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落花风-个人文章】
一根扁担
□ 落花风
2010-01-05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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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新生报名的时间。我被系里安排做学生接待与专业解说工作。天气很热,报名的学生很多。一排整齐的蓝色遮阳蓬,把太阳挡在外面,但却挡不住炎热。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心情总有些烦闷,但我还是耐心地面对一个又一个迷惘的眼神。因为报名时间相对集中,而学生来自己全国各地,于是各种各样的口音在一瞬间像海浪一样涌过来。我似乎失去了感觉,只麻木地重复着相同的话。
直到那根扁担出现。
正当我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识别着我要接待的对象时,我看到了一根一端残破的扁担在人群中隐隐闪现,我没来由地心痛了一阵,因为这根扁担在这里显得是多么不谐调,到处是着装整齐或时尚的学生或家长,即使贫困学子,其父母借钱也得充充门面,哪会有人还担着扁担来?现代社会,居然还有人挑着扁担,穿行在城市间,穿行在一座座钢筋混凝土的高楼间。虽然还没有见到扁担的主人,但我能够想像他定会是个多么质朴的农民。
当扁担和主人真正到了面前,一切都如我所料,手中紧抓着扁担的老人是满目的沧桑,沧桑得都已看不出实际年龄了,额上的皱纹,一道道都是岁月的沟。六十?七十?甚至更老?他的手指紧紧抠着扁担的一端,带着泥点的指甲壳有些微微的颤抖,还有一份在闹市中的不自在,使他手脚似乎无处安放。身边的年轻人拖着个旧箱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成得多,一度我以为是个学生家长。两人在我的笑容面前拘谨地坐了下来,年轻人自我介绍,我才明白年轻人原来是个学生,是个才19岁的学生。而扁担的主人,那位老人,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将扁担放在行李旁,看着他的儿子,眼里有依赖,更有老人无法言说的热爱之情。
那根扁担,一端的残破,加之近乎深黑的颜色,处处都在诉说着一个农家的历史。也许它已跟随了老人的一生。年轻时挑着扁担上山,挑着扁担收粮,挑着扁担送彩礼,挑着扁担迎新娘。扁担就是曾经的岁月的见证。老了,今天,他又挑着扁担送儿走上求学的路。
年轻人叫鹏,是衡阳人。我和他就在蓝色遮阳蓬下,在他父亲的注目下聊了起来。他向我咨询关于专业选择的问题,他说他的兴趣在文秘,但是别人却告诉他机电专业好就业。我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你没有兴趣,你什么都学不来的。他又告诉我他性格上的缺陷,如不会与女孩子交往,我笑笑,安慰他,人不是十全十美,当你意识到,你可以去改变,变通你自己。学会交往也是溶入社会的一种能力。鹏最后决定听我的,留下来在文秘专业学习。也就是成了我的学生。从谈话中,我了解到了他的家庭,母亲是残疾人,还有精神疾病,父亲苍老,有个姐姐在华中师大,所谓的家就只一间十平米大的土砖房。听着,感觉到内心的沉重。凉凉地东西滑过眼际。我连忙给这父子俩解释着国家资助政策,也向他们许诺助学金,我只想让面前的这个老人安心。鹏也把手放在他爸爸的膝盖上,问他爸爸的意见,老人只知道点头,说,你就学这个吧,既然你喜欢。 就是这样的质朴为儿子做了选择,给儿子一颗定心丸。陪着鹏办完了所有的入校手续。那根扁担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第二天,雨中又和鹏送别了他的父亲。老父亲依然抓着他的扁担,只是这次扁担少了担重担的任务。回来后在遮阳棚下我们又坐了很久,二年级学生陆续返校,鹏便和那些学生大胆地聊天。渐渐地,他少了先前的彷徨,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只是那根扁担,一直在我眼前闪动,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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