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的血都是冷的。”电视剧里的台词在脑子里盘旋，真的无情吗？我坐在阳台上，盯着手中那杯冷掉的咖啡。
　　
　　 “龙女，不要想不开，别害怕，跳吧，哥在下面接着你。”
　　
　　 低头瞄了眼一脸雅痞的诛仙，撇了撇嘴，反射动作直接把咖啡倒了下去。
　　 “神经病。”
　　
　　 “太过分了吧，难得我回来住。”
　　 “诛仙，不要烦她。”耳畔传来鹰歌的声音。
　　 “我知道。”诛仙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从那次以后，每年的今天都这样。”
　　 “她有天会好的。”
　　
　　 背靠着墙，听着他们对话还有步入楼梯的脚步声，感觉心里暖暖，谁说杀手无情？放下枪的时候，我们也都是人。
　　
　　 “当当当”，“龙女，我，组织发来消息，明天开始你休假。”
　　 是鹰歌，从来没有废话不罗嗦。休假，杀手既然也是人，那就也有假期，疲劳过度是会丧命的。冥尊对我们的每件事都很了若指掌，这是可怕的，但也是必须的，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多活很多年。
　　
　　 三年前
　　
　　 “龙女。”手机里传出冥尊苍老的声音。我知道，那是经过处理的声音，冥尊的真实身份我从来不知道，尽管很好奇。从被挑选来这个亦正亦邪的组织受训那天，我的命运就已经被写好了，不是服从，就是死。
　　
　　 我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冥尊的安排，“新任务在你的电子信箱里，老习惯。”
　　 说完便挂了，呵呵，老习惯，完成，开始放假；失败，从此消失。温柔也残酷。
　　
　　 资料写的有些模糊。某集团少东，体弱多病，常年在家中休养，不喜欢外出。下个月十五前，杀。连名字都没有，很奇怪，万一杀错了怎么办。当然，在三界组织的字典里，是没有“错”这个字的。
　　
　　 这次任务的时间很充裕，可以说是充裕的不可思议，从派发到完成，居然有一个月时间。我料想这样的富豪一定有很多保镖，我花了三天时间确定猎物，再用了半个月时间潜伏在他的周围调查，当我确定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我甚至有些诧异。没有保镖，半山腰的别墅只住着他，和几个佣人厨子。既然这么轻松，那就早完成，早放假。
　　
　　 黑衣，与夜融为一体，我躲过有点弱的保全系统翻入院子。绑好绳索，从阳台进入屋子，轻轻走到他常待的书房，门缝里的灯光让我知道他在。刚要推门，就听到里面的声音。
　　 “杀手先生，还是杀手小姐，进来吧。”
　　 我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作何反应。
　　 “进来吧，我知道你会来，等好多天了。”
　　
　　 我攥紧了手中的灭音手枪，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坐在轮椅上的阳光男孩笑眯眯的看着我。
　　 “原来是位漂亮的杀手小姐。”他示意我坐下，倒了杯茶在我面前，笑着说，“很奇怪吗？”
　　 没等我回答，他自顾自的说，“其实，委托来杀我的人，正是自己。”
　　
　　 委托杀手杀自己？身为杀手的冷静在这一刻走火了，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聊聊好吗？”他见我一直不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龙女。”
　　 “这是代号吧。我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太久了，我忘了。”
　　
　　 “为什么做杀手？”
　　 “给妹妹治病需要钱，后来妹妹走了，我没离开三界。”
　　 “走不了吗？”
　　 “不是。我不知道除了杀人，我还能做什么。”
　　
　　 “好可怜哦。”声音里赤裸裸的怜爱让我多年来的冷漠开始慢慢崩塌。我讨厌同情，若以往，一定送他一颗子弹，让他闭嘴。可眼前的男子却让我有种想在他怀里哭的感觉，杀手，怎么能哭呢。
　　
　　 “你呢？”我反问道，“为什么要杀手来杀自己？”
　　 “因为我胆小。”
　　 我挑了下眉，这算什么理由。
　　 “我的病，你调查过。”见我点点头，他继续说，“每天的治疗让我受不了，我恐惧医院的消毒水味，我偷偷问过医生，他们不能给我安乐死，我又没胆自杀，只靠你们了。”
　　
　　 第一次，我不想杀人，甚至想劝他坚强的活下去。脑中想起妹妹死前痛苦的样子，放疗、化疗，她的胃口差极了，体重下降，头发掉光了，若不靠打镇定剂，止疼针，根本无法入睡。她弥留之际，说的不是多么爱这个世界，竟然是，不用再疼了。
　　
　　 我思绪游离的看着他的眼睛，这是杀手的大忌，我全身都是破绽，如果有圈套，我已经死了十次了。就是完全的相信他，清澈坦然的眼神。多久没看到这样的人了。每个人都有面具，不止是杀手。为何总是这样的人受着各种各样的折磨，那些该死的却要雨得雨，要风得风。
　　
　　 时间在僵持间一分一秒的过，他微笑着说，“你在不杀我就要天亮了，你走就困难了。”
　　 我抬手，握着枪的手，竟然在发抖。他轻轻握着我的手，笑得依然云淡风轻，“你不像是新手呀。”
　　 我狠狠把枪甩到沙发上，有些挫败，“我没杀过你这样的人。”
　　
　　 “来成全我，龙女。三界的规矩，只有你死我活，我清楚的。”他说着拿起手枪，放到我手里，“你想活吗？”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我你的名字。”
　　 “亓官。”
　　 我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瞬间瞄准，闭着眼睛，偏过头，扣动扳机。
　　
　　 再回头，眼眶意外的有点发烫，我破例扯掉他衬衫上的一颗钮扣，我不想忘了。
　　
　　 墓园
　　
　　 我把白色百合花放在墓碑上，三年了，我真的没忘，温润如雨的笑。
　　 诛仙说，我是爱上那个笑了。
　　 真的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