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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上的男儿泪
□ 蓝桥君
2009-12-10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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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的亲人,爱你的朋友,爱你的爱人,生命有爱,无怨无悔!
他年少轻狂、难守本份,早些年与父亲发生争执后,就离家外闯、漂泊他乡,并不怎么回家。这次拖病多年的父亲怅然离世,举街哀悼。身为家中长子,他旁无责贷,奔丧返乡。开着高档的私家车,带着大城市的漂亮女朋友,回到这小小的桂北山区县城。
作为这次葬礼的专职摄影师,我携着两台像机,始终跟着送葬队伍,拍下一幅幅恸痛哀挽的画面。
按照广西民间的葬事风俗,逝者子孙都披着一大块白步,腰间系着麻绳,所谓"披麻戴孝"。孙子辈捧着遗像,女媳辈则一路嚎哭,随跟随十六抬大棺行列,游行于县城的大街小巷。
当那熟悉而令人揪心的哀乐一遍遍响彻于人群上空,当亡者妻女的撕哭声如利剪铰心、刺痛每个人的心房,我发现,他一直没有掉泪,只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似局外人一般不具声色、无动于衷。他的女朋友则一袭黑衣素裙、紧随其旁。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离城上山,来到郊外的墓地,那里,早已挖好了一处深坑,等待着新魂奔赴阴间地府。
天空,是那样的阴暗,远山,也低垂着雾蔼,象在告慰亡灵:请安息吧!又似抚恤生者:且节哀矣!恰逢一列车,于不远处呼啸而过,一声气笛长鸣,让人顿觉世外幽远,人间眷恋......
满山苍翠,无限生机。然而一具鲜艳的大红棺材,就那样摆放在黄土坑边,形成强烈对比,不由人不心生感慨!
他,还是冷眼旁观着,他的弟弟则在旁焚烧父亲生前的衣物。浓烟滚滚,直入云宵,青山、绿树,黑烟、红棺,色泽分明,触目惊心,逝者永逝,生者徒哀。感叹之余,我还得记住我的任务,忙不迭的连连拍摄,拍下每一个细节。
主持入葬的一位长须飘飘的年长司仪对着时辰,看着手表,分秒不差的命令:“下——坑!”殡葬人员将棺材放入坑中。
其间发生了一个小小事故:由于一个抬棺人不慎歪斜了一下,棺材就势滑落土坑中。我当时在旁觉得,这是不是不太吉利啊?那族中老人就叹道:“唉!老兄,你是舍不得走啊!”一语即出,全场无声。我立即看到,那时他的脸上不觉抽搐了一下。他走近看了一眼装着亡父的红棺,随即仰头望天,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
工作人员随即用罗盘校正,重新摆放好棺材,另一老人现场就地宰割了一只大红公鸡,围坑一周,将鸡血淋洒在棺上,又在坑里放了长长的一卷鞭炮,亡者的晚辈烧香焚纸,而那纸灰,是必须洒落到棺材上的。然后主持人大声宣布:“填——土!”八把铁铲,顿时飞舞,不多时,红棺隐去,黄土隆升。
正是:新坟一座平地起/ 阴阳两隔永别离/ 黄泉路上添新客/ 红尘世中少一人!
填土人员累了,纷纷坐在一旁草地上抽烟、喝水,泥水工则在墓前加工完善泥水活。这时,我看到他缓步走到父亲的墓碑前,凝视着碑文,长久静默,似在述说。我持着像机悄然靠近,想拍下这本性流露的一面。却突然发现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滑落下两行泪水!嘴角坚忍抽动,无限痛苦模样。
是啊,老父随风去,从此永别离。他是在后悔当年的冲动吗还是懊恨自己再也没有孝敬父亲的机会?古人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树不止,属大自然的无奈,亲不在,则乃人世间之悲哀!
我再也不忍心按下食指下的快门,悄悄收起像机。就算觉得那一定会拍出很感人的一幅照片作品,我也无声地退到远处一棵松树下,吸口长气,企图掩饰住自己已油然而升的一股心酸情绪。前面经历了那么多哀哭嚎哭的场面,我都没受到太大感染,我都能相对的保持平静,而这一刻,终见男人眼泪!这是无以替代的亲情之泪啊,这是逆子伤痛的后悔之泪!都说堂堂七尺男,有泪不轻弹,那,是“只缘未到伤心时”!
我本早已是不会当众流泪的男人,可这时,再也难忍住心中莫明的悲伤。唯有抬头望天,让眼眶中的液体风干在那满天阴云之下吧。
过了一会,在场的亲友们都到墓前烧香、纸、烛了,独他,自坐在墓前几米外的草地上。我只见到山风中他落寞的背影,枯叶下他抽动的双肩。显然,他是在拼命压抑着自己悲痛的哭泣。
这时,他的女朋友发现了,马上陪着也坐在身边,不停地轻拍他的肩膀,细声安慰。那本是让女人依靠的男性肩臂啊,此刻却显得那么的单薄、无助。她开始还抚摸着他的脸,而后终于也忍不住了吧,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似乎是生怕惊吵了坟中的父亲,小俩口抱头痛哭,却是无声饮泣:一个是面对老父的永远离去,一个是相对爱人的连心痛惜,那种至痛至爱的场面,天地动容,鬼神皆惊。
此情此景,无笔叙说,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自己再大的伤痛,我也会抹平了咽下自己肚里,但是,我平生最见不得的是别人的眼泪,流在别人脸上,酸在自己心底。再也忍不住了,我眼底泪水终是决眶而出,一任长流.......
一直盘旋在山间的阴风,也好象要停下脚步,不忍打扰;一直阴霾的天空,也终于落下了零星细雨,似乎在试图淋熄这人间哀痛--------
回程车上,同行人都不怎么说话,都在想着或稍微谈论一下这一天之所见所闻。让我们深思的,是如何倍加珍惜目前我们所拥有的一切,说来也许微不足道,却是平淡中多少人渴望的幸福。
夜暮降临,华灯初上,我们风驰电掣,一路飞奔,见那路边万家灯火,温馨闪烁。每一盏灯下,都应该有着一个温暖的家吧,每一个家,都流淌着安安静静的生活。看过阴阳相别去,更应呵惜眼前人。当我们拥有一份看似平淡的生活,我们应当做到的是:爱你的亲人,爱你的朋友,爱你的爱人,生命有爱,无怨无悔!!!
作者签名: 晨晓长空任雁书
幽谷山溪跃字符
浅蓝柳江随云淡
临桥寄语化笺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