高高大大地耸立在父母的坟茔前。大理石材质的碑石面体,光滑而气派,呈座西朝东的方位。碑体两侧植列着几树松针翠柏,碑门正对着远处的青山绿水。碑的正文记载着父母的生殁年份时辰,以及简单的生平介绍,以隶体字书写,刀刻斧凿的痕迹,干净而爽利。
  
   大寒那天,天公与我们幽上一默。在小镇搬运期间,寒雨夹带着雪花,下个没完没了,所有参与搬运的亲人全身湿透。大家担心着等下把碑石抬上山,那段崎岖的山路肯定不好走。及至山下,天逐渐放晴,阳光普照,气温回升。大姐夫笑着对我兄弟俩说:“你看这老爷子,一生疼爱他的两个儿子,今天儿子为他立大门,还惦记护佑着呢。”
  
   八年了,这一心愿,是我和哥哥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为长眠黄土之下的父母立块碑,作为儿女应尽的孝心,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但就这点小事,居然被我兄弟俩一拖再拖。每每合计定夺之后,每每因为生计奔波的由头耽搁,一年年无限期地延后。想来也真是惭愧。立碑那天,不善言词的哥哥,又是搬石头,又是挑土方,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碑石立好后,鞭炮响起,祭拜开始,哥哥一跪下地,长匐不起,嘴里念念有词,想来都是一些忏悔的话语吧。
  
   同样该忏悔的还有我。父亲去世后,初始的年份,依稀我还梦见他几次,音容笑貌如昨。渐渐地,梦稀了,没了,想念着他老人家的片断也淡薄了。去年秋后的一场暴雨,夜里时分,父亲突然托梦给我:“儿啊!我睡在这里,好阴冷好潮湿。”醒来,泪痕难干。第二天一大早,我急匆匆赶回家,拿起锄头铁锹,来到后山,为父母的坟茔修沟培土。晚上,我与远在武汉的哥哥打个电话,话完,他久久缄默不语,话筒里隐隐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最后,哥对我说:“弟弟,无论如何,今年大寒该把父母的碑石给立了!”
  
   村里人都说哥哥最像父亲,无论容貌还是性情,简直一个模子刻下来的。当碑石立好以后,哥哥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围着坟堆左转转,右转转,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时不时地还拿起抹布,把碑文擦了一遍又一遍,生破漏过一点点沙石。念到不认识的字,就让我读其音解其意。哥哥的神态很是骄傲,他环顾四周,拉着我说:“弟啊!你看这满山的碑石,就数父亲的大门最气派。”
  
   哥哥的骄傲,我想同样也是父亲的骄傲。父亲这一生,极其平凡,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他当过最大的“官”,恐怕就是生产队的“贫协主席”。父亲同样不善言词,但在他善良敦厚的外表下,却深埋着一颗倔强、倨傲之心。这一点,没人比我更了解我的父亲。父亲把侍的庄稼,永远是田头畈尾长得最好的。他把后半生的希望与骄傲全部寄托在我身上,每每听说我读书取得点成绩,就兴奋不已,站立不定,编着手,昂着头,到处转悠,找人闲聊,烟抽得那是“叭叭”着响,消耗得特别快。以至于村里人一看见父亲这笑眯眯的神态,就打趣他:“喂,三哥,是不是你那细伢又考第一了,这般高兴。”遗憾的是,越是我长大,丰盈父亲骄傲的资本越是减少,反倒击碎他希望的概率越是走高。
  
   昨天哥哥电话我,问我最早什么时候回家,我说周五。他说他可能会提前一两天到家,去父母的坟头看看,顺便把围墙脱落的石块整理一下。哥哥还笑着说:老毛病了,每次一想到回家,总是容易兴奋失眠。这似乎是我一家人的通病。这个雨夜,我也暂时没了睡意,于是再次写下这篇关于父母的零星记忆。
  
   记得那次立碑石的时候,大姐夫曾经对我说过:“早就听说你给父和伊(母亲)俩人写了不少文章,还在报纸发表过。明年清明回来祭祖,你把文章打印几篇出来,烧给他们,也算是尽份孝心吧。”这一点,我肯定是能做到的,如果我写就的文字,能如同这恒久屹立的碑石一样,能成就父母在天之灵一丝丝欣慰和骄傲的话,我想我肯定会一直写下去的。
原创  林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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