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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远方】 第四章 醉不成欢
□ 羽翼.妖精
2009-06-20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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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一天十分疲倦,但何飞盏记得家中还有一名伤员嗷嗷待哺,只得转战菜场。记得老妈说过黑鱼对伤口最好,她站在鱼摊前对着那么大的黑鱼发愁。每条看起来都像有十来斤重,怎么拎啊?鱼类她又没做过,怎么切?是煮是炒还是煎,或是要片成鱼片?
她站在那里很久了,岳云看得出她是想买鱼,有麻烦?他走过去叫:“盏。”
“小云?”她回头,“你怎么跑出来了?肚子好点了没?”
摇摇头,他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起来他的脸色有点疲倦,何飞盏怀疑地说:“你该不会是很早就出来了吧?”
他微愕,眼中闪过一丝防备。
这家伙,受伤了还这么贪玩!她转身对摊主说:“请给我称条小的。”付了钱将鱼大喇喇地往岳云手中一塞:“拎好!跟我来。”既然他自己都不在乎,那她也不必那么鸡婆地为他着想。何飞盏转遍整个菜场,买了两天份的菜蔬和一只大西瓜,统统塞给岳云拎,自己空着两手在小吃摊前选来选去。
她……是在生气吗?岳云大包小包地跟在她身后,有点心虚。她不会武功,应该不知道自己跟踪她的事。可她已经很久没和自己说话了,也不看他……是在生气吧?
买了两份豆腐脑和臭豆腐,何飞盏觉得该回家了。她一边走一边吃,在电梯里也不跟他说话,直到家中才回头说:“把东西放下,过来。”
岳云走到她面前,张口道:“我——”
她将臭豆腐塞到他鼻子底下:“吃了再说。”
这么臭的东西?!岳云连退几步。
“吃,”她面无表情,“不吃不许吃晚饭。”
有没有晚饭他不在乎,但这似乎是她专门为自己买的,岳云有些感动,接过来一口口地吞下。
“好吃吗?”看他听话地吃东西,何飞盏的气慢慢地消了。
“……好吃。” 他眼也不眨地撒谎。事实上他是闭住了呼吸在吞,没敢尝是什么味。
将豆腐脑递给他,何飞盏拍拍手:“快点喝,喝完来帮忙。”
岳云自然照办,飞速将剩下的食物吞掉,问:“要我干什么?”
她阴森森地一笑:“你刚才吃下去的是我的秘制剧毒,三天之内便会筋脉俱碎、走火入魔而死。哇哈哈哈哈哈!!”末尾还不忘记用坏人的经典奸笑来陪衬。
难怪那东西那么臭!岳云心中充满了惊怒与不置信。他还以为她是关心自己的!可她却给自己下毒?!杀?不杀?岳云第一次有了挣扎。“你为何要害我?!”他悲愤地质问着。
亮出一大袋毛豆和一只空盘子,何飞盏笑嘻嘻地说:“想要解药就把这堆毛豆剥完,晚上咱们吃毛豆炒肉丝。”
啥?岳云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如果他不曾犹豫,如果他方才出了手?!想到那后果,他满身大汗,很有种想捏死她的冲动。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何飞盏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兀自吆喝着:“快剥!”说完转身去淘米。
闭了闭眼睛,岳云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但是知道她并没有害自己,竟是意外地轻松和宽慰。是他笨,盏又怎么会真的下毒。
剥好豆子,他将盘子递给她。“盏,怎么了?”
黑鱼忘了叫老板杀了,这会子正活蹦乱跳地在洗碗槽内扑腾呢。何飞盏捏着菜刀,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才好。
看着她为难的神色,岳云将刀接过来,三下五除二便去鳞、开膛、清腹、挖腮,杀完收工。
“咦?你会做饭?”这倒是吓她一跳。何飞盏素来认为古代男人都是君子,远庖厨的那一种。
“不会。”只是常常在野外露宿,这些野味多少都会收拾些罢了。
“是嘛。”何飞盏的希望破灭了。她头疼地揉着眉心:“我还是去查查菜谱吧。”
这顿千辛万苦做出来的晚餐卖相实在不咋的,口味也一般。但是岳云仍然捧场地连连添饭,哄得何飞盏眉开眼笑,话也多了起来。她告诉他今天上班时有趣的事,自然将那音痴的笑话也说了。
岳云默默地听着,原来那男人真的在打她主意,早知便该下重手才是。他问:“还有别人烦你么?有人欺负你?”
“那种极品很难遇见的!放心放心。”她哈哈笑,“我看起来很像会被人欺负的?”她不欺负别人别人就该偷笑了。
她像。岳云低下头,没有说出口。
“喝点鱼汤,伤口好的快。”何飞盏给他装了一大碗,“小云,你会不会唱歌?”
“唔?”
何飞盏自言自语:“不会也没关系,只要不是音痴就行。”她给他夹了许多菜,讨好地哄着:“多吃点哈,嘿嘿嘿嘿。”
他边吃边发现她又魂游去了,嘴里还在嘟哝着什么,脸上挂着恍惚的笑容。已经有点习惯的他吃饱后将剩菜搬进厨房,出来看到她还在发呆,只得出声叫人。
何飞盏飞速洗好碗筷,打开DVD选歌。浑厚磁性的嗓子就得唱深情的,这个好了,她放出《一天一点爱恋》:“小云,来唱这首歌给我听。
岳云一呆:“我?”
“是呀,现代人都会唱歌的啊,又能顺便练习普通话,还可以锻炼临场发挥能力呦!”何飞盏一个劲儿地乱盖,务求把他忽悠昏。
搔搔头,岳云接过麦克风,听了没几句就神色大变:“这、这种淫词艳曲……怎能——”
嘎?这样就叫淫词艳曲?那就没不黄的了。何飞盏皱眉:“现在的歌都是这样的啦,你总得习惯吧?”
他一个劲地摇头,就算是她的要求,那种话他也绝对说不出口。
完了,没歌听了。叹口气,何飞盏关掉音响,慢吞吞地卷麦克风的电线,真没劲。
她想听自己唱歌?这个念头出现在岳云的脑中,有些拿不准地道:“我唱个别的曲子行不?”
“行!太行了!”她马上来了精神,把麦克风随便一塞便坐倒在地板上竖起耳朵,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岳云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黑夜,沙土被大风吹拂着滚向天际。连年征战,不知哪一日便会倒在尘埃中被野狗撕裂。半饥半饱,半温半寒,即便活着也需面对战乱与劳役。一代一代,生生世世,贱民的命运仿似永世不得翻身。家中的病弱父母,辛劳操持的妻,饥饿的儿女。我在距离你们千山万水的战场思念着你们。你们会活着吗?我能活着回去吗?我们可有重逢之日?问苍天,苍天无语;求神佛,神佛微笑。我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但求能保住性命回家。家中的亲人若是没了我,会饿死。
苍凉的曲调终了,岳云正对上何飞盏滴泪的双眸。“盏?”他慌了,伸手想去擦拭,伸到中途忙又停住。
原来他的时代是这样的,他是在那种条件下存活、长大的。所以他满心戒备,所以他会有那样冷冽的眼神。何飞盏吸吸鼻子,伸手拍拍他肩。
这一次,岳云没有躲。
教岳云学东西很轻松,他悟性高,记性也好,又肯下功夫。何飞盏看着伏在桌上学写字的他满意地点点头,进厨房切了西瓜端出来,正好一人一半。岳云想写完了才吃,她就给他放在桌子上,自己找出影碟看《阿甘正传》。
这部电影真是看几次也不会腻,她将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随着剧情落泪微笑。当阿甘穿过长长的水池向珍妮奔去,她早已看得痴了。世间的痴情男子是否只有一个智商很低的阿甘,又是否只能活在荧幕里?他等了珍妮一生,无怨亦无悔,仿佛他只是为她而活。可现实?何飞盏凄然凝眉,男人们要地位、要金钱、要面子、要权势……却独独不要爱情。醒醒吧,何飞盏,那只是童话故事,也只有你才会傻的当真!
岳云已是盯着她看了半天。盏又哭了,为什么?她常常哭么?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低声道:“盏?”
她双目迷蒙地转向他,这才意识到家中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忙擦去泪水强笑着说:“写完了?快去吃西瓜吧,一会不冰就不好吃了。”
没来由地,他为她强颜欢笑的样子而心疼。接过她递来的西瓜慢慢地吃着,岳云还是忍不住问了:“你……为什么哭?”
“哎呀!看电影被感动了就哭了呗。”她打着哈哈,眼中却闪动着慌乱与绝望。绝望?岳云很熟悉这种眼神,以前面对他的人每一个都是这样绝望地看着他的。可为什么他会露出这样的目光?他又想张口。
“别问。”何飞盏别开脸,“我不想说。”没有人可以帮她,这是只有时间才能抚平的创痛,那么,又何必像个弃妇般抓着不相干的人苦苦倾诉,乞求怜悯?她虽然输了爱情,可没丢了自尊。
她叫他别问,他就不问。盏一定是有着极大的心事才会那么痛苦罢,与她接触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她的奇特。她的茫然、她的飘忽、她的带泪的笑容。岳云不懂这个女子。
沉默使得室内的气氛有些僵硬,何飞盏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岳云则是生性寡言。两人排排坐着吃西瓜,除了吐瓜子和吞咽声,谁都不开口。
荧幕上,阿甘站在妻子的墓前说:“珍妮……”
这个女人是幸福的,有人爱的女人都是幸福的。何飞盏对自己冷笑,不是说不再想他?大半年了,夜夜在泪水和等待中度过,还不够吗?!她丢下吃了一半的西瓜,打开冰箱拎出红酒,将开瓶器狠狠地扎进去,恨自己的看不开。
红酒的瓶塞一贯地紧,她咬牙切齿憋得脸红脖子粗还是拔不动,只得将酒瓶塞给岳云:“你来!”她气喘吁吁地命令。
岳云根本不知道她在干什么,问道:“这是什么?”
“别管,帮我打开。”她没心情解释,“用力拉 。”
他轻轻将瓶塞拉出来,闻了闻。这是什么味道?酒?不……不太像,可是很醇厚,也很香。岳云好奇地看着她倒出猩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盏?”那不会是传说中的鹤顶红吧?!他拿起瓶子细看,“你喝了什么?!”
不耐烦地抢回酒瓶,何飞盏又倒了一杯:“要喝自己去拿杯子。”红酒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使人头昏昏的失去思考能力,却又不会如白酒般霸道地将人灌醉。她又喝一杯,像喝水似的,只求忘记那纷杂的前尘往事。
看她的样子不像在喝毒药,岳云稍稍放心了点,依言取来杯子也倒了一点。这……应该是酒吧?她在喝酒?他猛抬头,何飞盏已是灌了大半瓶下去。
“怎么样?比你们那边的酒好喝吧?”她笑,喝得太猛,有些微晃。
她醉了。岳云取走酒瓶:“盏,你不能再喝了。”
“小看我?我酒量很好的。”她伸手去抓瓶子,却对不准距离,误将岳云的杯子碰倒。
岳云手快地抄起杯子放回桌上:“女子不该喝酒。”他坚持着。
“什么老皇历,我偏要喝!”她叫,“不服气你咬我啊?!”
盏喝醉了比较不讲理。岳云对她有了新的认识,将瓶子放到装饰柜的最高层,这样她就够不到了。
为着他这个孩子气的举动,何飞盏笑了:“行了行了,不喝就不喝,给我把塞子塞好放回冰箱去。”她无力地软倒在沙发上。
岳云赶紧照办,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斜他:“你不喜欢喝酒?”
他摇头。必须时刻保持警觉的人自是不会贪杯。
“是吗?那你就错过了一种美好的感觉。”她闭上眼睛,“这样的微醺最舒服了,多快活!”她笑,翻身将脸埋入靠垫中。
他端来一盆凉水:“来洗洗脸吧。”
“不洗。”她闷闷地。
“盏——”他端着水在她身畔站着。
僵了一分钟,她只好爬起来:“我怕了你了。”瞪他一眼,刚想把手伸进水里去捞毛巾,眼睛就瞪大了。
“岳、云!!!”她吼,“你怎么把我洗脚毛巾泡在淘米箩里啦?!!”她跳起来打他。
出乎她意料的,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胳膊上,震得她手都麻了,岳云手上的水却纹丝不动。何飞盏看着他白皙的胳膊上浮起四条红印,呆了一呆才又气又愧地大叫:“你干吗不躲开啊?!”这算什么武功高手,连个巴掌都躲不过吗?
岳云十分坦然:“是我错了,抱歉。”在他的观念里,做错了事就挨打是天经地义的。他惹得她生气,是他不该。
“你神经病呀!”何飞盏看着自己通红的手指,“你不是肉做的?不会痛?!”
岳云也发现了她的手指,忙放下水盆给她揉着:“你没事吧?”红成这样,一定很痛。
他的手,又大又热,手掌的老茧很厚,是双经过苦工的手。他的动作急而轻,劲道正好;而他眼中闪烁着的,竟是焦虑与——怜惜?
为着这个发现,她飞红了脸,忙将手抽回背在身后,连退三步。
“盏?”岳云跟过来,“我伤着你了吗?”
“你怎么能抓我的手??”她已经贴在门上了,口吻是慌乱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与男性有这么近的接触。
“是你说握手是礼仪的。”他只想好好看看她的手,又走近一步去拉她。
何飞盏伸手抵在他胸前,用力将他推开:“握手跟这个是两码事!”他离得越近,她的心就越慌。不可以,他只是个误穿时空的古代人;自己不过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女人,那感情不会是真的,她满目疮痍的心尚未平复,也实在承当不起情丝的纠葛了。
随她的力道后退,岳云不懂她为何突然一脸的坚决:“盏?”
咬了咬下唇,她说:“反正就是不行!我去睡了,晚安。”
望着关上的门板,岳云呆呆地在门外喊:“盏?你还没刷牙——”
“闭嘴!!”她吼。
作者签名: 当妖精的羽翼缓缓扇动,周围的人,全都开始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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