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青 金力散文]01《娘啊！娘》　
　　
　　 去年冬月,一个寒冷的日子，为了女儿的学费，我强忍病疼奔波到深夜而归。
　　 电话响着。妹妹说,哥！给你打了一天电话也没人！今天是娘的生日！娘要我把她说的话告诉你!娘说“自古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过生日就想你回来,娘儿俩见个面”。
　　 我的头上，顿时就响起了一声霹雳，雷劈不孝啊！我怎么把娘的生日给忘了！我流泪了。
　　 妹妹连忙就转移了话题，问东问西，我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我说过年一定回老家看望娘。
　　
　　 我是大年初一深夜才到家的。过了初三就忙着给娘检查身体。
　　 到了初七，民俗是人过年。吃罢饭，娘的兴致很高，拽着我的手，把全家人都撵出去看热闹。
　　 娘让我关上门，坐到她的身旁。
　　 娘满脸惬意，虽然落了不少牙，吐字却十分清晰。
　　 我给娘按摩着腿，娘抚摩着我头。
　　 “你爹就在天上看着，今天娘问你啥你就说啥，不许哄我！娘说啥你就听啥，不许不听话！”
　　 “是！娘。”
　　 “孙女还有多长时间就学完了？”
　　 “娘，还有三年。”
　　 “你下班晚上还要去帮做工？是不是没钱了？”
　　 “有时间才去做一点，反正也是闲着，钱暂时紧点，娘！我有办法。”
　　 “你有啥法？有病又落难。娘有办法！”
　　 娘高龄，耳不背，手不抖,慢慢地解着裤带。我伸手要帮忙。
　　 娘用力拔开我的手，嘴里咿咿，好象是哼的“恨杨广斩忠良——”。娘说我幼时好哄，唱句戏就不哭不闹。
　　 娘从棉裤里层取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红布包，笑出了声。
　　 “我20岁你爹娶我，我就瞒着他一分儿一分儿地攒私房钱。这不是家的钱,是娘的私房钱！挣钱就如针挑土呀！你们都把娘说的给忘了，是不是？下句话是啥？”
　　 “娘，我没忘！下句是花钱好似水冲沙。”
　　 娘直点头，高兴得拍拍我的脸。
　　 “看看，好多了？你数数好多？”
　　 “娘！是2000块。”
　　 “这么多了啊！呵呵！你们要学我。吃不穷穿不穷，不会算计就受穷!2000元，孙女儿用得着。现在东西贵了啊！你念书时都够用好多年。拿着！我留着也没用。我不是给你的,也不是还你的，你欠娘的，娘欠孙女儿的。今天都要听娘的。呵呵！”
　　
　　 我咬紧牙，稳定手，接过钱。
　　 “呵呵，你落的难娘都知道，你爹在梦里给我说的。你不要猜是你妹妹给我说的。你妹妹说你那里很冷，还盖着老铺被。我给你买了个毛毯，三九天盖着它在雪里睡觉都不冷，电视里都说还出汗哩！你摸摸！”
　　 我摸着娘身旁的毛毯，点着头，难放声。
　　 “呵呵！你还有个难，娘也有办法！把钱装在兜里，装好，用锁针别上，现在偷东西的人多哩！我和你爹几岁就跑戏班子时，给一碗米我们这些孩子就能过年。老板钱摆在那里一封一封的看都不看一眼。哼，现在的孩子！你跟着娘来！”
　　 娘的腿，风湿，疼痛好多年了。我要扶娘, 娘不让。
　　 我紧跟着娘，来到佛龛前 。
　　 娘燃上一柱香，向后退了几步站定，双目闭上。
　　 突然，娘向前倒下——
　　 “娘！”我被惊得魂飞魄散，根本就来不及救护。
　　 娘扑地后却向前一滑，神奇般地居然跪到了佛龛前的蒲团上。
　　 娘双手合十，白发颤颤，面泛红光，声音响亮。
　　 “菩萨大慈大悲！弟子顶长礼拜求您老人家：保佑我的孝儿无病无灾，就象南瓜，越老越红！”
　　 “娘---”我泪如雨帘，满目迷茫，扶起娘亲。
　　 “呵呵！你的落难都没有了。我活多少岁你就活多少岁。你烧柱香，拜菩萨。到外面烧柱明香，许个愿。”
　　 我给菩萨烧上香，来到窗台，学着娘亲，再燃起一柱香，插在那终年不息的天香炉里。
　　
　　 我仰望着天空，缓缓地给亲娘跪了下来——
　　 我拜求苍天赐福于我苦命的妈妈，以及同她一样命运的母亲，从此身体好一些！生活好一些！日子开心一些！
　　 娘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