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羽翼.妖精-个人文章】
【双星奇缘】二十
□ 羽翼.妖精
2009-05-24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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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灵焰终于张开了眼睛。
她好像沉睡了很久很久,一直做着乱七八糟的梦,有时是自己在黑暗中奔跑,有时是向万丈悬崖跃下,有时赤足站在冰冷的水中。而他,掉转身去。
缓缓眨了眨眼睛,头痛欲裂,胃袋空虚难忍,四肢抽痛难当。呵,对,她被工头鞭打,然后……
动了动手指,又是一阵抽痛。现在是晚上吗?幽暗的油灯在室内只有含糊的光韵。这是哪儿,她被抓住了吗?娉忆又在什么地方?
想强撑起身来,用尽全力也只不过勉强抬起了一寸便又倒回原地,全身的剧痛令她闷哼出声,惊醒了身畔的蒙恬。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又是他救了自己?他为什么两眼布满血丝,又为何如此哀伤地看着我?
“我……我真没用,”灵焰微弱地说,“本来是想帮你,却总是给你添麻烦。”
蒙恬捧起她满是擦伤的手,将脸埋入她掌心,泪如泉涌。
“怎么又哭了。”她总是让他这么难过,“对不起,我不该回来的。”
蒙恬痛哭失声,他猛地拥住她,将她抱在怀内,轻轻地,紧紧地。热泪一滴滴流入她颈项,湿漉了她的额发。这一段感情实在苦涩得令人难以承当!
“灵焰——灵焰——”他哽咽着呼唤她的名字,“我不配你这般相待!”
“嗯,也许吧。”灵焰笑了,“如果可以选,我也不想爱上民族英雄。可是爱都爱了,怎么办呢。”她闭上眼睛,为着他怀中熟悉的气味,这些痛苦与磨难都是值得的吧?为着这个伟岸的秦国英雄,放弃了自尊也是可恕的吧?只要能让他继续活下去,就算只能在史书上看见他的名字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我不会让你死的。”她呢喃,“我发誓。”
蒙恬闻言,剧烈颤抖起来。
灵焰醒来的第三天,他们接到了秦皇的圣旨:命蒙恬准备船只火速将阿房送往齐郡。
蒙恬当即就翻脸了:“不!!”
“蒙将军?你想抗旨吗?”使者傻了。
“她遍体鳞伤,怎能远行?!”他暴怒地拔剑出鞘,几乎当场手刃使者。
信使唬得抖衣而颤:“不、不干小人事,这乃是赵府令的意思……”
“没关系,我好多了,我去。”娉忆自后堂款款走出来,“蒙将军,多谢你关心,请下令备船。”她接过圣旨,送使者出去。
“为什么?!”哈克等她回来时抓着她大喊:“为什么要去?!”
“没法子呀,他既然已经知道我们还活着,想不去不可能吧?灵焰伤的那样,我不去谁去?”她一脸的理所当然。
“娉忆,不要去。”蒙恬低声道:“蒙某不值得你们如此。”
娉忆看了看他,抿着嘴一笑:“没法子哎,谁叫你命好?姐夫有事,我哪有袖手旁观的理?”说完很满意地看到蒙恬久违的赤红面孔。
“可万一陛下又提立后之事……”蒙恬担心的是这个,“你一个人要如何逃?”
“谁说我要逃了?”娉忆笑得很贼,“那我就正好当了这个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杀了赵高废了胡亥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好好好……不开玩笑。说正经的:嬴政七月就会去世,现在都四月了,哪来的及搞册封大典。况且灵焰说过,就算亲手刺杀赵高和胡亥她也要阻止这件事,我又怎么可能真让她去杀人?你们听好,这件事的关键之处就在于他们扣下了真正的遗诏,假传圣旨立了胡亥为帝才能逼死你们。现在大家都知道那圣旨是假的,谁还会傻乎乎地服毒自杀。剩下的就是那道遗诏,只要我能拿到那纸写明了让大皇子扶苏治理丧事,兵属蒙恬的遗诏,以扶苏的长子身份,加上你手中的兵权,你弟弟的内政大权,名正言顺地就可以让扶苏登基称帝,掌控秦国。就算他们还要叛乱,以你的兵力,要平叛是很简单的吧?”她坏坏地看一眼蒙恬,“事成之后,你这个镇北大将军就变成镇国大将军,可以爱娶谁就娶谁拉。”
蒙恬听到这个可能性,心脏漏跳一拍。
“太危险了。”哈克就是不想让她只身深入险境,“万一你拿不到呢?”
“这个嘛,”她一拨长发,抛个媚眼,“就要看我的本事了。”说完哈哈大笑。
几个男人被她笑得全身汗毛直竖。
这个提案遭到叶灵焰的坚决反对:“不行!你不许去!这是我的事,我去!”她强撑起身,蒙恬忙扶住她:“你们俩都不能去。”他也很坚决。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娉忆推开他,拉出要吵架的架势:“你去?你站的起来吗?知道怎么对付他们吗?到时候你一冲动血上头又胡闹,是不是再叫我陪你跳一次崖?!”她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讲一大堆,气势汹汹地叉着腰,“说呀!是不是?!”
“……不是……”灵焰最怕被妹妹疲劳轰炸,听得脑子晕乎乎的,“可是,你去太危险了!”
“你去才叫危险!老实躺着吧你。”她妹妹一指头把她戳回去躺倒,“别老是什么事都用暴力解决,这次就让你们看看我的手段。”
灵焰又撑起来:“那我也要去——”
“不准。”又把她戳回去躺倒,娉忆晃晃手指,“你的任务就是马上把伤养好,别等要用到你的时候还这副德行。养伤期间的菜谱药品我都交给蒙恬了,你得给我老实配合,限你七月之前康复,七月以后恐怕就要你出手了。”
“七月要我做什么?”不敢再爬起来,灵焰乖乖躺着问。
“我估计赵高不会甘心束手就缚,为了防止他真的叛乱,就由你去活捉她,省得引起兵变劳民伤财。这是你老本行,务必要保质保量哦。”
蒙恬终于有机会插嘴:“我去。”
“你们两谁去都行。”娉忆暗暗好笑。就灵焰那急性子,真肯躺三个月才有鬼,到时候恐怕他忙着看住她都来不及,哪来的时间抓人。灵焰心里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两姐妹交换一抹会意的微笑。
这对双胞胎自打出声开始就没分开过,一起上学,一起打架,一起练功,一起旅行。这次要分开三个月,姐妹两黏糊得无加以复,怕给别人看到了吓着他们,故此二人将男人们全赶了出去,窝在房内说私房话。
“娉忆,你自己去真的没问题吗?”灵焰还是不放心,她取下腕间的折刀递给她:“带去防身。”
“谢了。我又不擅长用匕首,带着没用。”娉忆不要,“再说其实也没什么危险,嬴政是想娶你,又不是要杀你。”她在她床沿坐下,“咦,几时起轮到你担心我?你自己快点养伤是真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卧床不起。”
那倒是,只有她打人,没人人打她的,自己还真没躺下过。即便上次从沙漠回来,也不过是太疲劳睡了两天便醒了,哪像这次连伤带病的大伤元气。
“据说蒙毅也在那里,不会有事的。”娉忆对这个人的智谋和冷静很有信心。由她在旁相助,要拿到遗书应该不会很难。
灵焰拉拉她袖子:“一定要小心,实在不行就逃回来,咱们再想法子。”
“了解。”她看看姐姐,“灵焰,你幸福吗?”
幸福吗?该怎么回答呢?她如愿回到了秦代,回到了他的身边。娉忆的计划滴水不漏,他的性命肯定可以保住;这几天看他的样子,对自己只有比以前更好,该是幸福的吧?可心中这抹悲伤是怎么回事。她与他之间究竟隔了些什么,为何就是无法回到当初的亲密无间?
“我爱他。”灵焰愣愣看着天花板,“可他并不爱我。”
娉忆张大嘴:“你说你什么?”完了,还是撞坏脑子了。
“他不爱我,只是因为觉得亏欠了我才这样的。”灵焰眨眨眼睛,“早在他不肯跟我去草原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了,只是一直不肯相信。”一个人的不肯,无非因为爱的不够,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一直不肯看透。
“拜托!如果他真的不爱你,那他又何必挣扎成这样?”娉忆恨不得拿水浇她,“他昨天当场就把那个工头杀了,今天又差点杀了嬴政派来接你的使者。还要怎样才算是爱你啊?!”
是吗?那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在恋爱的感觉,留在心底的,只有苦涩。
“灵焰,蒙恬和哈克是不一样的,正如我与你的不同。他心中有太多的责任和使命感,不可能像哈克那样任性胡来,就像你这一根筋会为了爱情飞回古代,我不会一样。”
“那请问现在站在秦代我面前的这个人是谁?”灵焰白她,“你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你是我姐姐,怎么一样。”娉忆笑嘻嘻地趴在她旁边,“我才不会为了个男人牺牲那么多呢!”
“听你这么说好像我是个傻瓜一样。”
“你以为你不傻呀?”娉忆弹弹她脑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极品代言。”
“娉忆,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废话。”
“娉忆——等一切结束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娉忆诧异地看她:“什么?你不跟蒙恬在一起了?”
灵焰不语。
“姐,我虽然很想回去,可我一点都不愿意你遗憾一辈子。你跟他明明这么相爱,干嘛要分开?”
他真的爱自己吗?曾经丝毫也不怀疑这问题的答案,可现如今,她怀疑了。是否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他怕伤她的自尊心才一直迁就敷衍?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里,他一直守礼本分,不曾有过亲密的举止;她离开时,他也没有留她。三年了,他没有等她。这是爱吗?是吗?
摇摇头,她清晰地说:“我们回去。”罢了,何必强求。就放彼此自由吧,反正她也没信心去做什么将军夫人。娉忆为自己牺牲了这么多,又怎么能让她真的为了自己留在古代。回去,大家都好。
娉忆将头轻轻靠在她肩旁:“谢谢你。”
“废话。”她温柔地答。
娉忆走的那天,灵焰被蒙恬抱着前去河边相送。哈克与巴扎、翰斯尔自然是陪着她一起去的。姐妹俩一个在船上,一个在船下,彼此越来越远。蒙恬十分歉疚地说自己身为男人却让女人涉险,很是抱歉。灵焰淡淡地笑答:“不干你事,她是为我。”两人回府后,灵焰急于伤势痊愈后赶去相助妹妹,故而十分配合治疗,养伤不提。
话说娉忆离开姐姐,感觉颇似“林黛玉抛父进京都”。她素来将姐姐看作定心丸,乍一远离,不仅不舍,更有不安。幸好有哈克在旁相伴,说话解闷,时间也过得快些;又想到林妹妹进京是去遇见她一生的知己贾宝玉,自己却是去讨好一个老头子外加盗书做贼。一年多的古代生活,她早不是当初那个遇事惊慌哭泣的娇小姐,心境坚强多了。自己开解一番,也就将离情含混带过。
春季黄河开冻,顺流而下没几日便到了齐郡。河岸早有嬴政派来的人日夜哨探,见船到了便飞马往行宫报信。待到娉忆整好妆束下船时,马车已停在岸边等着了。几个人上车进入行宫,嬴政已等得不耐烦,出屋立等。娉忆才一露头便给他一把拉住:“阿房?!”
久违了,多亏这陕西方言才把阿芳变阿房。娉忆盈盈下拜,笑容满面:“陛下万福。”她一时忘了秦代的面圣礼节,只好拿清代的出来凑数。
嬴政早已习惯了阿房的奇怪言行,此刻又是久别重逢,死而复生,哪还会将这些小节放在心上。他将她拉起急急端详:这唇红齿白,慧黠灵动大眼,清新幽雅芳香的小姑娘,不正是他日夜思念的阿房吗?连忙一把抱住,边哭边笑:“你还活着!苍天有眼,你还活着!“亏得哈克是仆从身份,被截在殿外不曾看见,否则只怕要大大糟糕。
见他如此真情泄漏,娉忆倒生出几分温情。她取出手帕将他眼泪拭去,满眼笑意:“陛下,许久不见,您还是这么硬朗。只是不大体贴人,非逼着我马上赶过来。您难道不知我重伤在身,又在生病,也不怕把我累死?”说到后来忍不住抱怨。
“是,是我疏忽了。你受伤重么?病可好些了?”嬴政又喜又悲,把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
“好多了,多谢陛下记挂。”娉忆学宫妃学的还蛮像那么回事。
“来,咱们进去说话。”嬴政拉着她往里走,一面急命人铺上厚垫子,将火盆移近些。“这几年你在哪儿,怎不派人来与我送信,也好让我去接你?”拉她同坐在龙座上,殷殷询问。
“陛下,当日我不慎失足坠崖,惊吓过度晕了过去,被一名路过的老人救起。他说我被挂在树枝上不曾落地,这才逃得性命。民女醒来后竟不记得自己是谁,于是在那老人家中住了两人,去年老人病故,我便流离失所,被抓去做苦工。直到蒙将军将我救起,对我说了过去的事,这才恢复记忆。民女让陛下受惊了。”她把看过的小说是连搬带抄,编的有鼻子有眼。
“原来如此!难怪当年朕怎么都找不到你。你知道么,朕找你不到,恨透了那座山,便命人将它铲平了。却不知你被人救走,到让你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嬴政只求她平安,说什么信什么。又听说救她的原来是蒙恬,心知那赵高又在争功谎报,便瞪了他一眼。赵高在旁听见她说的话,又被皇上飞了一记死光。当下面色青白,冷汗直冒。亏得皇上心情奇佳,不曾发作。
什么?!那座山被铲平了?!那他们要怎么回去?!娉忆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听说蒙恬不肯放你来见朕是么?”
娉忆心中警铃大作,忙加掩饰,轻笑道:“当日我高烧不退,又重伤在身,昏睡五日尚未清醒;兄长担心我会死去,这才在使者面前失礼。陛下您别怪我兄长,好么?”说时看住嬴政,眉尖微蹙,眼波盈盈。
这般楚楚可怜的神态原就是娉忆的拿手好戏,故此虽然她同姐姐一样捣蛋,挨骂的却总不是她。这一招对付长辈无往不利,万试万灵,关键时刻最能救命。再加上她轻轻拉住他手摇晃,状似撒娇,早把嬴政的火气晃没了。如此这般,娉忆成功地混回嬴政身边,开始着手为着三个月后的巨变做准备了。
胡亥听闻那三年前死掉的阿房竟然又活回来了,不禁失色。他跑去母亲房里商议该如何应对。鱼绶夫人三年前便不肯下手伤人,如今年事愈长,更早将荣宠诸事看得淡了,只笑说陛下终于得偿所愿,可喜可贺。胡亥郁闷无极,自去思谋争宠之策。
赵高更是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这个阿房死里逃生后面容竟与三年前毫无二致,行至上却圆滑得多。她只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冷如玄冰,想来立后之后绝不会放过自己这个与蒙氏多年宿怨的敌人。如今她在秦皇心中地位卓绝,蒙氏也早已大权在握,若要除去自己真正是易如反掌。想到自己今后的下场,他急书了一封密函,命人火速送往咸阳李斯手里,与他商量再行三年前所谋之事。
嬴政再获阿房,视若珍宝,叫来御医给她治伤,又赐了衣物用具食品酒馔;生怕她旅途劳顿,御驾在平原津足足逗留了一个多月才缓缓动身,速如蜗牛。娉忆一心提防着他“暴病身亡”,早早便令哈克他们在胡亥与赵高处留意动静。谁知等了两个多月,这人心情开朗,身体强健,别提多有精神。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怎还不见他生病?娉忆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签名: 当妖精的羽翼缓缓扇动,周围的人,全都开始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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