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宫砂-个人文章】
葬礼
□ 宫砂
2010-04-03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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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备镇,是我爸爸的老家。有一个叫旗风的村子。在一排新盖的的洋房旁边,有一座老房,它好像被人遗弃了很多年一样,只有泥巴路通向这里,像蜿蜒着的蚯蚓。小路两旁,长满了高大的杉木,松树,棕黄,安静,仿佛进入了黑白电影的长镜头。
在县城的边缘,坐三轮车朝着那个小镇颠去。到达村子的时候,在小路向下张望,就能看到那座孤零零的房舍,青瓦房低低的屋檐,像一片片旧旧的棉花褥。
平日只要一听到我的声音,奶奶就会从阴湿的房间里出来,然后拿出红枣,桂圆或者是桃酥。一年四季,房间里光线很暗。房间的幽暗,来自内部的陈旧和零乱,木桌子没漆过桐油。上面有着锯子带过的痕迹,粗糙,简陋。墙壁上有耶稣的画,满脸络腮,也不知是哪一年的了。
这一趟回去,是去为爷爷送葬。这个日子和以往的日子没有区别,村子里依然是安静的,像一只睡眠的猫。而有人来吊丧的时候,便燃起鞭炮,噼噼啪啪,同时也开始夹杂了女人们的哭声。
堂屋要明亮了很多,门市敞开的,不停有人打哈欠。
爷爷的尸体躺在堂屋的右侧,头朝南面,脚朝北面。尸体上覆盖着红白相间的被子。跟前点了油灯,头的上方桌上放着一碗饭,饭上放了鸡蛋,上面插了一双筷子。
在某一个时刻,堂屋的人都出去了,片刻的寂静会让我害怕,我惧怕那个房间,死亡的气味如蛇一般游走。经过堂屋的时候,我拼命闭上眼睛。村庄里,我的呼吸想鼓点一样急促。
屋外,天气有点阴郁了。冬日微微的太阳光照着奶奶的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苍老,我担心她回忽然倒下。
门口的花圈上的白纸条随风摇晃,我在心底猜想,葬礼是否将要开始。
女人们在厨房准备客人中午的伙食,男人们坐着抽烟,说话。桌上摆着花生,瓜子,还有一次性水杯。茶水幽暗,如同一个空落的下午,亦或是年代久远的风。我坐在屋外,没有看到奶奶。我知道她在堂屋,可我不想穿过堂屋。听到那些关于爷爷生前是如何精神矍铄的事和奶奶的哭声,也让我泪流满面。我吸着鼻子,在寒风里,它有点烧痛。
亲戚们陆续来了,每一个亲戚一进村子,哀乐就会响起,缓慢,沉重,悲凉,深邃,让人忍不住泪流满面。男人们总是紧闭双唇,女人们则痛哭流涕。整个上午,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午饭之前,空气里开始弥漫米粒与莴笋片的清香。
2010.1.9(一篇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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