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生命有爱-个人文章】
假如十八岁再来……
□ 生命有爱
2009-06-15 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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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五月,岷县淳朴的大地,正彰显着自己生命的魅力,任花草虫鸟恣意,和着洮河日夜诉说的呢喃,在她身边挺拔的二郎山听着风儿传递的情话,耐不住寂寞加入了一年一度的花儿盛会。
怀揣无数情歌的姑娘们来了,不摘花魁不罢休的小伙子来了,有过同样经历的小媳妇来了,心中有着比对,有着失落。凑热闹的孩子们也来了……这些为“花儿”在心里呐喊的人群中,年近花甲的巧珍大妈也来了。慈眉善目中透露的是善良,稳健的步伐中透露的是健康。岁月沧桑,依然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痕迹,稍有笑意,仿佛木刻般清晰,看着她的明目,我感觉她的身上有故事,我要走进她的心灵,这种欲望那么强烈,一步步走着,一点点想着,一眼眼看着。我读懂了她的心思——假如十八岁再来,假如十八岁再来,假如十八岁再来……那是对逝去岁月的召唤,是对自己容颜的无奈,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她这个年龄段女人的渴望,渴望爱与被爱,渴望在花儿中找到一种心里的平衡,渴望在年轻人的情歌中找回当年如花似玉的自己,渴望自己的木郎能将她重新在盛开的花儿中迎娶,可是他在哪里,在哪里啊!悔恨自己的任性,悔恨自己的幼稚,悔恨自己将他送上了不归路。花儿的歌声此起彼伏,可是巧珍大妈却趟进了自己记忆的河,那年,那月,那人,那事。不知不觉中,泪已千行,一把,两把,抹了还流,流了还抹,反反复复,仿佛二郎山的那口清泉,永远有自己唱不完的歌。
你一言,我一语,淳朴的乡亲给了我谜底。每年的这时候,巧珍大妈都会将自己的感情倾泻,是对木郎大叔的思念,却只能将这思念随泪滴植入大地。让地下的他慢慢感知,感知花儿的再度盛开,感知巧珍大妈的等待——假如有来世,我们还来二郎山花儿会,花儿是山间流淌的小溪,你我就是那翻飞的蝴蝶,听到了吗?
那年,巧珍十八岁,随着花儿盛会的召开,她怀着忐忑与少女的期待和姑娘们结伴来到了约定的山坡。远处悠扬的歌声将姑娘们的视线紧紧扑捉“像路边的石头啊,一直在等你啊...像河中的树叶啊,想找到你啊...像空中的风筝啊,想看见你啊...我心中的姑娘啊,你在哪里啊...下雨的天气啊,我盼在屋檐下...我心中的姑娘啊,可还记得我吗...”就是这质朴的歌声和唱歌的人,深深的打动了一位姑娘,她就是巧珍。只有巧珍自己知道,她的心已经属于这首歌,属于唱歌的那个人,他就是木郎大叔。
经过几轮对唱,细心的人们发现唱歌的人群里少了巧珍和木郎,大家心照不宣,继续着自己的爱情追逐。就在那天,巧珍和木郎结结实实得相爱了。从此洮河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二郎山的草草木木见证了他们的爱情,有情人终成眷属,要是没有那件事,巧珍木郎就象中国千万对恩爱夫妻一样过自己平凡的而又幸福的日子,没有大浪,却又甜蜜。可是,人间的幸福有时老天也会嫉妒。
当木郎得知妻子怀孕后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了,尽自己的最大努力照顾巧珍。有一天巧珍无意间说想吃特别酸的东西,那种让自己周身都酸的感觉,想起来都舒服。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木郎还是一如既往的去采摘中草药,以便多换点钱,为妻子,也为未出世的孩子。
这天,巧珍还是像往常一样给木郎准备好了中午的干粮,叮嘱着。唠叨着,将食物装进背篓里,也将自己牵挂的心装进了背篓里。她焦灼的回到了房里,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咋这么难受呢?干脆躺下再眯一会儿,可是躺下来,就看见木郎的面孔,再加上孩子的胎动,有惊喜也有不安。这时隔壁三婶来借她家的家什,她只好起来搭讪,招呼。在三婶的谈话和举动中,她看出了羡慕,感觉到了作为木郎老婆的幸福。就这样,等三婶走后,她感觉好多了,慢慢地哼着“哥哥是水,妹是鱼,没有水的鱼儿怎么活……”哼着,想着,也为自己的无断烦恼后悔着。可她哪里知道,那也许是女人怀孕时的生理反应,也许还有别的什么预兆。
傍晚时分,飞鸟归巢,各家炊烟袅袅,巧珍早早的准备了晚饭。进进出出地等着木郎的归来,就是没有音信。她有点坐不住,朝大门外度去,今天人们咋怪怪的,她心里嘀咕着,同时也为自己的瞎想暗笑着。这时三婶来到她跟前,眼光中有点躲闪。巧珍想不就那件家什吗,你用就得了呗,可是巧珍还是有点疑惑,往日说话麻利的三婶今天咋吞吞吐吐呢?她那里知道,三婶是来给他打预防针的,她的木郎出事了。
就在大家采集草药的时候,木郎发现了一棵李子树,青涩的李子已经有点微微泛黄, 这不正是巧珍想吃的东西吗?他想叫别人来帮忙,可是犹豫了一下,就朝里面最大的一个李子伸出了手,长在小路边的这颗李子树似乎承受不了那样的重量,悲剧就这样发生了,木郎和折断的树枝一起摔下了并不陡峭的山坡。可是就在他掉下去的地方有颗大石头,他不偏不倚的就随着惯性重重的撞到了石头上,额头的血流着,他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来。带着遗憾,带着巧珍牵挂的心悄无声息的走了。
慢慢的,巧珍似乎从三婶那里得到了什么信息,追问着,要三婶说实话。三婶未说话,泪已经留下,孩子,你要挺住,挺住,木郎他,他出事了。什么,不可能。可是就在她打断三婶说话的时候,一行人抬着木郎静静的走来了,巧珍忘了自己的身体,忘了自己的生命和呼吸,他奔向木郎。
她静静的看着木郎,喊着木郎,木郎,你咋了,可是没有往日那么及时的回应。巧珍轻轻的拉起木郎的手,想放到自己的脸上,可是木郎的手里似乎有样东西,巧珍使劲掰开,原来他手里紧握的是那颗微微泛黄的李子,巧珍顿时明白了一切。木郎,是我害了你,是我……还没等她说完就晕了过去。人们理解了木郎,也理解了巧珍。
巧珍大妈,您儿子回来看您了,快去看看吧!人群中不知谁说了这句话。她忙忙的收起心事,极力的寻找着,远远的儿子向他走来,他似乎看见了当年的木郎,木郎,儿子,儿子,木郎,在他的视线里交替出现着。
就在她转身走向儿子的一瞬间,不知哪位小哥又唱起了“像路边的石头啊,一直在等你啊...像河中的树叶啊,想找到你啊...像空中的风筝啊,想看见你啊...我心中的姑娘啊,你在哪里啊...下雨的天气啊,我盼在屋檐下...我心中的姑娘啊,可还记得我吗...”巧珍大妈回望着,惦记着归来的儿子,更惦记着这首歌。
她的心里也和年轻人一样的热,嘴里念着木郎,木郎,假如十八岁再来……花儿会在二郎山重开;假如十八岁再来……巧珍还要听你曾唱起的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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