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C晓风残月-个人文章】
死了都爱你 且只是一句话了得
□ C晓风残月
2009-07-25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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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驾鹤西去已三年又六个月,早就走了十万八千里之遥,而且会越走越远。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再也无法寻觅你的踪影。多少次在梦中呼唤你的名字,多少次在你的遗像前无语凝噎!你的音容笑貌,你的人格魅力深深的烙在我的心里,时刻在我的脑海中萦回——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我们县城的十字街口,那是一九六八年秋季的一个周末,我和同学绿萍在街上走,见你从南正街迎面走来,穿件浅灰色高领毛线衣,一条直筒蓝色牛仔裤,脚穿一双蓝色高帮球鞋。匀称的体态,轮角分明的嘴唇,高高的鼻梁,大眼睛上两道微微向上扬起的眉毛凸显出你的英俊萧洒,一眼望去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绿萍在我耳边小声说:“那男生好帅,好象电影《地道战》里的李向阳。”我回头望你时,你正站在那里怔怔的望着我。
第二次见到你是两个多月后,那时我们学校已放假,我被抽到公社宣传队排演春节文艺节目。在县剧团请来了两位老师给我们排练,想不到来的两位老师中有一位竟然是你!见到你分外高兴,你也感到很诧异。排完节目你问我家住哪里,我告诉你住在城郊。你送了我一程,并告诉我你已报名应征,如果体检没问题春节之后就会走。虽然以前不曾交往,听到你准备入伍的消息心里顿时生出淡淡哀愁,因为才认识就要分离。
你顺利的通过了体检,成了北空后勤一名解放军战士。临走时我去送你,虽然说了不少鼓励的话,离别的泪水却模糊了双眼,看得出来你心里也特别难过。你一走就是五年,五年间全靠鸿雁传书,来往的书信装满了两抽屉。
毕业后我招工到离县城几十公里的工厂工作,一九七三年“五一”放假,我去看望你的父母,一个人闲来没事在你家里看书,忽然觉得门口有人挡住了光线,抬头一看,有个解放军站在那里望着我,咋一看以为是你的战友带信来了,定睛一看却是你。你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让我不知所措,便埋怨道:“为什么不事先通知一声好去接你 。”你笑嘻嘻的说:“就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和你朝夕相处的日子你的风趣幽默无处不在。
你是独生子,父母亲强烈要求你退伍,一九七四年底退伍了,我很欣慰,因为我们可以常见面了。一九七五年五月四日,我们以当时最简捷的方式走进了婚姻殿堂——你请了剧团五位帅哥五位美女加上我们俩共十二个人骑着单车到了你家里。
婚后的生活十分和谐,第二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五年多后有了我们的女儿。
你天生睿智,勤奋好学,喜欢文学创作。一九七八年 调到县戏工室工作。你只读了初中二年级,靠着自己不懈的努力和顽强的意志拿到了《汉语言文学》大学文凭,个人或与人合作写出了《赢台恨》,《风雨 秭妹行》,《卖刀》,《人到龙阳不想走》等多部作品,成为我省戏剧家协会会员,市中心创作组成员。
你兴趣广泛,多才多艺。爱集邮,邮册有厚厚的十几本,文革邮票基本齐全。爱藏书,自购书籍几千册。爱养花,你培育的茶花,玫瑰,米兰,七里香,铁树,龙爪槐等都长得郁郁葱葱,有的花色娇艳,有的香气四溢。爱摄影,你的摄影作品真的可以和名家媲美,其中有两幅作品你走后我把它放大了二十寸挂在家里,一幅是半朵荷花包着花蕊,那小小的莲蓬有如待字闺中的千斤小姐,千呼万唤害羞得只肯露出半边尊容,我给它取名叫“还羞”,另一幅作品是两个小芡实果穿过芡叶,嘴尖开着紫色的花瓣,犹如两个小宝宝在妈妈的怀中争相露出笑奄,我为它取名叫“争露”。你的摄影作品取景,色彩,感光,清析度都不错。你有很好的歌喉,因为歌唱得好初中二年级被选进了县剧团。你还是京剧票友,你唱的《探阴山》,《铡美案》中的选段等唱得字正腔圆,音色浑厚,行腔婉转,鼻腔的共鸣音有裘盛戎的韵味,听你唱京剧有一种荡气回肠,心旷神怡,如饮甘泉的享受。
你是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你是婆媳之间的粘合剂。对父母百依百顺,孝顺有加,二老哪怕是一点小病你都会及时为他们求医问药。对我是百般体贴,婚后十年我都是在工厂做车工工作,你常对我说:“车工很辛苦,一天八小时都要站着,要注意身体,注意安全。”下班之后你总是抢着做家务,你很爱整洁,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家里的东西收拾得有条不紊。后来我改行做财务工作,由于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工作起来觉得不顺手,你安慰我说:“不要急,慢慢来,会计工作是一项很严谨的工作,帐目做到日清月结,多向内行学习,把心放在工作上,买菜做饭我来。”由于你的支持,我对工作适应得比较快。再后来,我调到办公室工作,因才疏学浅,写起文章来总是觉得力不从心,你告诉我,写文章和修房子一样,先定方案,搭好架子,然后围绕主题一层一层写,只是建筑是一门凝固的艺术,写文章可以超越时空,充分展开联想。我写的文章你总是认真修改,经过你修该后条理清楚,结构严紧,润色不少。我因加班或出差回家晚了,听到开门声你都会从三楼下到一楼,虽然有时一句话也不说,我知道你是在迎接我 , 那是大爱无言那!
儿女小的时候家景并不宽裕,那时你胃做了“高选迷切”手术,体质很差,每次做了好菜我都会招呼儿女少吃一点,让你多吃一点,可你总是舍不得吃,把好菜都让给孩子们。你平时自己特别节约,有稿费你就会给孩子们买学习用品,给儿子买篆刻工具,给女儿买像机。由于你的培育,他们的作品都在市里获了奖。
记得有一次家里准备修间杂屋,因考虑到你工作忙,你父母亲年事已高,我一个人到几公里以外的地方去买石棉瓦,本想把瓦买回家你父母亲一定会高兴,不曾想把瓦拖到家准备搬进屋的时侯,你妈死活都不让往里搬,说瓦的质量太差,乱了难得扫垃圾。当时我真的好生气,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无奈之下,只得把瓦拉到我们公司的仓库后面放着,那天我没回家吃饭。你知道后找到我们公司,见到你,我委屈的泪涓然而下。你对我说“我妈没读过书,理解能力不强,今天的事是她不对,回家后我一定批评她。”你诙谐的语言说得我破涕为笑,虽然知道你从来都不会说你妈一个“不”字,但跟你回到家里我心里很 释然,因为丈夫的理解是对妻子最好的安慰。
多少年来我们就有晚饭后散步的习惯,有时是骑着单车到几公里以外的城郊去。我们骑车总是并驾齐驱,挨得很近。有天我们骑车去郊外,由于挨得太近,我的单车踏板卡进了你单车后轮的钢圈里,在大街上两人摔了一跤,爬起来相识一笑,旁若无人的骑着单车继续前行。有一次我们边骑边聊,你指着远出对我说:“你看,好漂亮!”顺着你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轮火红的落日辉映着天边晚霞,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流光,近处,金黄的稻田深处坐落着一幢幢农舍,黄昏时候,一缕缕吹烟袅袅升起,好一派美丽的田园风光,我说:“大自然真是太美了。”你告诉我,盛唐诗人王维有一首诗叫《使至塞上》,其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写得大气滂薄,成为千古呤唱。诗人把辽阔的沙漠景物画成一幅具有几何图形,绚丽多彩,气势恢宏,有着强烈感染力的画图,真是大诗人大手笔。”有时我们会把单车停在荷塘边,然后坐下来尽情欣赏小鱼在荷叶下戏嘻,观看百态清高的荷花,闻着阵阵荷香,你给我讲周敦颐的《爱莲说》是怎样的脍炙人口,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是怎样的诩诩如生,光绪皇帝幽禁瀛台时其终身挚爱的珍妃所作的败荷图是怎样的暗藏玄机。你博览群书,知识面广,和你闲聊都是一种享受。
有天晚上在家看电视,其中有一场戏是男主角有出轨行为,我不禁问你:“你长得帅,身材又好,又还有才气,在局里分管业务,文化系统美女如云,难道没有人让你心动?”你沉思片刻对我说:“人非草木,也不是圣贤,但当人性和理性冲突时,应理性的思考问题,有家的人都要有家庭责任感,多想想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其实是与非之间就是一层纸,比如有个人提着灯笼在黑夜里行走,如果灯笼的纸没破,灯就不会灭,如果灯笼的纸哪怕破了一个小洞,灯就会被风吹灭,是与非之间的那层纸破了是非就混淆了,做人要有起码的道德底线。”听了你的话我很感动,很感激!浅显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你做到了。感谢你把世界给了我,你是儿女心中的楷模!
二 00 三年底,你感觉身体不适,颈部有肿块,消瘦得快。我和女儿陪你到湘雅去检查,切片结果出来后医生告诉我们你患的是“恶性淋巴瘤”。听到消息,犹如五雷轰顶!我和女儿抱头痛哭。那一刻我真的感觉世界末日来临。我和女儿擦干眼泪,调整好情绪,强装笑脸回到病房,告诉你结果出来了,是良性的。但大智若愚的你早就从我们的眼神里读懂了你病情的严重性。直到第一次上化疗,你都显得那样平静,没有露出半点悲观,绝望。你反而安慰我们说:“现在医学发展很快,很多病都可以治好。”因为你知道在家里你是顶梁柱,你稍微一点情绪波动都会增加家人的心里负担。你打了十一次化疗,吃了一百多副中药,还吃了几个疗程的藏药,个中艰辛苦痛只有你自己知道!你以顽强的毅力和病魔抗争,从来没说过一个苦字。每次打完化疗回来血象稍微正常一点 你就开始写小品,歌词,就去摄影,唱戏。对生命充满了信心。我真的好佩服你,你就是平凡中伟大的那种人!
经过两年多的治疗,你的病情控制得很好,但由于那些药物损害了你内脏,最后因药物过敏引起肝复水和胃大出血,医院竭尽全力都没留住你。弥留之际,你没有呻呤,没有遗言。我抓住你的手,你以微弱的力气用食指轻轻按摩我的手心,我知道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就是一句话:不忍离去!你怎想离去,你有八十高龄的父母,有女儿没有成家,有听话懂事的儿媳,还有你特别喜欢的聪明漂亮才上幼儿园的孙儿,你更不忍心丢下我。我好恨,恨自己太无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身边被死神拉走。你走了,带走了我的灵魂。
你先我去了极乐世界,把太多的思念,忧愁,寂寞,苦闷,孤独,无奈留给了我。好心的亲戚朋友劝我有合适的就找个伴,说我五十多岁,活七十多岁还有二十多年,活八十多岁还有三十多年,人来到世界上不容易,要充分享受生活。儿女虽好各有各的家庭和事业,三病两痛不能常在身边。这些道理我怎能不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和你三十多年情深意笃,三十多年相濡以沫,三十多年同舟共济。死了都爱你,且只是一句话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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