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啊，你是否记得……
　　是否，你还记得哪个叫宋兵的同学？
　　
　　 五
　　
　　 宋兵，我们班中哪个最坏的同学，也许是由于小时候患过“羊羔疯”的缘故,从没人敢惹他一分半分，生怕他哪疯病的发作，让人理不得粘不得。平时疯疯癫癫，也不守班纪律，老师也有时奈何不得，他更是以此常爱欺凌来自农村的同学，学习一塌糊涂，认识的同学都在背后恨恨的给他起了个绰号“疙搐”，也就是发病时抽搐的意思。他父母也对他不记什么厚望，随他如意。他时常中午放学不回家吃饭，而去找一些农村住校的同学强硬要吃，哪时你们农村来的学生，大部分家庭条件艰苦，自身生活都很是因难，再经他一番胡来，苦不堪言，苦不敢言！我们班有一个叫张军的住校同学，由于数他身矮力小，天性胆小怕事，所以便成了宋兵经常欺凌的对象。对此，我心中早已忿忿不平了！
　　
　　 却在哪天，课间午休，我在教室外玩耍一会，回到教室，却见你慌乱而委屈。你低声而急喘地告诉我说：“宋兵欺负我，不知他哪弄的个旧照像机，刚才在教室追着我拍照”。说着，泪已流了下来，我一听怒火中烧,紧握着拳头,问你他现在何处？你说他可能跑到二班或三班胡闹去了，我几步窜过二班、三班，却在四班找到了哪小子，哪坏小子正在追着别的女同学拍照，我一步上去，抢过他哪手中的像机，手臂一轮，尽力地摔在地砖上。他惊愕地看着地上已片片粉碎的相机，发出一声玩命似的吼叫，便向我扑来。我一闪一绊，顺势随着他倒下去的身体骑了上去，抡拳就打。顿时，嘶喊声，打闹声，同学们跑来的围观声噪杂成一片，打着打着，我听到你急急地喊我的声音：“别打了，别打了”。我站直身体，随后恨恨的又踢了犹如血头红狼的宋兵一脚，放声喊着狠话：“疙搐，你给老子记着，再敢欺负人，老子见一次打一次”。
　　
　　忽然听到不远处班主任哪严厉的声音：“打啊，继续啊，我看你怎样地见一次打一次啊！”我马上消声无语，低头间看到了你殷勤关切的眼神。
　　
　　 这次的事故得到了班主任最严厉的批评，并在全校师生会上做了深刻的检讨。但我无悔，为了你，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可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宋兵却发现了我们掩着藏着的深深感情。报复性地叫喊着，使全校学生知道了我们的隐秘。我浑然不怕，我们清白，我们并不是风传的肮脏。但想着你从此抬不起的头来，想着你被玷污了的名声，我的心碎了一地，不知该如何使你从前相如，阳光健康！班主任也风闻了我们的事，把我俩叫去办公室，问讯真相由来，也许因为害怕，也许本来清白，我们竟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是同桌，有时相互交流点学习知识，便引的同学们的哪些胡言乱语”。班主任很认同我们平时的学习成绩，反而勉励一番，却又过了几日，不知缘故调开了我们的座位。我从此再也没有过女同桌，你成了我今生的唯一。
　　
　　 哪星期的星期日下午，我悄悄地把你约在黄河堤下。
　　
　　 天空艳阳，秋风送爽，河水奔流，垂柳轻柔,踏着绵软的沙子，看着河水哗哗地拍打着沙畔，捧一掬浑黄的泥沙，极目对岸的群山。生活的富裕，交通的便利，再也看不到主席东渡的木船，再也看不到弓背拉纤纤夫，嘶喊着古老而千变万变的号子。
　　
　　 在哪棵古柳树下，我低沉而深情的问你，对于我们的事，你害怕吗？后悔吗？你却突然拉起我的手，轻轻的说道：“悔也如何悔，怕也如何怕，世间情事知何去，愿得一生伴君游”。凝眸相对，我深深的把你拥入怀中，仿佛如梦，丝丝的、淡淡的，我纵情的呼吸着你醉人的体香，恍惚间，已形同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燕儿，你是否记得……
　　 是否记得哪晚，留香暗影里，丝语到天明
　　
　　 六
　　
　　 一九八六年间，这时随着国家改革开放一些弊端的影响下，学校师生都似萌发了一种敷衍了事和不谋正途的病态心理，一些流行在社会上的不健康书物和音像，犹如洪水猛兽般冲进每个不成熟的心灵。各班各级开始燥动起来，男生间出现拉帮结派，“黑社会”中老大老二老三之流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笼罩校园，一批又一批的打架高手如雨后春笋，相继而生。女生们却是埋头于琼瑶女士哪“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千篇一律、变态扭曲的乱恋故事诱导下，一个赛一个地追求着不该这个年龄追求的恋爱生活，抑或为“乱爱生活”。而老师们则在市场经济和诱惑下，似乎也感到了“神圣”职业的不神圣，工次待遇的不可观，逐渐为他们曾小视的“孔方兄”而心动、侵斜，而置学生的进步于度外！
　　
　　 但我们却不愿和哪些“乱谈”着一样，因为，我们认为，我们的爱是最纯洁、且不平凡的！
　　
　　 初三的时光已剩时日无多，半年后，我们将面临中考的征程。也许……天意难问，我隐隐的担心起来！
　　
　　 同学们也想到了半年后将分别，有的可以共同步入高中，有的却不得不放弃学业，开始大千世界新的航程！慢慢的，男女同学不再哪样躲躲闪闪，战战兢兢，再也没人取笑和传谣异性谈话和交往。我和你接触可以大胆一些，初识情事，我们按捺不住心中涌动的狂潮，每天，总抽出一节课的时间让你坐在我身边，看着你我相互说着想听的声音，哪时的我们多么坚信，我们必将共渡此生。我把你拉到我第一次读你夹在我书中小纸片的地方，校园角落，荒草青青，附近的哪块大青石是我以前常来读书的坐椅，哪棵杨柳已碗口粗细，长高好多，我们幼稚而纯真的信誓旦旦，相拥间任时光流逝，无怨无悔。一起在树杆上刻下了你我的名字，写下了哪几句不成词的小调“桃李校园春开早，秋千蝶儿自逍遥。东隅角落，娇柳摇影，中有鸳鸯鸟。偷把心丝互缠绕，当时计、海天共老”。幻想着，终有一天我们白发如银，遥想我们搀扶相将来找对我们年轻的梦！这里曾有美丽的你，痴情的我……
　　
　　 哪晚，我约你来到独住爸爸单位上班的房间，我们整夜缠绵相守，全无睡意，倾诉哪花前月下，人间天堂……
　　
　　 终于，在即将中考的倒记时，我们相爱的隐情让同学们知觉了，瞬间传遍开来。最担心的是你我的父母竟知了此事，我的父母开始每天给我上无数次的社会课程，严词厉色而情深意长，但我不为所动，爱情这个人间美梦让我痴迷的无怨无悔，更是对我心中哪最美丽最深情的你，我愿意。如果痴迷是一种很坏的词语，我也愿意永远痴迷永不回头！我们有我们的梦，我们已相约中考，共进高中，共赴人生。
　　
　　 快乐而幸福的日子总是如三年一日，无知无觉。中考过后，我送别你在县运输公司门前，千万的话别，挡不住车轮滚动，挥着酸了的手，微笑着却泪流满面。我不止一次地心中坚定着，过些日子我一定会来你们哪地方看你！
　　
　　 但，使我永远也没能想到是，这却成了我们最后的告别！
　　
　　 空洞无聊地过着每一天，渴盼着我们共圆的高中学业，幸福沉迷，渴盼如三秋。时常会去你的方向，客车来往的哪顶小山丘上，痴痴的想你……
　　
　　 却接到你转捎来的信，我急切地撕开信封，哪映入眼中的是哪让泪水打过皱巴巴有些模糊的字迹：
　　
　　一笑，我深深爱着的你：
　　
　　当你接到我来的信时，我已随父亲去了延安，哪个我不喜欢的地方有我的哥哥和当了官的亲戚，他们已商量着决定了我今后的生活前程——在延安给我找下了曾经向往的工作。
　　
　　我不知如何说给你才好，想到你我便止不住的流泪，对不起，换了几页信纸，却总是让泪水打皱！本来想走时见见你，不管如何，你才是我心中永远的圣地，永远的梦想。可惜，我却无法改变亲人对我的决定，此生难圆了我和你共同的高中梦，但我还是会等着你，坚定地等着我们哪个共筑的人生梦。如果老天有情!
　　
　　当你高中毕业后，有了合适的工作，或无所谓工作与否，我必将抛弃一切来找寻你，找寻我哪心目中最英俊才气的男人。记着我，千万不能忘了我！
　　
　　我又再犯了傻，明知你是不会忘了我的，你说过，我是你的女人，永远唯一的女人，我深深地相信你。
　　
　　希望你不要太过痛苦，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保重自己珍惜自已，更不能打架斗殴，你说过，你的一切属于我的，不能有丝毫损坏，好好学习，好好锻炼。我会去了延安后给你写信的，给你我的地址的。
　　
　　泪水打的实在写不成了，也许是我们此前的快乐太多，惹恨了泪水，这几天老是不停的流，管不住也抹不完，流就流吧，流完了，或许就到了我们再次相聚的时刻。哪就让它尽情的流，早早的流干。
　　
　　祝愿我深爱的男人：上进 奋进
　　
　　
　　 你深爱的燕：
　　 1986年8月12日晚
　　
　　 我痴痴地拿着你的信，双泪纵流，心像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空荡荡，无了目的，随风而走。忽然间，仇恨起来你哪狠心的父亲，哪给你转学时见到的墩实慈善的身影，一瞬间变得憎恶之极！为什么，为什么啊？这么学习好的女儿却不让读书，过早的扔进了哪庸俗不堪的社会之中！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我徹底没有了理智，口中已漫骂连连…….
　　
　　 可我又怎能改变啊！面对苍天，蝼蚁人群，高傲强壮的我感到了渺茫和自己的渺小！
　　
　　 之后的日子，你我的书信密密，逐渐增加了我的信心，唤回了我的坚强。九月，我如愿地上了高中，但看到考取高分的你，却不能、再不能和我一起求学寒窗，三年一日间，哪卿卿朝朝暮暮……
　　
　　燕儿，是否你留恋悔恨……
　　是否，你不舍而哭泣着却已拉不到我的手
　　
　　 七
　　
　　 陕北的深秋总是冰冷浸骨，山光秃秃的延绵无尽，寒冷的秋风刮着，吹着哪些稀疏枯骨的已不挂着几片干黄叶子的树木。延安的街上行人匆匆，紧缩着身体再也听不到闲话与神气。
　　
　　 站在宝塔山下，泪不知什么时间滑了下来，犹如哪静静的延河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淌着，黄昏的景色在泪眼中更加昏暗而模糊成一片。
　　
　　 我将永远地记着这一天，一九八六年十月八日星期五（农历九月初五寒露），永远永远，生死不忘，刻骨铭心！
　　
　　 哪天，当我接到你出事后哥哥发出的电报，我如疯似狂般地倒着车跑到延安，这个熟悉的字眼而痛恨、陌生的地方，撞撞跃跃来到医院，却没能再见到你哪微微的甜甜的笑容，你已不舍的走了，在太平间，我推开你哪些亲人层层的阻拦，掀起盖在你全身的白布，再次看到你哪安静俊美的脸庞，看着你，看着你，你依然美丽如初，我猛然扑在你身上，搂着你，摇着你，喊着你，我不相信，不相信你就这样静静的走了，我要把你叫醒，你一定还记的我们还有一生的约定……
　　
　　 声嘶力竭，我瘫倒在地，轰然间，脑中天旋地转，一片空白，晕死过去……
　　
　　 我恍恍然醒来，发现自已睡在病房，一把扯开身上的被褥，双腿却失了知觉与支配，前身一下扑倒在床下。你哥哥进来了，把我连搂带抱地放在床上，我双眼僵直，茫然无物，你哥哥悲痛的拍了拍我的后背，我不由“哞”的一声，顿时像个受了天大冤屈的孩童，放声大哭起来……
　　
　　 你哥站在窗前，悲伤而呢喃……“也许不该，真的不该让你来”！
　　
　　 三天后，我稍稍恢复了些心智，流着泪，看过了你的灵柩，你的墓地，我要永远的记的，在这个地方，在这口灵柩里，有我熟睡中的女人！想着最后看到你的脸庞，读着你最后的留恋和牵挂。我忽然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宇宙苍生，天地万物，却再也找不回你活生生的哪微微的甜甜的笑容，再也不能牵着你的手却看哪我们共同刻在杨柳上的名字，我们的校园，我们的教室，我们白发携老的约定！
　　
　　 “苍天啊，如果能用十世苦难的轮回，换你醒来，我愿意”，坐在你坟前，我如信徒般祈祷着祈求着……
　　
　　 你的哥哥不知什么时间走来，递给我一个笔记本，悲怆的不知又在说些什么？
　　 “……真的不该，真的不该让她来早早的来啊！燕儿在生命的最后微弱地肯求着我，肯求我一定要告诉你！”
　　 他是个懂爱的哥哥！
　　
　　 我翻开首页，你哪熟悉而秀娟字体跳跃在我眼前，
　　
　　 八月十四日星期四，农历七月初九，天气阴
　　 “今天上午，第一天上班，心情却是复杂，不知是喜是忧。哪个胖乎乎领导没有给我安排什么，只让我先熟悉环境和同事。上班的条件也不错，同事们很友好和善。
　　
　　 坐在办公桌前，我无事可做，也不敢和同事说话，呆呆的，又想起了上学！想起故乡我的哪个小男人，管不了的泪啊，又要翻了上来，我不敢哭，匆匆的走去洗手间……
　　
　　 寒风无情的吹着，山中草木已枯萎，抖擞着 “沙沙”的似如低泣，白露过后，天更加冷了起来。
　　
　　 尾声
　　
　　二十五年一飞而逝，我总不由地想起你，每年哪个寒冷的深秋刻骨铭心的日子，我总会去你静静趟着的墓地，为你拢些新土，拔去杂草，买来新衣，带点好书，
　　
　　我知道你爱洁净，也爱美丽，更爱知识。
　　
　　 哪些与你吟唱的日子，再也，再也听不到你读给我的新诗！
　　
　　或是来到我们共同的母校看望你，与你述说相思，聊聊过去，念念为你写的小诗小词，哪些你最喜欢的话语……
　　
　　 燕儿，是否，你也想我，在每年的深秋刻骨铭心……
　　 是否，你常会泪光荧荧，不知不觉念出，我已托梦寄给你的哪些小词！……
　　
　　秋思
　　
　　寒蝉啼不尽，
　　任秋风、思无穷。
　　这一点闲愁，
　　经年不断，萦绕心魂。
　　重游故地不见、
　　杨柳青、荒芜草深深。
　　记的树前盟约，
　　而今树毁无踪。
　　
　　书室窗亮桌新新，
　　独叹昨成空。
　　轻抚昔日座，
　　当时好学，书声犹闻，
　　志向直问前程。
　　却流年，缘尽各西东！
　　目送飞鸿影去，
　　伤心夜夜梦中。
　　
　　
　　
　　
　　 ......一笑于2010年3月5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