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
　　文/sunny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行，夜深千帐灯……
　　
　　1、
　　何人说。
　　
　　漠北的雪呼呼的吹，没有人知道他或她还在等什么。而此刻的江南是一坛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来了，小三？”
　　“是，我来了！”
　　“好，喝酒！”
　　
　　杜秋颜的话很少，可是她却在笑。好酒酬知己，更何况是她最心疼的弟弟。十三坛整整十三坛“离歌”，她终于等来了喝酒的人，要喝就喝个痛快。
　　
　　有人说她是海量，这江湖上再没有人比醉月楼的杜老板更能喝的。她也只是漠然。
　　不错，她自幼善酿，杜家自古便是天下第一酿酒世家，人言喝酒犹如喝水。就说这“离歌”又名“三步倒”，甭说是十三坛，就是一碗也没几人顶得住。
　　可是，杜秋颜却知道，醉与不醉不过是与对的人同饮。
　　酒逢知己千杯少!
　　
　　“小三，你的剑，有多久没出鞘了？”
　　“……姐，我离开江湖有多久了？”
　　“很久很久以前……”
　　“江湖又是什么？”
　　“人……”
　　“还记得么？”
　　“记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姐，干了！”
　　
　　风轻云淡，转眼又是一年中秋。莫秋离看着那张脸，伊人还在却是白发红颜。
　　原来，他们终究握得住思念握不住流年!
　　流年？谁犹记空山已无灵雨！
　　他一仰首只空了一坛离歌。
　　
　　2、
　　当时月。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把剑，就叫“流年”。有一个少年，他行走江湖惩恶扬善。流年一出，亲者快，仇者痛，小人远，君子近。一时间风云迭起，天地换颜。
　　换吧……都换吧。江湖早已换了无数的人，换来换去，不换的，也只剩自己！
　　无论他还是她。
　　于是记得：
　　那天黄历上写着：“中秋，宜出行，结缘，善孽难定。”
　　
　　所谓缘，不过是一刹那的事。醉月楼的那晚，后来连空空大师都说，不动如动，不醉如醉。你看到的未必就是你认为的。
　　比如酒，每个人都认定，杜秋颜的酒是天下最烈的，要么不喝，喝了没有不醉的。可是杜秋颜却从来没有醉过，或者就是从那天开始，她再也醉不了了。
　　其实，会喝酒的人都知道，要想不醉就得把酒气散了。别人拼酒不是用内力把酒气逼出来就是用上乘功夫把酒气全然化去。唯有杜秋颜，所有的酒对于她都如万海归墟，无底之眼。因为，因为她喝的本来就不是酒而是她的
　　——眼泪！
　　
　　一个人能有多少眼泪？杜秋颜不知道，莫秋离不知道，试问这江湖上又有几人知道。
　　我不想哭，是因为我觉得笑比哭更好！我喝酒的时候其实就在哭泣！
　　借酒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自流！
　　
　　“姐，其实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喝酒了……”
　　“小三，我也是啊！烈酒伤身。”
　　“那，我们还喝不喝？”
　　“不喝？”
　　“喝？”
　　“喝！”
　　“哈哈，哈哈哈，姐！我就知道你没变！干！”
　　
　　干！与君醉笑三百场，何诉离殇，莫离莫离，醉月楼的那晚有些人有些缘注定要沉入湖底。
　　
　　3、
　　更不疑。
　　
　　有些秘密，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就像那醉月楼外的湖水，只要没人打扰依然还是那么波澜不惊，翠绿如玉。温润得似眼前的这坛酒。人人都说它烈，唯有不醉的人却知它的柔。那些秘密沉醉在湖底，她用醉月楼的湖水用那些……其实，有些酒，最好还是不要喝。
　　
　　杜秋颜看着那张脸，少年老成，正气如剑铮铮作响。她淡然而笑，有一种慈爱溢在眉间。好弟弟，得之我幸。
　　
　　“小三，这酒好喝么？”
　　“起而涩，涩而酸，酸及苦，可苦后丝丝甘甜，但甜了想哭，哭不出来又想笑，笑着笑着又忽而悲。”
　　“知道我为什么，叫它‘离歌’么？”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哈哈，哈哈，小三，原来你最明白！”
　　“明白，所以陪你喝！”
　　此言言罢，莫秋离的脸上已是面带绯红，眼底却无限欢喜，那嘴角边满溢的微笑竟是如此满足。
　　
　　“姐，我知道，这世间最烈的酒其实是一碗不是毒药的毒药。七绝笑，比翼鸟，留不得。你竟用了江湖中最毒的三味药来酿制这‘离歌’。何苦！”
　　“还记得醉月楼的那晚么？空空大师说过，你看到的未必是你认为的！我没变，只是有些秘密不能说。如果错了，就错了。在这世上，对或错，真的那么重要么？是孽是缘，是善是恶皆不过一念。能醉的人还有救，不醉的人不可活！”
　　
　　“所以，他们都死了？”
　　“他们死得心甘情愿！”
　　“我听说，死者生前有三点共同之处：一，都喝过醉月楼的自酿——离歌，但这酒本身并无任何致命之毒；二，死之前夜身边都有一女子相陪，死后症状皆是面带绯红，眼底欢喜，嘴角微笑；三，近七年内所有死者发生时间都在中秋之后。”
　　“一个武功再高的人，只要他想死，没有人可以阻拦。如果活着，生不如死，不如死得痛快。离歌，从来不是毒药，却是解药。我虽用了三味剧毒，却终究解不了他们心中的毒药！小三，你信不信我？流年似水，情最迷离，是醉爱还是最爱，亦或罪爱呢？”
　　“姐，你信我么？”
　　
　　信！相似的人，才相聚。
　　江湖没有真相，也从来没有结束和开始。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把淬着剧毒的剑。
　　也许。剑长三尺三，由五行精铁锻造而成，剑身有一道暗红，名曰：流年。
　　也许。剑长二尺七，柔韧如水如丝，又名：红颜。
　　
　　杜秋颜望着湖水，轻轻地哼起歌谣：“人一别枯萎了花蕊，茶和饭减少了滋味；睡不着不如听风吹，数星星照亮谁家屋檐……”
　　—曲啼乌心绪乱，红颜暗与流年换。如果要问，世间什么最毒，其实红颜刻骨，相思最毒。
　　
　　4、
　　彩云归。
　　
　　明月照我心，我心有人住。
　　
　　漠北的雪呼呼地吹着，他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干！”他自饮而尽，一个人，第十四坛，离歌。
　　
　　夕阳，古道，瘦马，昏鸦。
　　那鸟真昏了，他大笑起来，聒嘈地居然叫着：“记得啊，记得啊，小三，你记得啊！”
　　记得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
　　记得什么？那一夜，通宵达旦，秉烛欢畅？
　　记得什么？姐，你到底记得什么？
　　
　　你说的，不醉的人不可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千杯不醉的人是我，我居然还活着。
　　
　　活着。
　　那竟是杜秋颜放进离歌里的最后一味毒药。
　　很奇怪是么，它有着这样的名字。
　　如果放手，才是挽留。
　　如果离开，才是拥有。
　　那么，活着，才是最残忍的给予。
　　
　　那一天之后，其实再没有醉月楼；那一年之后，江湖上也再没有人因为离歌而死去。只是，从那以后，再不见杜秋颜，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还活着。如同莫秋离的剑再也没有人看见它出鞘。
　　
　　他说，我拔剑，并不是为了听那剑与剑的碰撞。每个人都有一把自我的剑，没有谁可以做流年的主宰，善恶对错，谁又能一眼看穿。
　　如果有情皆孽，我宁愿独饮离歌！
　　将进酒，杯莫停，杯莫停，但愿长醉不愿醒！
　　
　　漠北的雪又呼呼地吹着，有一个人她还在等，没有名字没有自己，只有……她微微笑。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能不忆么？
　　“小三，你我是一辈子的好姐弟，祝：生日-快乐！”
　　“五月江南”！她酿了一坛新酒。
　　
　　记得，有些人的缘份是用来相聚，有些人的缘份是用来思念。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2009年10月25日
　　
　　
　　PS:小鸟，提前给你写了生日贴哈，偶怕偶下周太忙米时间哦。嘿嘿，十一月一日么，偶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